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岳想了想问道:“杜春琦不会是想破罐子破摔吧?”
“现在一定不会,因为他经纬票号还能支持得下去。哪一天支撑不下去了,他自会破罐子破摔!他的言外之意是,您现在不做这事,将来也一定要这么做,要不然汉国民间银钱往来得因为经纬票号而大乱,这场人祸定会比之天灾还厉害,商贾倒闭、富农破厂,汉国得一洗如贫,回到太祖皇帝登基那时,连仪仗所用同色马匹也找不齐!”
曹岳点了点头,问道:“依六爷之言呢?”
“现在户部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认了他经纬票号的银票在官府里留通。反正朝廷这边早就默认了银票转汇之事了。”
所谓银票转汇,就是地方上收上来的税银先存至当地票号,然后汇至长安城。
当地的主簿或是户房官吏将存单汇票带到长安城,从长安城将银子兑取出来而后入库国库。
这样一来朝廷在运输上所花费的成本就会大幅度地减少。
曹岳摇头道:“朝廷这边的确是默认了地方上的这种做法,这也是当年节流开源的一种办法。但那也只是中程,而非真的把银票存进国库里!还不知六爷所言之第二种办法是什么?”
“二是朝廷自己印宝钞流通市场,然后拿宝钞去换经纬票号的银票,最终他的那些银票都会被朝廷的宝钞替代。而后由朝廷接管他的经纬票号,让经纬票号在朝廷的主持下接手发行宝钞之事务。银票就此悄然退市!”
“这……”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曹岳叹道:“想当然尔,绝不会如此顺利!”
“所以杜春琦知道朝廷这边一定不会去印宝抄的!正如曹相您所说,老百姓他不认呀!”
“哎!此魏、周两朝滥发宝钞所制呀!集金银财富于世家宗族与国库之中,宝钞逐贱,而后无百姓敢用!都说只要按需发行就会没事,但……但哪朝哪代又能作得到呢?”
自从宋开始使用飞钱以后,各朝各代都发行过纸制货币。
但最终都因宝钞泛滥而产生通货,使得老百姓不愿意用宝钞。
甚至到了晚清,有些地言老百姓还在以物易物。
曹岳接着说道:“就像是洛阳那边出事,国库里又无银子可用之时,若有宝钞那定是要加印了。待到收还清账之时,国库预算又紧着别处用度,这账又挂上而不得处理。一年两年还行,有个十年,那些多支出的挂账宝钞便会在民间泛滥,百姓哪里是怨声载道。六爷,您还有别的法子吗?”
刘永铭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办法!杜春琦这是开始明目张胆地开始用经纬票号来威胁朝廷了!尾大不掉正是如此!不过,事到临头总是会有办法的!”
刘永铭说着从炕上走了下来。
曹岳一见刘永铭要走,连忙站了起来问道:“若是六爷您是皇上,您会怎么做?”
正要向着外面迈步的刘永铭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曹岳。
曹岳的表情显示,他根本就没有在开玩笑。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说道:“我会让经纬票号再多印出六百万两银的银票借给国库充作军资,而后打下郑州、开封城以后,把里头的银库借给杜春琦,让杜春珂去齐国厉城开票号。”
“厉城?齐君不会让我们的票号在他那里做生意的,正如我们不会让蒙人在汉国开钱庄一样!”
“战败者,没权利说不!他敢说一个不字,连齐国都不复存在!”
“然后呢?”曹岳问。
“帮着杜春珂把齐福票号给挤兑死。然后再在关中扶植一个新的票号,使用新的银票。让经纬票号去齐国经营。下一次再打齐国的时候,灭了他,而不承认经纬票号,这样我汉国无忧矣,那些原本的齐国世家想要重整家风,在经此打击之下,必须要依附我汉国。如此,齐鲁之地可治,尽归我大汉矣!”
曹岳问道:“若是败了呢?”
“一国之败会如何您这需要问我?”
“六爷,您这是在赌国运呀!”
“兵者,国之大计,生死之道,何尝又不是在赌国运呢?与齐国之仗,乃定鼎中原之势也,如商周牧野之战,秦赵长平之战,新汉昆阳之战,强汉官渡之战,隋未唐夏虎牢关之战也!败不得呀!”
