苏昱舟抱着宿谦, 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将他的衬衣都抓出了褶皱。
他的额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他最爱的栗香, 眼泪一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以宿谦的性格, 他知道自己估计无法说服他, 毕竟, 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 宿谦肯定是知道切除腺体的所有后果, 甚至比他知道得还好详细。
然而，他依然做出了这个选择，那么就很难以此来说服他了。
一想到这点, 他就控制不住想哭。
哭着哭着，苏昱舟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
他不由得抬起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缝照射下来, 刚好有一两缕落在他的头顶。
青年的眼睛哭得红红的, 鼻尖也是红红的，满脸的泪水，看上去可怜极了，然而此刻的他，眼底仿佛又有了光彩。
“宿哥，你刚刚说什么？”他望着宿谦，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宿谦凝视着他，微微弯起唇角，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从口袋里摸出帕子, 温柔地为他抹去脸上的泪痕。
苏昱舟都要急坏了，他却还不紧不慢的。
“你刚刚是不是答应我了？宿哥，你说话呀！”他皱着眉追问道。
宿谦看着他着急的模样, 心里不免生出无限的柔情，他伸手捏了一下青年的鼻尖，低声道：“是啊，我答应你了。”
苏昱舟先是怔怔地望着他，忽然啊地一声，然后欢快地跳了起来，再次用力地将他抱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答应，但苏昱舟高兴坏了。
他相信宿谦，只要是他答应他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
“太好了！呜呜，你能答应我真是太好了！”青年破涕为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宿谦一怔，连忙捧住他的脸，低声道：“怎么又哭了？”
苏昱舟将脸深深地埋进他怀里，更咽着说：“我要被你吓死了……呜呜……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以为你不会答应我的……”
看他又哭又笑的，宿谦无奈的同时，心里又有种种情绪在翻涌。
从来没有人为他如此过。
苏昱舟……
“大概是，不想看你哭吧。”宿谦轻轻抚摸着青年的发顶，低声道。
苏昱舟不由得安静下来，他吸了吸鼻子，消化着男人刚刚在他耳边的那一句低语，感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就因为这个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是已经恢复了冷静，却又似乎有另外一种情绪在汹涌。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宿谦用下巴蹭蹭他的脸侧。
他不也仅仅是因为他一句胃疼，就千里迢迢，独自跑到从未去过的国外找他吗？
听到他的话，苏昱舟小声道：“这哪里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宿谦反问。
苏昱舟沉默了一下，妥协了，“好吧，你说一样就一样……”
反正，只要他不切除腺体，不伤害自己就好了。
两人紧紧相拥着，在医院僻静的角落里，在林荫树下，外面车流涌动、热闹喧嚣，却丝毫无法影响到他们。
在这一刻，他们感觉似乎更加贴近了彼此，成了彼此生命不可缺少的存在。
苏昱舟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经过大悲大喜的起伏，他感觉有些累了。
昨晚哭了半宿，午也没睡。
这时候安心下来，就有些昏昏沉沉地犯困。
“舟舟。”
这时，他听到男人在他耳边喊他。
“嗯？”苏昱舟轻哼了一声。
接着，他听男人继续说：“你真的觉得，我……很老吗？”
宿谦终于回过味来。
刚刚苏昱舟说，他比他老那么多……
所以，九岁的差距，在苏昱舟看来相差有这么大吗？
苏昱舟眨了眨眼，下意识想往后退开。
然而宿谦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手臂牢牢搂住他的腰身，似乎他不给一个答案就不会罢休。
苏昱舟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他呵呵笑了一下，说道：“宿哥，你听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这么说？”
“我听错了？”
宿谦微低头，目光充满压迫感地盯着他。
苏昱舟感觉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刚刚也没有想那么多，就觉得要刺激他一下，现在才意识到不妥。
面对秋后算账，他不免懊恼，想了想，决定耍赖到底。
“对，就是你听错了！”
苏昱舟努力拿出自己最真诚的表情，“宿哥，你身材这么好，长得这么英俊，力气又这么大，怎么会老呢？”
“才二十七岁啊，正值黄金时期，谁会觉得你老呢？”
宿谦听着他的夸赞，看着他拼命想词而滴溜乱转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
“你真这么想？”他挑眉说道。
“当然！”
苏昱舟言之凿凿地道。
宿谦还想说什么，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只好摸出来看了看。
是医院打来的。
“你好。”他接听电话，“嗯，我是。”
说着，他看了眼苏昱舟，然后跟对面说道：“不好意思，我想取消这次手术。”
苏昱舟闻言，不由乐了起来，眼睛都笑弯了。
宿谦屈指，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又嗯嗯啊啊跟对面说完，这才挂了电话。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
