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楼看起来不像是观道或是佛寺的特征,更像是一座大家小姐住的绣楼。
那小女孩走上前去,也不敲门,直接将绣楼的门推开。
绣楼的一楼放着许多杂物,好似有些日子没有打扫清理了。
特别是那楼梯低下更是杂乱,布着一道道的蜘蛛网,好像随时都会有一只老鼠钻出来一样。
若是真有人住在楼里,那也应该是在二楼,而不会是在这里。
小女孩一边登上楼梯,一边冲着里头唤道:“师父,有人来看你。”
小女孩说完,楼上便传来了一道弱气妇女的说话声:“我已无牵挂,哪会有人来看我。”
那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的说话声音,且说话声有气无力,的确像是重病缠身。
她说完完,还忍不住地轻咳了几声。
刘塬听到志掸,那手微微得抖了抖,而后加速走上楼梯。
刘永铭与裴绍也只得跟了上去。
二楼比楼下收拾得要干净的许多,与姑娘的闺房无二。
只是这里的门这窗都紧闭着,怕风吹进来让里头的病人雪上加霜。
二楼房间的桌面上还燃着一道香,这让整间房间飘满了佛寺的那种燃香味。
在房间最里面靠墙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架子床。
架子床的幔帐是放下来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里头正有一个躺着的人影正想在爬起来。
“别起来。”刘塬唤了一声,赶上前去。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明显得是颤抖了一下,而后呆愣在了原处,一点动作也没有做出来。
刘塬上前轻轻地将幔帐掀开,而后侧身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一位脸上全无血色的病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半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的脸庞更显得白嫩。
那股白皙之美展示在任何一个男人的眼前,都会是令人终生难忘的。
刘永铭与裴绍不敢上前,只得站在床边警惕着左右。
而那刘塬则已经坐在了床沿边上,扶着床上的女人半坐在床头。
小女孩却是不管这些人,她看了一眼桌子上快要燃尽的香,问道:“师父,香要烧完了,要我再点一支么?”
这香显然不是用来祭佛供神的,而只是用来给自己安神助眠用的。
小女孩在问了一句之后,床里头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床里的女人还在呆呆地看着刘塬。
小女孩不敢再问,拿起一边的香,又点了一支,插在炉里,而后说道:“师父,我做饭去了。要不要给几位客人也准备一份?”
床里的妇人还是没有回答。
小女孩只得说道:“那我便多煮一些了,他们若是不吃,那我便留着晚上做成团子自己吃了。”
小沙弥说完便走下了楼去。
而床上坐着的妇人此时正与刘塬深情对望着。
刘塬轻坐在床沿上,轻轻地用手指挑了一下妇人脸上散弱的头发。
那妇人两眼泛着泪珠,已然是一句话也发不出声来。
泪珠划落脸颊,滴了下来。
刘塬用手将她的泪珠轻轻地拭去,而后温柔地说道:“不怕,不哭,我来了,从此以后不会再让你掉一滴眼泪了。”
那妇人此时才回过神来,反问道:“二十年了,你如何现在才来找我?”
这两句对话让站在不远处的刘永铭与裴绍都听了去,加上刘塬那温柔的说话声,刘永铭已然十分确定床里的人是谁了。
那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快二十年的秦王妃。
“朕……我没收到你的信,一直都不知道你在哪。你让太寂真人转送的九宵环佩被他私藏了,他一直都没有交出来。直到近日因为一些事情,我才得到那把琴,从里头找到了那封信。但我也只是知道你的迷面是‘来找我吧’,但我却不知去哪里找。”ωωw..net
“你不是与我一同来过这里吗?”
“这……这是我的错,因为只与你来过一次,所以一时间根本想不到你在此处。我不是为自己狡辩什么,我们一起去过太多太多美丽的地方,每一处都留下了我们的回忆,每个相会之所都令我难忘。我派人到处找你……许是他们不用心,并没有留意进入到这里吧。”
刘塬与刘永铭的确是一类人,对付女人的话术说得都是这般清新脱俗。
秦王妃虽然知道刘塬的话是在搪塞自己,许是他根本早就忘了这个时方,但她此时却是如何也恨不起来,只是眼巴巴得看着刘塬。
刘塬接着说道:“因秦王之事,我一直有愧于他,所以不敢与他人提起。”
“不,你没有愧对他,没人有错,没有,即使是父皇也没错。你们都做了你们觉得最对的选择。”
“不,我若是不生出这段情来,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一切的罪因皆于我。”
秦王妃并不希望再继续这个谁对谁错的话题,她问道:“你是如何找来的?”
