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身和本体对弈。
这盘棋大瀛海输了，其实很多修士都输了。
因为真身是纯粹由因果汇聚的真炁体，论意志之坚定，思想之纯粹，心力之磅礴，都远超常人。
大瀛海出身瀛洲海岛，修的是饿鬼道，所能想到最大的灾祸，最多的因果，也只不过是灭亡一整座岛。
但旱魃不一样，它由澜州无水镇百姓的执念构成，论起见识、恶意、想象之广阔。一个人可能不如大瀛海，可十年间累计的几千个人加起来，其数量和质量，都已远超大瀛海，大瀛海输得完全不冤。
苏顾远的真身八臂真武也一样，它在战斗中降生，以杀生、功德、血脉三颗道果为底色，本来就汇聚了无水镇百姓的感恩，黑寡妇、老火、虫达等修士的杀意等等复杂的感情和执念，刚才又夺取了成千上万条苏家积累的因果，这里面蕴含的凡人执念，磅礴的如同一条大河。
苏顾远单靠一个人的意念，看起来没有丝毫胜算。
然而，作为一个喜欢留底牌的人，他有一个衍虚界所有人都不可能拥有的优势。这就是他敢跟八臂真武对弈的底牌。
八臂真武作为苏顾远的真身，知道他的一切道法、武功、手段，但就算如此，他也是衍虚界的造物，也绝不可能在心力之战上胜过苏顾远。
因为苏顾远的灵魂并不属于衍虚界，记忆有大半也不属于衍虚界。
衍虚界力量体系强悍诡异，超凡力量移山倒海，但论起残酷和毁灭，还真不见的比前世更凶猛。而且更重要的是，八臂真武能想象出的那些恐怖场景，最多也就是想象，而苏顾远给它看的，可不仅仅是想想，那是前世亲眼见过，亲耳听过的大恐怖——用工具看到的也属于亲眼看见。
苏顾远对自己的老乡很有信心。
精神世界中，八臂真武已经掀起了惊天狂澜，一道由鲜血组成的怒潮朝着苏顾远涌来，那是无数百姓惨死的哀嚎和仇恨。
苏顾远心想就这，这才几千人人的血？几万人的命？想当年长平之战，坑杀二十万士兵铁骑，跟它比如何？
苏顾远念头刚落，身后出现了一片血海，无数玄甲铁骑从血海中跃马扬鞭杀出，喊声震天，数量多的无穷无尽，似乎一直蔓延到了天边。
八臂真武掀开的那点鲜血浪潮，在这种灭国之战的灾祸面前，弱小的宛如池塘涟漪。居然连正面对抗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八臂真武似乎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几千人的执念想象出的恐怖景象，竟然连一合都无法敌对。
杀气比不过，八臂真武又祭出了血脉之力。一个身上接满了残肢断臂的怪物从血泊中诞生，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爬起，狞笑着向苏顾远走来。
这次有点意思，苏顾远感觉这个怪物浑身充满着一股邪恶的创生之力，那些乱七八糟挂在身上的肢体并不是外来之物，而是由纯粹的创生之力催生，是自愈力膨胀到极限的结果。
苏顾远思索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库，找到了一个自愈能力顶尖的怪物，这个怪物跟死亡本身签订了契约，就算被打得只剩下一滴血，一丝毛发，都能凭空重塑肉体。
苏顾远掂量了一下，准备给八臂真武展示一下什么叫做一念不绝，无穷复生。
跟八臂真武创造出的怪物比起来，出现在苏顾远眼前的人物显得有些平平无奇，身材甚至有些瘦小，他穿着一身红色皮衣，背后背着两把刀，看到怪物，把刀出鞘，翻滚着就冲了上去。
刀光和尖叫同时爆发。
怪物的节肢被接连斩断，又重新浮生。而红衣人，也被数次撕成碎片，又死而复生。
残酷血腥的战斗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怪物的血脉力量终于无以为继，被刀光切得越来越小，直至被切成了一块三尺高的**。
八臂真武输了第二局，它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局，功德之力。而这一局，也是苏顾远最自信的一局。
然而，就在苏顾远准备好了一切，准备给它展示一下西天梵音，八臂真武突然改变战术了。
它不打算再比心力，而是准备攻击凡人的弱点。
苏顾远感觉自己在衍虚界的记忆在被飞速翻阅，跟自己有关的人，有关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飞速从眼前掠过。
苏顾远也不屑阻止，放开意识，任它翻阅。
过了半晌，八臂真武终于停下了动作，用震惊、不可思议地声音发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可无心魔？你怎可无记忆？你怎可无亲属？”
精神世界没有距离概念，苏顾远一步跨出，瞬间来到八臂真武眼前，仰头看着面前的庞然巨物，说道：“是啊。老子才是真正的真武杀神，你算什么东西。”
“你怎可无弱点？”八臂真武兀自不信，巨大的眼睛里居然充满了茫然。
苏顾远拔地而起，从上到下一拳砸在八臂真武天灵上，把他砸趴在地，说道：“问问问，都给你机会了，还问。给老子跪下。”
八臂真武噗通一声，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头都抬不起来。
苏顾远落地，站在它面前，伸手按住它的额头，说道：“还反吗？”
八臂真武三局皆败，刚刚成型的意识已被彻底碾碎，垂首发出了含糊的声音：“不反了。”
“不反了就好，跟我去杀敌。”
苏顾远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之前的被八臂真武夺走的道果、真炁，不仅全数回归，而且更加精进，浓厚的真炁凝练地如同水流，随着意念转动，在身体表面流动。
苏顾远把在右手上凝聚出一颗水滴，屈指一弹。
嗖……
随着尖锐的破空声，水滴势如破竹，在大殿门廊的金丝楠木大柱上洞穿了一个拳头大的洞。
这是杀生道果，之前只可附着在右拳或者刀上，现在已经可以离体外放。
苏顾远左手遥遥一指，院里倾倒的巨大香炉长出了三根巨大的青铜刺。
这是功德道果的神助之力，也有了明显进步，之前只能通过接触改变地形，现在可以随心所欲改变三丈内的物体。
苏顾远收起双手，感受着强劲的心跳。血脉道果也得到了进化，这个不用测试。因为这是他的心，不用测就知道。
一时间，苏顾远有一个很清晰的感觉，苏无明应该可以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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