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孤身路,一日忽得家园,云蓓在遇到鸟人和秋千之前,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能有牵挂、有牵绊、有亲情般的友情,而且这份情义竟然会如此紧实坚韧,哪怕未来风风雨雨不间断也扯不开拉不烂此等依恋。
“谢谢你们,鸟人,秋千,谢谢你们。”
与乌鸦父女畅聊许久,云蓓终究还得离开,虽然由于来晚了,没能与白素贞见面,但她也不在乎,能和朋友聊聊天就已然很满足。
望着驾云而走的佳人,鸟人和秋千依依不舍,恋恋不舍,哭得不成样子,小狐狸恨不得强迫云蓓留下,却只能忍下心里的冲动,而鸟人嘛……
“云蓓太好了!我发誓,这辈子非云蓓不娶!”
然后转头乌鸦遇到敖贝,立刻跪地求婚,气得小狐狸破口大骂他不要脸。
敖贝闻听云蓓来过,立时说了声“可惜”,并轻声责怪鸟人和秋千不挽留一下她,“前时王榕发消息,说要来杭州,好像是从青天那边探听说云蓓可能在这附近,叫我们注意一下,我这不赶紧找你们四处看看,没想到晚了。”
之前与云蓓交谈太入迷,秋千根本没注意到通讯法宝的消息,此时一看,果然有王榕、敖贝和赤焰兽的讯息,“哎呀~这事闹得,差一点呀~”
“我去把云蓓追回来!”乌鸦化作本相扑扑楞楞就要飞,但小狐狸却用尾巴把它从半空揪了下来。
“别追啦。”秋千说,“相见则是缘,不见亦是缘,何必强求。”
未能留住佳人,也只能算了,鸟人、秋千和敖贝迈步前往灵隐寺后山,准备去瞧热闹。此时的灵隐寺后山比往常喧闹许多,李玄等七个“八仙”坐在一块谈天说地,畅聊琴棋书画文章礼仪,兴之所至还会击节而歌,弹曲吹笛,好不快活。纯阳子没有与其他人一块玩乐,他和白牡丹正就之前三圣母案和这次的白娘子案进行激烈辩论,吵得很欢。
路上,秋千问:“纯阳哥和白牡丹到什么程度了?没打起来吧?白牡丹没挠纯阳哥吧?”
“没有啦~”敖贝道,“但俩人越说越生气。纯阳上仙认为公是公,私是私,不能因私废公,也不能因私坏公,三圣母案和白娘子案是典型事件,对三界六道的律法有不小影响,如果不能严格惩戒,天条必定失去威慑力,不利于众生。白牡丹则认为天条本就不对,禁止真情爱人在一块有违大道之理,合该改变。”
鸟人道:“说的都没错,只是角度不同。”
“其他人呢?”鸟人问,“花月呢?白老弟呢?青老弟呢?胡机灵呢?”
敖贝说:“花月婆婆当然是到韦陀殿给神灯添油啦——不知为何,这次去了好久也没回来。白弟弟和青狂出去玩了——我父皇不是叫青狂赶紧到东海,准备和婉儿的订婚宴嘛,白弟弟非要趁青狂走之前乐呵几天。胡机灵兄弟在钱塘县,说看看有没有生活困顿之人,尽量帮帮忙。”
秋千咱们道:“机灵兄弟真是越来越不错了。”
三人行走片刻,很快行到灵隐寺外,还没等进门,忽见元空急忙跑过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咋了?”鸟人问,“出啥事了?”
元空言道:“玉先生,还请速速去韦陀殿看看,花月婆婆说神灯将熄。”
“什么!?”乌鸦三人大惊,闪身来到韦陀殿,定睛观瞧,果然看到供养在佛像前的神灯越发细小,随时可能熄灭,花月婆婆急得都哭了。不过,鸟人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大笑,“哈哈哈……花月,莫要急,莫要惊,神灯灭,神识醒。放心吧,不是韦陀要死,反而是快要苏醒。”乌鸦修为高,能清晰看到神灯的活跃气息逐渐灌入韦陀像内,神灯虽弱,韦陀像内的意识却越发鲜活。
“啊?是吗?!”花月婆婆转悲为喜,“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可很快,老太太似乎又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转而化为忧虑,“那么说,他要离开这里了?”
“额……”秋千点点头,“待完全苏醒,自然要去灵山大雷音寺。”
“哦~呵呵,挺好,挺好。”嘴里说着“挺好”,嘴角也勉强挤出一些笑意,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花月心中的伤感,“终于醒了,真好,真好,呵呵,呵呵呵……”那强颜欢笑比悲声哭泣还让人动容。
鸟人叹道:“但暂时还醒不了,还需几年工夫。这剩下的几年……花月,你好自为之。”
不再打扰花月婆婆,乌鸦等人全数离开韦陀殿,只留她一个人在里面,几乎在鸟人关闭殿门同时,里面传出一个女人无法压抑的哭声。
与住持元空稍作交流,鸟人请求他以后尽量少放僧人和信众来韦陀殿,元空点头答应,之后乌鸦等人前往后山,赶巧遇到也得知消息的白牡丹。秋千简单地说了说韦陀之事,白牡丹闻听因果,本就皱起的眉头立时变得更紧。
白牡丹言道:“凭什么师父那么爱韦陀,他就不能留下陪师父?谁规定菩萨不能与人结下姻缘?!”
纯阳子言道:“佛有大爱,也有小爱,只要爱众生,便也是爱你师父。”
“呸!凭什么这般?!”白牡丹说,“就不能只爱我师父?!即便不能只爱我师父,也可以先爱我师父,再爱众生!”
“众生众,一人少,自然要偏重众生。”纯阳子说,“牡丹,你不要太偏激,不要太追求独享‘爱’,要懂得的分享。”
“胡说八道!”白牡丹怒道,“爱就是独享!就不该分享!哪怕有偏重,韦陀也当该偏重我师父!”
“孽缘组合”果然越吵越欢,越吵越烈,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连劝说都不知如何劝。不过鸟人和秋千其实根本没想着劝说,反而幸灾乐祸在一旁瞧热闹——若不是怕挨揍,俩笨蛋甚至想火上浇油。
总之,前院是热热闹闹的僧人和信众,后山是热热闹闹的仙友亲朋,只有韦陀殿空空静静,寂寞凄冷。
花月婆婆坐在地上,低声道:“我知道不该挽留你,但我真想挽留你,可我确实无法挽留你,也挽留不住你。神灯灭,韦陀醒,然而昙花怕是到彻底谢落的时候了~”
她像一个木头,呆呆地凝望韦陀像,就好像第一次见到“他”,见到那个初相遇便让人彻底无法忘掉、魂牵梦绕的男子,痴傻的眼神里有无数热忱和憧憬,以及盼望,以及失望,以及绝望,恍惚间,眼角流下两行眼泪,落在了心里,摔在了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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