“从吴国来了一个使者,是个和尚,朕实在是没人问了,于是便拿你的那封信去问他。他与我说,如果这里头藏有什么地名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就是楼观台。于是朕便又派人去了那里,但却一无所祸。”
“我从秦王府出来,将孩子与枯木龙吟交给了薛御医,而后便去了楼观台出家,并将另一把九宵环佩交给了太寂真人,让他将九宵环佩给你,我还用狂草飞泉达谢他,却没想到,他、他既然骗我……”
“别乱想了,安心养病,会好起来的,也许他也只是一时忘了呢。”
“裴妃都告诉我了。”
秦王妃口中的裴妃即是指的裴太子妃。
显然,这是裴太子妃先找到的秦王妃。
刘永铭判断,这是裴太子妃招募太牢真人等这些道士作为人手的时候,接触了太寂真人。
她一定是从太寂真人那里找到了那把九宵环佩,并看到了琴箱进里的那封信,从而找到了这里,见到了秦王妃。
也是因为如此,在秦王妃的策划之下,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刘塬安慰道:“没事了,我都知道了,我已经将他正法,他不会再出来骗人了。”
“你不该杀他,会造杀孽、会有报应的!我们都是因为生来的罪业才会有这等祸事果业!”
秦王妃好似中了佛主的毒,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的事情都归因到了前世。
刘塬笑道:“也多亏了佛主派了那和尚使者过来。他与我说,馀生白首紫阳归,其中若有地名,必是在这紫阳二字。原本他说是安康县,因为那里古时也称紫阳。说巧不巧,我给那赵谦之女娶的名即是安康。”
刘塬虽然这么说,但刘永铭心里已经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释尘烟的安康封号根本就不是刘塬起的,这事就是裴太子妃捣鼓出来的,所以这个封号应该就是裴太子妃建议的。
换言之,当时裴太子妃已经找到了秦王妃,并知道她就住在这里。
她用安康来给释尘烟起名,很明显是在报复刘塬。
裴太子妃当时一定是在想:“你把我们二人拆散,你也别想见到你心爱的女人。她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我都告诉你线索了,但你一定就是找不到!
对于刘永铭来说,裴太子妃是没有这样的智力能想到这个的。
有如此见识与智慧之人,那便只有与裴太子妃合作的袁魁了。
袁魁原本就是陇南人,安康县就在陇南,他如何会不知道安康县就是紫阳县。
他更知道这是因紫阳真人而得名的城市。
而长安城周边并没有以紫阳为名的道观,也就只有这里一座以前名为义山观的居所。
想来袁魁帮裴太子妃找这个地方也找了许久。
或者说,袁魁比裴太子妃更希望刘塬得不到幸福,永远见不到自己心爱的人。
刘塬接着说道:“但我知道,你虽然爱玩,但却怕旅途劳累,根本就不可能去到外县。所以朕让那和尚好好地讲解了一下紫阳真人之事,想从中将你找到,于是他便说起了紫阳真人名叫周义山。当时我也并没有想到这里,直接今天早上,我准备上朝之时,首辅来找我,告诉我你在义山的时候,我这才想起了这个地方,于是便赶来了。”
觅得新月清风伴,西京古城倒无悲。
这两句就不用解释了。
清风即是指的这座清风楼。
无悲,即是秦王妃自取的居士自号。
刘塬心叹了一声,无颜地低了低头,说道:“我来晚了,都怪我,却没想到你都病成这样了?可曾看过医?都吃什么药了?”
“不必吃药了,我也就这几天了。”
秦王妃说完又轻咳了几声。
刘塬感觉她病得不清,连忙向着外面的裴绍说道:“裴绍,去将薛西垣给朕找来。”
裴绍此时却是多了一份心眼,看向了刘永铭。
因为裴绍已然察觉出不对劲出来了。
事此的起因是曹玟被太穹真人绑架,幕后的主使应该是裴太子妃。
可现在,曹玟没在这里,太穹真人也没在这里,裴太子妃更是连影子都没有一个。
但此处却出现了一个失踪了十几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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