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那希走进御书房,在御案前站定,花盆底鞋跟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没把胤禛的心绪拉出来,光线被遮挡却让胤禛眉头皱起。
接着御书房内就响起胤禛不悦的声音,“朕说了等朕把这些奏折处理好了就用膳,你一再打扰朕,是不是活腻了?”
胤禛没听到苏培盛请罪的声音,倒是听到一道温婉娇柔的嗓音,“皇上这是在说臣妾活腻了吗?臣妾不过就是来送个膳而已,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听到熟悉的嗓音,胤禛拿着朱笔的手一顿,立刻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乌那希眼睛微红,眼角挂着的泪珠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
即便知道乌那希这模样是装出来,胤禛也不可避免的慌乱了一瞬,急忙解释道:“乌那希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我以为来人是苏培盛,所以……”
“苏公公也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反倒怪罪起人家来了。”乌那希收起可怜兮兮的模样,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用手揉出来的泪花,“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说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转眼就把这话忘得一干二净。”
“好好好,是我错了,绝对没有下次,我以后一定准时用膳,行了吧?”胤禛也不管手上没看完的奏折了,放下朱笔走到乌那希身边,牵着她的手往一旁的小厅走去,“你是来给我送午膳的吧,就几步路的事情,你不用这么麻烦。”
乌那希顺从的跟在胤禛身边,闻言没好气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苏培盛叫你用膳应该不止一次吧,结果呢?以后只要你不接见大臣,我都等你着你一起用膳,你耽搁多久,我就等你多久。”
胤禛明白乌那希这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心中暖洋洋的,放柔表情,温声说道:“我保证以后一定准时用膳,一定不让你担心,我还想等以后退位了,陪着你四处去看看呢。
看看大清百姓的生活,看看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是圆的。要是到时候身体不好,可就没法做到了,我不会失信于你的。”
“油嘴滑舌,脸皮也越来越厚了。”乌那希嘴里说着嫌弃的话,眼中却盛满了笑意,反手拉着胤禛在桌子前坐下,“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你现在是九五之尊,说话更得一言九鼎。”
春月和夏月利索的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放好,然后识趣的退出小厅,不在这里当碍眼的电灯泡。
大冷天的,桌上的饭菜已经没有之前热了,但还不算凉,胤禛和乌那希也不再多话,拿起筷子开始用膳。虽然桌上的饭菜简简单单,两人也没有交流,但气氛却温馨十足,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冷清。
用晚膳,乌那希唤人进来收拾,自己和胤禛在养心殿里慢悠悠的散步,顺便参观一下,在养心殿住了这么多天,乌那希的活动范围也只在后殿和侧殿,养心殿正殿和东西两个配殿还没来得及去。
胤禛也由着乌那希,陪着她散步,还充当了一把导游,给乌那希解说每个地方叫什么,有什么作用。逛完正殿,乌那希就不再继续了,胤禛毕竟是皇帝,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胤禛这时候反而不着急了,拉着乌那希一起回到御书房,“那些奏折晚些处理也没什么,你陪我说会儿话,有些事情我一时没有头绪,你见识过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说不定能提出与众不同的解决思路。”
乌那希在胤禛身旁坐下,给他打预防针,“你可别抱太多希望,我以前就是一个不关心民生的普通人,知道的也就是一些表面东西。而且环境不同,社会体系不同,民众认知不同,那边适用的举措,在大清不一定适用。”
“没关系,适不适合在大清推行,自然有我和大臣们斟酌。”胤禛起身把炭炉移到离乌那希近些的地方,又把手捂子给乌那希戴好。
乌那希也没说自己不冷,脸上带着笑意看胤禛为她忙前忙后,等胤禛坐下后,才开口问道:“你遇到什么为难事了?”
“上午我跟你大哥说,想让旗人子弟十六周岁之后去丰台大营训练两年的想法,你大哥提起底层旗人的生计问题,言语间是想让我废除世祖颁布的旗人不得经商的命令,我倒是不反对,让旗人自食其力也挺好,这样他们就不会整天无所事事。
可底层的旗人多年不事生产,也没有一技之长,就算我下令归还土地,让他们自由经商,他们估计也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更多的可能是失去了俸银后,活活把自己给饿死。”
胤禛说起这事也很无奈,可这就是旗人的现状。人都有惰性,什么都不做就能拿到银子,那谁还会想着去给自己和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反正饿不死。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惰性已经在旗人身上存在了几十年,说是根深蒂固也不为过。
乌那希想了想,建议道:“或许你可以成立一个学堂,让旗人子弟免费去学堂进学,从小就给他们灌输要自立的想法,等他们长大后,就不会像他们的长辈一样了。”
“让他们走科举?”胤禛想了想后轻轻摇头,“这法子恐怕行不通,且不说读书需要看天赋,就你说的免费进学,国库恐怕无力负担。”
都说寒窗苦读十年,可实际上苦读十年也不一定能金榜题名,二十岁上下就能中进士的,寥寥无几,而这些人多半是家中资产丰厚,或者家学渊源,从小耳濡目染,又有专人教导。
且读书期间的花费也不少,对普通家庭而言,单单给先生的束脩就不是一笔小数目,逢年过节还得给先生送节礼。
还有笔墨纸砚这些消耗品,还有各种书籍,这些都不便宜,读书还不能闭门造车,需要跟同窗们相互探讨,这样一来,又多出了额外的花销。
乌那希解释道:“我说的免费是学生去学堂进学不用交束脩,笔墨纸砚这些还是得学生自己准备,若是无法承担,可以把毛笔换成炭条,或者直接用沙盘练字。说到这个,可以让人把铅笔做出来,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胤禛好奇的问道:“铅笔是什么?”
“回头我就让人做,等做出来了你就知道了,现在还是先说学堂的事情吧。”乌那希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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