曹岳愣在那里不敢动弹,而此时刘永铭却是向朝班房外而去了。
…………………………
朝班房外,那狄怀庸拉着胡琏庸的衣袖就是不让他走。
胡琏庸不太高兴地说道:“狄相,您这又是怎么了?这道奏疏就该我说的这般写,要不然皇上那里可是真会发脾气的!”
狄怀庸苦着脸说道:“不是。我只是想说……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
“我们刚刚……刚刚是不是背着皇上做了一件特别了不得之事?好像……好像在朝堂外还有一个小朝廷。而这个小朝廷却是由六爷主之。就这几句话就把朝廷未来几年的事情给定下来了?”
胡琏庸一听,连忙看向了左右。
因为退了朝,许多禁军侍卫也退走了,边上并没有别人。
有几个值班的侍中在附近,但他们正在打扫宣政殿,并没有留意到这边,更没听到几人的对话。
胡琏庸连忙说道:“狄相!这话可说不得呀!反正我、我、我没听到您说什么,李侍郎佻也没听到吧?”
没走的李裕,却是哼了一声说道:“听到了。不过你们得习惯。习惯了就好!与六爷打交道便就是这般,我早吃过他的亏了!且还不得不按他说的去做,毕竟他说的是真对!只是再这般下去,我都快成六爷党了!七爷,刚刚魏王没来过吧?”
一直卫在朝班房外的七皇子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什么人都没来过,连进来扫地的侍中都让我赶开了!那个胡部堂,你们说完没有呀?我有点饿了,快些回兵部吧!你知道的,我这个年纪特别容易饿,饭量又大!”
狄怀庸却是笑了一声说道:“七爷,您明明听去了,如何这般神态?这要是六爷说这话,我当以为他又要装傻。您说这话……呵呵,会被别人说是真傻的!”
七皇子言道:“我不参和你们的事情。我只想做个将军而已。六哥说,只要我做什么都无心,我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不管谁登基都一样!”
胡琏庸满意地说:“七爷说得是,就当如此!”
“六哥还说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即使是皇帝的儿子,那脑子也未必会比别人好使多少。但朝堂上的朝臣个个却是一步步地把数万才子踩下脚下这才考中的进士,也是一步步踩在精明之人的肩膀才迈进的朝堂。皇子与臣子之间只能比身份,千万别比才能。比不过,没得比,即是如此我又何必去想你们是怎么想的呢?又何必多这个嘴,费神!”
狄怀庸听得连连点头:“胡尚书,你教导地好呀!七爷有此觉悟,必有大气!以此不争之势,坐山观虎。等七爷有心之时,即可一触而就!若是无心,那亦可享得一世王爵富贵呀!”
胡琏庸正要说话,刘永铭从那朝班房就里走了出来。
刘永铭看着门外的众人,愣了一下,问道:“你们如何还没走?”
狄怀庸连忙解释道:“奏疏不太好写,相互借鉴一下,看看怎么弄。六爷您与曹相说完话了?”
“别提了!曹相又在乱猜本王心思了!那个李侍郎,陪爷我走两步!”
“什么?”李裕愣了一下。
“来吧!”
刘永铭说着位住李侍郎的手便向延英殿方向而去。
二人远离了朝班房之后,刘永铭这才一边走,一边将刚刚曹岳所说之事说给了李裕听。
李裕言道:“曹相不当为这事来找您呀?就算是把汇银要务全交给经纬票号那又能如何?”
刘永铭笑道:“曹相的心思我知道。他想让我出银子再建一个票号,而且朝廷这边还得入股,然后一点点得把经纬票号给收拾掉!”
“找你?呵呵!”李裕摇头道说:“曹相宁可让经纬票号控制我汉国银货,也不会让六爷您做成此事的!您的威胁可比那大许多了,且他杜春琦还算是半个太子党呢!”
“若不是杜家自己不争气,哪里能轮得到爷我。不过,他不会只让我一家开起来的!他还会找别人,等经纬票号没了以后,就成两足之势,也好相互牵制,若是有一方倒了,他便在此前再扶植一家起来。总之,国家命脉得掌握在朝廷的手中!”
李裕马上说道:“他会去找杨赝吗?杨赝有这份财力,也有这份能力呀!但……但他也不太合适,他与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最近爷我还打了他一顿呢!”
“那不一样!您的银子存在他那里。您没他,您还是您。他没了您,他却是什么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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