看他挂断电话，苏昱舟立刻说道，生怕他又把话题扯回老不老上面。
宿谦摇头道：“还不能回去，得去拿体检报告。”
“哦，我的体检结果应该也出来了。”
苏昱舟点点头，光想着宿谦手术的事，他都快把自己的体检给忘了。
距离预约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他们提前来到诊疗室外等候。
苏昱舟拉着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时间有些感慨。
这里，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宿哥，你还记得吗？那天我就坐在这里，你从里面走出来，在面前掉了一颗坠子，我好心想提醒你，你还凶巴巴地吼我。”
苏昱舟控诉道。
宿谦也回想起了当日的情景，解释道：“是你一直盯着我看，还释放了alpha信息素……这可不是礼貌的行为。”
甚至可以说，对omega而言是非常冒犯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将当成了那些让人讨厌的alpha。
不过现在回忆起来，心情却是完全不同了。
苏昱舟撇嘴，“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一直控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嘛，再加上临近情热期，信息素时不时就会跑出来。”
宿谦嗯了一声，伸手揉揉他的发顶。
他很庆幸，在那之后，他们并没有错过……
两人一起坐了会，苏昱舟先被护士喊进去，还是上次那个医生。
医生对他还有印象，看他进来，亲切地笑了笑，“恭喜你，你的激素水平已经趋于稳定，情热期顺利度过了。”
“从各项数据来看，你在这一个月里，身体素质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这种提升还在继续。”
“按照以往成年后分化成优a的案例来看，这种变化预估需要持续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记得要保持充足的营养摄入，这对你彻底拥有优a的体魄和头脑，至关重要。”
有一点医生没有说，按照这个小alpha的信息素测试来看，他不仅是优a，还是优a的顶级存在。
毕竟，个体肯定存在差异，即使在同一个级别，依然有强弱之分。
反正他自己以后会慢慢体会到的，知不知道这点，对他而言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好了，你的第一次情热期已经彻底过去，今天这份体检报告会记录在你的个人档案，顺便祝贺你，即将迎来精彩的大学生活。”
医生笑呵呵地说道。
一个顶级alpha，到了大学绝对会成为风云人物的，这毋庸置疑。
唉，年轻真好啊！
接下来，苏昱舟就被打发出去了。
宿谦是下一个。
苏昱舟原本想跟进去，但被护士拦住了，医院非常注重个人隐私的保护，他如果想作为家属一起进去，还得开证明，反正挺麻烦的。
最后，苏昱舟只好在外面等候。
“宿先生，你能改变主意，实在是太好了。”医生看到宿谦，也是眉开眼笑。
切除腺体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更何况这位宿先生还是优o，受到法律的特殊保护，即使这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也需要经过层层审批。
所以，今天即使做了体检，也并不能立刻做手术。
“而且恭喜你，从体检报告来看，你所困扰的情热期紊乱问题也解决了。”
医生看着他的体检数据，“你是接受了标记吗？看着也不太像啊……”
他忍不住犯嘀咕，“总之，你暂时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所以切除腺体的事情，也不用再考虑了，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他以为宿谦是因为情热期紊乱的问题，才坚持要切除腺体，而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自然就不用再考虑这个方式了。
原本他也是想用这点来说服他的，没想到他过来前就改变了主意，倒是不用他再多费口舌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面前这位宿先生，却好像并不怎么高兴，一直皱着眉头。
“您刚刚说，我的情热期紊乱问题解决了？”宿谦问道。
“没错，按照这个激素水平来看，已经趋于稳定，这意味着你这次的情热期结束了。”
医生说道，“至于下一次情热期到来，抑制剂还能不能对你起效的问题，需要继续观察，不过你暂时不用再担心了。”
宿谦之前的问题，主要是自身激素总是处于情热期的水平，随时随地都可能情热发作，再加上抑制剂失效，就很麻烦。
而现在激素回归正常，问题也就暂时解决了。
医生又跟他叮嘱了几句，然后便放他走了，毕竟除了胃有点小毛病之外，他的身体各方面都很健康，而胃病并不在他的医治范围。
苏昱舟紧张地等待着，终于看到宿谦从里面出来，连忙上前，询问道：“宿哥，怎么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宿谦看着他，微垂下眼睫，略有些干涩地道：“医生说，我这次情热期过去了，暂时不会再出现情热紊乱的问题。”
闻言，苏昱舟不由乐道：“真的吗？那太好了！也就是说你不会再受情热影响了，对吗？”
宿谦点了点头。
苏昱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而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还一直在担心……”
宿谦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语气不对，“担心什么？”
苏昱舟的笑容收了收，然后又更灿烂地笑了起来，对他说道：“我收到s大的录取通知书了，我爸爸说……”
“学校通知了下周去参加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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