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干笑着将手里的茶盏端回去,“那奴婢们先下去了,姑娘好好休息。”
“嗯。”
顾樱放下书,面无表情的听着外面的风雪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清风明月离开了一会儿。
胭脂才从外头悄悄冒出个头来,古灵精怪的笑,“姑娘,奴婢在她们的饭里加了蒙汗药,回去后,两人睡得跟死猪一般。”
“不会醒吧?”
“那药是府里用来药马的,绝不会醒。”
顾樱站起身,捞起衣架上的披风,抿唇淡笑,“走。”
“好叻。”
……
顾嘉那头。
听了周妈妈的回话,气得摔了茶盏,“娘!你就这么让孩儿被顾樱那个小贱蹄子欺负吗!”
刘氏没好气道,“儿啊,这冬猎会上,处处都是贵人耳目,你今晚剑走偏锋,去给她挖坑,没能设计得了她,你还想怎么做?”
顾嘉气得直哭,眼眶里闪过狠厉,“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开了窍,如今事事都与我作对,我想着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她凭什么这么对我?既然她如此不把我这个做姐姐的放在眼里,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刘氏也想不通,顾樱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上次那清风真人入府,也没在府中发现什么邪祟,到现在她还觉得跟见了鬼一样。
“若不然明早上再让明月在她酒水里下点儿东西,明日别叫她去猎场上丢人现眼?”
“不!”顾嘉恶狠狠的咬了咬牙,“我们偏要让她去猎场,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就该去猎场上让大家看她的笑话!我一会儿便让人去给她的马加点儿料!”
刘氏道,“这也是个好主意。”
只是她这个做娘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拉过顾嘉的小手,感叹一声,眼睛慢慢的湿润了,“嘉儿,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今晚的事吓死娘了,娘看到你一身狼狈的回来,就想起你那个苦命的敏姐姐,她要是还活着,也跟你一般大了。”
顾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讪笑一声,“娘,敏姐姐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就不要再提她了……”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撞了鬼了,她在祠堂就被顾敏的鬼影吓了一回,现在想起顾敏,还有“冤魂索命”四个字,仍旧心有余悸。
刘氏抹了抹泪水,“哎……去休息吧。”
顾嘉看着刘氏入了睡,这才从刘氏的帐中出来。
簌簌的大雪中,她拢了拢披风,一张病态苍白的脸格外阴沉恐怖。
“豆蔻。”
“姑娘……”
“去,让人给顾樱的马下点儿药。”
“是……”
豆蔻挑着灯笼,认命的拿了药包往马厩的方向摸索前去。
“顾樱,你不仁,我不义!”
顾嘉冷笑一声,自己往帐子的方向走。
可没走一会儿,便总感觉茫茫大雪中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尾随着自己,背后传来一阵鬼气凛凛的阴森,直让她脊背发毛。
“嘉妹妹~~~”
“妹妹~~~等等我啊~~~~”
“还记得姐姐么~~~”
“姐姐与你同胞出生,你好狠的心呐~~~”
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穿透风雪声,刺入耳膜。
吓得顾嘉发了疯往前跑。
终于等到声音没了,她才翻开捂耳的手,浑身僵硬紧绷的屏住呼吸,眼珠滚动,四处慌看。
浓稠的夜色仿佛化不开的墨一般。
黑暗中,暗淡的火光反为这星罗棋布的大大小小营帐增添了一丝阴森诡谲之气。
她费力睁开眼,蓦的看见三箭之地远的地方竖着一根枯木,木上悬着一张明黄的纸张,上面血迹斑斑,书写着四个恐怖的大字。
“冤魂索命!”
那张纸悠悠荡荡,幽魂一般,身后还有一个看不清的模糊黑影,隐约与当年你顾敏的身影重合,好似要向她撞过来。
“啊——”
她再也控制不住,惊声一道尖叫,吓得昏了过去。
回风雪急,松风瑟瑟。
“哈哈哈。”
一道娇俏的笑声从角落里传出来。
胭脂啐了一口地上的顾嘉,笑道,“活该,还敢给我家姑娘的马儿下药,吓不死你!”
顾樱抿唇,嘴角挂着笑意,反手将手里的纸张和枯木收起来,盈盈道,“所以啊,这件事告诉我们,晚上不睡觉,就可以看见这世上处处都是魑魅魍魉。”
她上辈子就是睡得太安稳了。
所以才错过了顾嘉在无数个给她下钩子的夜晚。
“姑娘说得对,咱们日后可得小心着些,一会儿奴婢便去将豆蔻准备的草料放到大姑娘的马槽里去。”
顾樱淡淡的点头,“走吧,胭脂,让她在这儿再冻会儿。”
主仆俩正要走。
“唷——顾二姑娘,这才刚吓了人,就要走啊?”
一道陌生的男声让她们心下一紧,不得不顿住脚步。
顾樱眉心紧拧,淡定的转过身来,往那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来人绯衣如血,风光霁月,眼角眉梢涌动着非比常人的风流蕴藉,见两个姑娘朝他看来,嘴角显出两个浅淡的梨涡,笑意高深莫测的从暗处走出半个身形。
“半夜不睡,装鬼吓人,戕害自家姐姐,没想到我家这位痴痴傻傻的未婚妻竟然还有这样的脑子呢。”
很显然,他躲在此处看了好一会儿好戏。
胭脂吓了一跳,顾樱却并没有慌乱,淡定自若,全然没有刚做了坏事的心虚。
看到来的是苏桓风,反而稍微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对他行了个礼,抬起小脸,露出个魅惑众生的笑,“小侯爷这么晚了也睡不着?”
苏桓风被那抹清丽出尘的笑容击中心口,心里一空,怔了一会儿,绝不承认他是故意来找她的,别别扭扭的努力找补起来,“我是真睡不着,你这能叫睡不着?”
顾嘉四仰八叉的摊在地上,十分不雅观。
顾樱歪头,小鹿般的眸子清澈透亮,“我头一回跟着家人出府参加这隆重的冬猎,身边这位大姐姐却长了一万个心眼子要害我,小侯爷,你说,这漫漫长夜,我怎么睡得着?”
苏桓风挑了挑眉梢,走到她跟前。
他听说了,小丫头今年十五,看起来跟个奶娃娃似的,身量才到他肩膀处。
可她年纪不大,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仙姿玉貌。
他光是这般低眸一瞧,便忍不住呼吸一滞。
这要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汴京那些纨绔膏粱肯定要跟他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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