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称呼自己, 一开始她感觉很诧异,不过后面也都渐渐地习以为常了。
她知道他大概是想给她治病, 只是星际时代虽然发达,但毕竟没有这样的病例,想要拟定治疗方案还是有些难度。
不过薄柔并没有说,无论他们想要检查什么,她都乖巧且柔顺的配合。
尽管这样,她还是日益消瘦,对食物也提不起任何食欲和胃口。
如今的她连起身都很费力,撑在床边的手腕更是细的像是一根骨头。
“你想去哪里, 我带你去。”
国主看她起身出声道。
“今天天色很好, 我想去看看。”她语气柔和轻缓, 一如以往。
“好。”国主握住她的手腕,稍微用力便将她抱在怀里, 然后将她放在一个亲自为她量身订造的智能轮椅里。
智能轮椅识别到她的信息后立刻开启轻缓步行模式。
国主在院子里种了很大一片桃花林, 微风吹动, 漫天的桃花像是下雨一样纷纷拂落。
“以前我很想在院子里种一片桃花林,不过父皇不让, 所以一直都没上,如今倒是在这里圆梦了。”
薄柔微微仰头看着散落而下的桃花轻轻道。
国主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视线却紧紧盯在她脸上,没有放过她丝毫的神情。
他一身白衣胜雪,一头银发随着微风轻轻舞动,像是林中的桃花仙。
“所以, 你到底是谁。”
这么多天薄柔虽然没问,但是无论是从她宫中的摆件,还是她一些摆放的小习惯上来看, 这人都极为熟悉她。
熟悉古代的她。
但是她在记忆寻找多次,也没有寻到他。
他这张脸极为出众,如果她见过,不可能不认得。
“我的身份卑微,公主殿下自然是不能记得的。”
他这话虽然清淡,但是语气极为缓和,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是她始终想不起来到底熟悉感在哪。
“国主的身份可不低微,如今低微的是我才对。”
这话说出去让别人听到都会笑话,国主身份低微?那她岂不是什么都不是。
“不,如今的我,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国主语气柔和的说着,弯腰从她发间摘走了一枚落下的桃花瓣,然后轻轻吹走。
“公主可还记得邻国质子。”
他话音落下薄柔就脑门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熟悉的原因。
那位质子,跟她说话也是这么柔声缓和。
“难道……”薄柔抬头去看他,对上他低垂看她的柔和视线道:“你是季离?”
季离就是那位质子的名字。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季离的时候他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色长衫,大冬天披散着黑发光脚走在路上。
周围的人无论是太监或者宫女,都可以随便唾骂侮辱他两句,甚至动手将他推倒也无人理会。
而他就面色麻木的从雪地中重新站起,不声不响的接着走他的路。
当时薄柔觉得他很是可怜,所以叫侍女将她的绒毛大氅给了他。
她确实很少见到这位质子,但是每次见到她都会给他点什么。
只是她虽然觉得他很可怜,但是她又不能为他做什么,所以只能力所能及的拿点她能拿的。
后来在病毒爆发的时候她确实没有再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
“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很久不被叫那个名字的国主一愣,不过不可否认的是——
他听到从她嘴里吐出那个名字时,他确实很开心。
这种不曾被人遗忘的感觉,让人很开心。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只是不知道你后来如何了,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的话让国主稍微沉默了一会,过了一会他才道:“被感染上了病毒,病死了。”
薄柔听他这么说,顿时也沉默了,半晌以后才说道:“这样啊。”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是还没等她安慰的时候她肩膀上变多了一双手,她侧头看去就见他半弯腰虚虚揽着她的肩膀,头也微微凑近她道:“我并没有因为死亡感到害怕。”
“虽然那种痛苦的折磨确实让我现在想起也会有些难以忍受。”
“但是我唯一的遗憾只有一个……”
这话说完以后,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她的侧脸,陷入了那时的思绪。
他还记得当时正值桃花纷飞的季节,他那时已经不能动了,全身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送饭的人因为他感染了病毒避他如蛇蝎,好几天不来来送饭,但他并没有感觉到饿。
他只是直直的盯着窗外飘洒的桃花,想起第一次在桃花林中见到她的场景。
她的笑颜,像桃花一样甜。
多想,再见她一面……
哪怕只有一眼。
被病痛折磨多日的他一脸麻木,却在那一刻哭的泪流满面。
只是可笑的是,他连哭的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任凭泪水从凹陷的眼中滑落。
他还不想死。
他还想……
还想见到她。
