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侍中压了压福问道:“可是太后娘娘还有吩咐?”
侍中陪笑道:“非也非也,是太后觉得那点小礼寻常人家也能拿得出来,显不出皇家之气,所以……”
侍中让了一下位置之后,一名宫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
托盘上还蒙着一块红布。
王珂珺看着那托盘之时,侍中已将红布给掀开来了。
托盘里赫然放着两件步摇。
这两样首饰一看就不是凡品。
工艺精美先不提,上面的装饰物就不是一般百姓可以拥有的。
王珂珺连忙压福说道:“礼重了。小女子无物供奉宫中,却不想太后娘娘竟是这般厚赐,实令草民受宠若惊,万不敢再受他物。”
刘永铭看着那王珂珺知礼的样子十分满意。
可想而知,之前王珂珺在自己面前都是本性使然,而在宫中却也是与陆琳琅、曹玟等人无二。
那侍中连忙说道:“王家小姐不必拘谨。要是觉得礼太重的话,这两件东西可挑一件拿走,算是还礼一半了。民间应该也是这种只收一半礼的规矩吧?”
民间收礼的确是这样的,但也有区分。
比如收结婚时的礼金与聘礼这时,就是留一半退一半。
若是收亲戚的东西,虽然面上全收了,但是需要回访,带着等价的东西再送回去。
“这……”王珂珺还是犹豫了一下。
那侍中解释道:“这两件东西都不是凡品。左边一件是秦王殿下去年中秋时进奉给太后娘娘贺中秋万福的。上面有金翠满玉,华贵天然。另一件是去年太后寿诞之时,由东宫出资内务府造办处打造进献给太后的,光黄金就用了四两多呢!”
王珂珺连忙说道:“即是珍品,小女子更不敢受领了。”
“太后娘娘说了,您至少得挑一件走。”
刘永铭心疑了一下。
那王珂珺也发觉出了其间的不对劲。
她回头看了刘永铭一眼,想问问刘永铭有什么主意。
但刘永铭却没有任何表示。
王珂珺正想再行推脱,那侍中看了一眼刘永铭,又对王珂珺说道:“王家小姐,若是我,就拿六爷送的这一件。黄金之物太俗气,而这金翠满玉不仅素雅,而且瑞贵,是最好不过的饰口!做工也是最细的,您看上面的边纹就知道了。”
王珂珺说道:“古人云,持久者,知止足也。草民无功无德,已得太后赐以二物,心中已然满足,且感恩在心,实不敢再领受他物。且华贵之物与我平民女子并无良益,只会滋养贪欲之念。我有髻中这支市面上寻常可见的银钗即可同,不求其它富贵。且家中有训,待人接物不可持贪婪心、不可奢靡之败,故请奉还。”
侍中为难得看了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不敢支声,他只要搭一句话,那侍中应一声:“是,六爷。”那就什么都露了。
刘永铭站在王珂珺身后,对王珂珺的应答满意得轻点了几下头。
那侍中为难了一阵之后,见得刘永铭点头,还以为刘永铭是在暗示自己可以送回太后处。
于是他这才说道:“即是如此……那我便将小姐的原话回给太后了。”
王珂珺连忙压福道:“草民也要告退出宫了。”
那侍中无奈,只得又带着那些宫人又离开而去。
侍中一走,王珂珺在刘永铭面前却又恢复了原状。
刘永铭笑道:“太后对你真的很不错呀。”
王珂珺一听,脸上却是不满的神情来。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宫女,压着声音对刘永铭嘀咕道:“哪里是不错呀,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太后非得让我在秦王与太子之间选一个呢!”
王珂珺自是聪明的女儿,一想即是想到了太后用意。
“阿?”刘永铭问道:“太后刚刚在殿中说到你的婚事了?”
王珂珺红着脸说道:“她是问过义爷,我婚配了没有。”
王珂珺其实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她没婚配的主要原因是傅、王是秦王府旧人。
一般准备举仕的读书人家庭不想与那老秦王沾上什么关系。
而小门小户傅远山与王文召又看不上。
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况下,王珂珺便一直就没有婚配。
王珂珺应道:“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哪里要她多事!”
