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却是大胆得很,一把就将路不直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路不直递过来的东西其实只是一份只有两页的小册子,但能明显得看到小册子里还夹着一些纸张。
因为那些纸有一部份是露在外面的。
这小册子除了刘永铭之外,在场的人几乎都有。
它就是身份文牒。
刘永铭没有是因为刘永铭的户籍是在宗人府。
宗人发的是铁券凭证,是金属的而不是纸制册子。
金属的东西是很不好携带,所以刘永铭根本就没带在身上。
刘永铭打开身份文牒,看到册子里的确是写着唐彦秋的名字,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但那几张纸却极有意思。
其中两张是五十两一张的银票。
而另一张却是一份当票。
刘永铭将那份当票放正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喃喃地说道:“玄关当。”
崔显是世家,就算是逃到了汉国,他也是带着许多珍宝来的,皇帝更是赐下了许多田地。
所以崔显根本就不缺钱,不缺钱自然也就不会进当铺,不进当铺哪里知道那些当铺的铺号。
崔显不懂,但路不直却是懂。
他在听到“玄关当”三个字以后也皱起了眉头来。
崔显问道:“六爷,这是什么?”
“当票,玄关当的当票。”
“玄关当?”崔显疑问道:“唐镇南的儿子不至于要当东西过日子吧?我看到还有银票呢。”
刘永铭摇头说道:“本王的产业遍布长安,当铺自然也是有几家的。更是与杨家的杨光禄合作,入股了他名下的许多当铺。本王虽然不能完全叫出那些当铺的铺号,但本王敢肯定,长安城里就没有这家当铺。”
崔显疑惑道:“没有?那这张当铺是哪里来的?我虽不通刑案,但这个应该是条线索,可以一查。路巡检,你当好生查查此事,死的这个人可是唐镇南的儿子,不查个明白怕是唐镇南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路不直应了一声。
崔显还是有些担心,他说道:“也不知道唐镇南会做出什么反应出来。也好在唐镇南人在丹江口,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还请路巡检好好彻查此事,定要在唐镇南怒火中烧前破案呀!”
刘永铭言道:“放心,唐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的。他的头上还有个邢征南压着他呢。”
路不直见得二人停下话头,犹豫犹豫地得对刘永铭问道:“六爷可知……”
“什么?”
“六爷可吃过长安东市那里牛肉面?”
刘永铭哼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这当票应该是洛阳那边的吧?”
“是。”路不直应了一声。
崔显不明白地问道:“六爷,您们说的这是什么?”
“没什么。”刘永铭应了一声。
刘永铭总不能告诉崔显长安城有一条黑市街。
黑市街两头有卖牛肉面的摊子,外人只有吃了那摊子上的面,进到黑市里才会没事。
他也不能告诉崔显,自己也听说洛阳那边也有黑市。
不同的是洛阳那边不是吃牛肉面,而是要寄当掉一样值钱的东西来当作保证金。
等你不想去黑市的时候再用这张当票给赎回来。
当然了,赎买回来是要银子的,这份银子就是给人家的入场费。
时间越久,入场费就越多。
一张当票当然是用不了一辈子的,它会根据当票上东西的价值设一个最后赎买日期。
当过了这个日期,想赎都赎不回来。
路不直以前是走江湖的,且他本身就是洛阳灵宝县人,也是经常去洛阳城,所以关于那洛阳黑市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刘永铭看到那张当票后就有理由怀疑唐彦秋可能去过洛阳黑市。
而洛阳黑市那边最近最大的事情就是那顶九凤翠玉冠出现在了那里。
最巧合的是,九凤翠玉冠最后是在袁魁妻子的棺材里发现的。
而唐彦秋现在就死在了袁魁的家里!
刘永铭是一个不相信巧合的人,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联系的。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喃喃地说:“他不会是想找那东西吧?他找那个东西做甚?”
路不直心直口快得问道:“六爷您说什么?什么东西?”
“没什么。”刘永铭可不想让旁人知道太多的事情。
他随口对路不直问道:“对了,你怎么这么巧会在这里巡街?你都六品官了,不在衙门里坐着找个丫鬟什么的给捶捶腿,跑出来做甚?”