只是他到底未能如愿,抱着这样的遗憾离开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来到了这个没有她的世界。
他发疯过,自弃过,最终在一番折腾以后接受了现状。
虽然表面看上去他跟常人无意,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死了。
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国主变得不爱出门,不爱处理政务,每天都窝在宫里无所事事,成为三位长老头疼的一大要事。
“只有一个什么?”薄柔疑惑问道。
她的声音唤回了国主的思绪,国主笑了笑伸手将她耳旁的发丝勾起,轻轻道:“没什么。”
反正他的心活了,那些都不重要。
“目前最重要的是,哪怕不想吃,你也要控制自己多吃点,一定要尽可能的多吃。”
想起之前为了活着一边干呕一边往下吞咽的场景,国主眼眸微深不再去想。
“我尽量。”薄柔轻轻软软的说着。
她转头看向他头上满格的好感度问道:“蓝闻诏他们呢。”
国主的好感已经满了,薄柔许久没见过蓝闻诏和霍齐亚,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蓝闻诏在她上次挡刀的时候好感度就已经达到了半格,而霍齐亚始终没见到过她还不知道怎么样。
“他们来不了。”国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后来反应过来似乎拒绝的太过生硬,又刻意补充道:“我让他们都在寻找办法,所以大概没时间来。”
说是办法,其实就是找人。
目前联邦研究出的唯一方案就是换血,因为病菌只在血液中蔓延散播,所以只要换血就可以去处病菌。
这种在古代杀伤力很大传播性很强的病毒,到了星际对他们没有丝毫作用,甚至是抽取一点病菌出来晾在空气里都会很快的死亡。
所以条件相同,他们的血对她没有丝毫用处,甚至还会起相反的作用。
所以问题就……
到哪里才能找到跟她能匹配的血液。
无论是国主,或是蓝闻诏,亦或是霍齐亚,他们无一人不是心里跟明镜是的。
但他们没有说破,都抱着同样微小的希望为同一个目标努力着。
“这样啊。”薄柔没多说什么,因为话说多了也会很累。
“累了吗,累了我们就回去。”国主微微低头瞧她对她道。
“有点困了。”
“好,那我们回去睡觉。”
忙完这一切的国主从宫殿踏出来,脸上原本柔和缓淡的表情褪去,换上往日的冷淡神态。
“今日找到匹配的血型了吗?”
“还没有。”卫兵回答着,他的神色有些犹豫,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一些事情。
国主看他这样,说道:“有事就说。”
“现在群众的反声很大,虽然是打着抽血检测健康的名头,但是仍然有很多人不愿意参加抽血测验。”
“武力胁迫。”国主说完以后转身离开,卫兵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道:
“国主……您之前不是这样的。”
“您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国主站定步子,转头看向好像迷惘的卫兵道:“我一直如此。”
只不过从前能让他为之疯狂的人不在,他状若死人,并不爱理会这些事情。
如今……
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绝对不能。
他说完以后转头大步离开,卫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以往走路散漫的国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步伐变得如此凌厉。
又过了一段时间,薄柔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她每天可维持的清醒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都在沉睡。
本来小巧饱满的面容也开始凹陷,展现出衰残的没落。
而她每次醒来的地点都不是床上。
而是在国主的怀里。
有时他会抱着她在桃花树下的长榻上带着她赏樱花,有时候是在殿里的床上为她摆弄妆发。
眼下则是抱着她在国会大厅听那些人对他指责谩骂,而他则是漫不经心的用五指轻轻地梳理她的长发。
直到他手指滑出她的发丝带走了一大把黑发时,他的漫不经心没有了。
他盯着颤抖手指上的大把黑发,眼眸发沉,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落地。
叮叮当当的声响顿时将张长老的谩骂止住了。
“滚。”
他声音低沉,语气发颤,眼球通红充血的厉声道:“快给我滚!”
拉扯张长老衣袖的温长老也顿住了,眼前发怒的国主让他感觉陌生。
他从未见过生气到状若癫狂的国主,简直是……
不可理喻。
“怎么了,你在喊什么。”
寂静的空间里传来少女虚弱柔软的声音。
国主的身子一顿,垂眼朝她看去,低声道:“将你吵醒了吗?”
“嗯……有点。”少女应了一声,语气逐渐转低,然后又睡了过去。
国主摸了摸她的额头,颤声轻轻道:
“那我不说了,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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