刘永铭笑道:“你别这般乱想,太后可不是那等人,绝无此等事。你等等,我去问问那些宫女便知。”
刘永铭让王珂珺站在原地,自己向着不远处的宫女走了上去。
宫女们连忙向着刘永铭行礼。
刘永铭这才轻声地吩咐道:“一会儿送王家小姐出宫之时不许多嘴说话,一个字都不许吐出来!别应别答,送出去即可,若让本王告诉你们说出一个字去,可就别怪本王让内务府的人让你们去浣衣涮桶!”
刘永铭管着内务府,想要整几个没位份的宫女是再简单不过了。
宫女们正要应答,被刘永铭瞪了一眼。
他说道:“不许施礼,不许应答!什么话都不许说。”
众宫女愣愣得站住了脚,刘永铭这才又回到了王珂珺的身边。
“珂儿,没事了。我刚刚问过他们了,太后其实没有那个意思。就只是想送你点东西。时侯不早了,你快些出宫去吧。”
“你不走吗?和我一起出去?”
“我当然也不能在此久留,宫里的规矩大得很。但我还有一些公务,你先去吧。”
难得见上一面又得分开,王珂珺却是有些不舍起来。
王珂珺小声地说:“你都不来找我,我也没地方找你去,秦王府那里根本就不让进。我……”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要不然……要不然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好呀!”王珂珺应了一声,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便又马上收了姿态。
王珂珺问道:“我们去哪?”
刘永铭说:“去看棋!”
“看棋?看什么棋?”
“我大汉国手夏彷夏相思要与齐国使者田曾波下一局十番棋,长安城里都传遍了,你不知道?”
王珂珺回想了一下,说道:“就是那个上次在路边输给你一般棋的齐国使者?他的棋力也不怎么样嘛!”
刘永铭笑道:“我一生无其它爱好,就此一样,却是不知王家小姐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去呢?”
“刚刚还叫我珂儿的……”
“什么?”
“没什么。去便去,看看也好。”
刘永铭马上又道:“十番棋可不是只下一下午,一天怕是都下不完的!当然了,我定会送你回去,只是你离家一天,真不好与奇川先生交待。那必须得叫奇川先生知晓,要不然他非得觉得他外孙女被什么恶人给拐带走了不可!”
刘永铭的目的其实也挺简单的。
就是要让傅远山看到那支铂金钗子。
王珂珺出门与自己约会,一定会做一个精心的打扮。
王珂珺没要太后送的那些贵重的东西,却只看上了刘永铭送给自己的“普通的白银”钗子,可见王珂珺对此物的重视。
所以,王珂珺出门的时候一定会戴上那支铂金钗。
只要她出门的时候与傅远山说一声,傅远山必定会留意到那支钗子。
那么刘永铭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王珂珺马上说道:“我家自有规矩,别说是我了,我大哥出门也得要与义爷说一声,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都是要说得明明白白,要不然非得被义爷禁了足,出不得家门去。我倒是担心你会失约!明日可不能用什么锁事推脱而不来!”
“西市旧庄门口。不见不散!”
刘永铭说完以后着招来了不远处的那些宫女,将王珂珺向宫外送了出去。
而他自己却又向着紫兰殿的深处而去。
紫兰殿很大,太后早已不在会客的那间殿室里了。
当刘永铭要去太后寝宫之时,却被宫女挡了一道。
宫女说太后困倦,谁都不见。
这让刘永铭有些失望,显然太后并不想与刘永铭说太多的东西,只想让刘永铭把东西的主人,即那个四十四岁的女人找出来而已。
至少有两件事情刘永铭是想通了。
一件事情是,太后应该真的是想让王珂珺从刘永铭与太子之间选择一个人。
对于古代社会来说,这已经是对女子极大的宽容了。
一般人都是家长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从来都没有轮到自己做主的时候。
显然太后是已经知道了太子化名与王珂珺接触的事情。
即是化名,那么太后当然不可能不买太子的面子而说破他的身份。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那个为首的侍中没有向刘永铭行礼,没有直接叫出“六爷”二字的原因了。
刘永铭想通的另一件事情就是那支钗子绝对有问题。
丁太后一定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来,但这件事情她极有可能连刘永铭都不想告诉。
她想的仅仅只是让“找人能力”超群的刘永铭帮自己找到人。
令刘永铭不解的是,连豫王之事他都知道一些,丁太后又会有什么样的秘密在瞒着自己?
那么,这件事情皇帝刘塬又知不知道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刘永铭向着宫外回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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