路不直知道刘永铭是在与自己开玩笑,所以也不会说什么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一类的话。
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路不直回答道:“别提了,户部李侍郎家的女儿失踪了。魏王府那边传出来消息,兵马司这里再不破案,就让御史台的人弹劾我们这些巡检及兵马司一应堂官不作为!”
渎职不只是胡作为。
不作为也是渎职的一种。
刘永铭笑道:“其实本王也是为这事来的。李裕以前曾答应过本王把他女儿给我做侧室的。而且他女儿长得是真可以,本王早就垂涎欲滴了。琬瑢一失踪,本王这里也是十分着急的。”
路不直一愣,问道:“六爷如何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确实得了条线索,说是榆林双翼做下的。”
路不直原本对刘永铭的线索很感兴趣,但听到刘永铭这么说,路不直的脸上就换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来。
“唉。”
他叹了一声说道:“这还是下官经李侍郎宅邸丫鬟描述才得出来的线索!下官以前行走过江湖,已经确定是那两人所为了。但他们二人是蟊贼,在这若大的长安城里真不好在找到。”
“你就出来寻巡街了?看看街面上有没有人知道这哥俩下落?”
“没办法呀,上头催得急,就可能出来四处找江湖上的朋友问一问,碰一碰运气。连华山派的太穹真人下官都多嘴问了一句呢.”
一听到太穹的名字,刘永铭打了个激灵连忙问道:“你见到太穹了?哪见到的?”
路不直伸手向屋外指去:“进来之前、巡街之时碰上的,现在……可能走远了吧。”
崔显也说道:“哦,定是从袁部堂宅邸出去的时候遇上的。刚刚听那老仆说太穹真人来过这里,没做法事便走了。”
刘永铭没理会崔显,对那路不直又问道:“知道他去哪了么?”
路不直应道:“刚刚闲聊了几句,他说是要去玄都观祭友来着。”
玄都观是隋文帝下旨修建的,但却不是新建,而是把北朝北周宇文氏所建的通道观给迁移了过来。
玄都观在隋唐两朝是作为国家寺庙存在的高规格观道,其地位与大慈恩寺几乎没有区别。
但玄都观最出名的地方却不是这家观道有多灵,而是因为观道里的桃花。
每当到花期来临的时候,玄都观就会变成景区,引得各路才子佳人在此赐景,更是留下了许多文坛佳作流传后世。
“玄都观!”刘永铭念了一声之后,转身就急急得向外而去。
崔显在刘永铭身后问道:“六爷哪里去?”
“玄都观!”
刘永铭抛下有些懵逼的数人便向外而去了。
…………………………
现在是三月天。
是正值桃花灿烂的时节。
玄都观里的桃树上挂满了桃花,艳而不娇,漫而不烂。
正所谓:“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现在的玄都观更像是一个踏春游玩的好去处,而不只是烧香祈福的地方。
许多游人因玄都观花期美景盛名也是蜂拥而至。
毕竟桃花一年也就开这么一季,这样的美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只不过最近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感觉又要下雨。
这要是个好天气,来玄都观的人怕是只会更多。
刘永铭穿着自己的那件破旧的素衣儒袍便往那玄都观里赶。
刘永铭刚来到那玄都观外,便看到那徐小义正坐在道观山门前伸手向来往的行人要着钱财。
刘永铭摸了摸身上,这才发现没带银子,只得空着手走了上去。
徐小义一见到刘永铭便兴喜得站了起来。
刘永铭无奈地说道:“真巧,又看到你了。这里是观道,不是大慈恩寺,门口可没人守卫,你进得去的。”
徐小义连忙说道:“不是一回事。”
徐小义说完看了看左右,见得这里行人多,只得小声说道:“这边来说话。”
徐小义好似并不太懂礼数,但他也只是为了不让别人听到自己与刘永铭的交谈。
刘永铭笑了一笑,便随着徐小义沿着道观院墙根远离了山门。
他们只走了二几来米,觉得可以安全交谈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刘永铭看着路上的行人对徐小义小声问道:“什么又不是一回事?那黄猛进玄都道了?”
“没有。我手下说黄猛去了青衿堂,后来和夏侯掌柜一起又去了黄骊集。好像是想买几匹好马。”
“走镖最重脚力,买马其实也算是正常。不过这时节买马……对了,你如何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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