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夭没有回应，一时有些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了。
他不喜欢捉摸不透一个人的感觉，这会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唔……”小心翼翼的回应道：“还是要谢谢你夸奖我，但是这样，实在有些太客气了，曲公子不必如此的。”
曲倾寒摘下了一朵花，随后缓缓走到白夭夭的面前。
他认真的询问道：“好看吗？”
“好看……”
白夭夭诚实的答了句，眸中神色却是更多了几分警惕。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的手放松垂着，指尖缠绕细线，默不作声放出来。
在这里直接除掉曲倾寒是下策，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状况，白夭夭会毫不犹豫选择这种方式。
“那这样呢？”
“什么？”
思绪被打乱一瞬，白夭夭突然被吓到，茫然抬起了头。
下一秒，他眸中的惊慌现出一丝意外。
曲倾寒将折下的花插进发间，原本显得有些冷淡的素色被冲散了许多，一瞬衬得天地仿佛都为之失色。
真正的美似乎就是像男人这般的。
美艳又不显风尘，雌雄莫辨。
可真正显出这一切的，却似乎不是花。而是曲倾寒眸中，那宛若濒临绝境却依旧闪烁的光，错觉般的昙花一现。
“这样呢？”
男人又重复着问了一次，似乎很在意白夭夭的回答。
白夭夭诚实回了句：“更好看了。”
曲倾寒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不再在意发间的花，随意坐在了花树下，笑盈盈道：“小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一次，白夭夭没有拒绝。
他最喜欢听故事了。
而且，尤其是像这种，故事的主角很有可能就是本人的情况下。
曲倾寒缓缓开口道：“小白，我最擅长的，其实并不是抚琴。”
＊＊＊＊＊＊
他曾经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家道败落之后是谁都能踩一脚的丧家犬。
几经辗转，才成为了醉玉楼的琴师。
醉玉楼的来因不明，且经营的时间已很久，便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第一任老板，其实是一个男人。
男人有着一手高超的琴艺，醉玉楼也因此在一众同行之中，仅靠卖艺便足以在长街中打出了名声。
而曲倾寒和这里唯一渊源，是在他无处可逃的绝境中又被绑走，以十两价钱被卖给了醉玉楼做小倌儿。
“被打被骂又算什么？他们将我扒光了衣服关在不见光的暗处，手段层出不穷。我当然可以选择不从，但花了银子，他们也不会让我轻易的死掉。”
说起这些时，曲倾寒无所谓的笑着，眸色却深不见底。
“他们威胁着说要挑断我的手脚，我怕啊，我怎么能斗得过那些人？”
白夭夭浑身发凉，听着男人毫不在意的说着自己的经历时，眼前似乎有些模糊。
“小白。”曲倾寒安慰道：“不要害怕。”
“我还是从了他们，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受过任何打骂。”
“而且……那些人夸我天赋异禀呢～”曲倾寒在笑着，面色却越发苍白，“醉玉楼不养闲人，你以为他们有什么本事可以不受强迫？因为他们有一技傍身啊！”
什么都不会的落魄公子，在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都只能被踩在脚底，任人玩乐。
“那……后来呢？”
白夭夭大脑已经有些麻木，开口时声音带着微微颤抖。
“后来……”
曲倾寒仔细回忆了下。
“后来啊，我攀上了醉玉楼的老板，他一心研习琴艺，不知情滋味。我便以此作借口留在他身边，学习抚琴。”
当然学琴并不是曲倾寒真正的目标。
他费尽心思留在了男人身边，目标自然也是这个男人。
话音突然停了下来，曲倾寒对白夭夭笑道：“我在这种地方沉浮，自然早已学会如何能讨好男人，你猜，这场游戏最后谁赢了？”
白夭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在分析之后想到了什么。
“……你的目的是报仇，对不对？”
“小白很聪明。”曲倾寒的神色闪过一丝未加遮掩的欣赏。
只是片刻又归于落寞，“我本事不足，这场游戏，是我输。”
抱着游戏的心思逐渐陷了进去，动了真心。可后被利用，被玩的遍体鳞伤，直到最后才终于肯醒悟。
那个从未认真过的男人，不是不懂情，而是不会对自己动情。
“小白，我不仅输了，而且错了。”
曲倾寒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可是我曾经，甚至还敢天真的以为……以为我至少赢过，以为他认真过。”
“我什么都没有，便以为，已经不会有余地再失去什么了。”
风吹过时，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却衬得本应高大的男人一时脆弱无比。
仿佛仅一朵花便能将他压垮。
“曲公子……”
白夭夭的眸子有些酸涩，缠绕着丝线的手掌微微松了松。
一时，难言心疼的自心间涌上来。
可是自己明明不该手软……
他闭上了双眼，轻声开口道：“你为什么，对我讲这些？”
只是因为男人将自己当成了朋友吗？
“因为，你很像曾经的我。”曲倾寒动作轻柔的轻抚上他的脸颊，眉眼难得露出真心的温柔，“小白……”
“如果我还是那个不谙世事，每日只知玩乐不识愁的世家小公子，如今也许便会是你的这般模样。”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如果。
“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白夭夭翁了翁唇，温柔的出言安慰：“现在的你一曲倾天下，他们不能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
曲倾寒的生活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想到这里，白夭夭猛的回过神，不肯再说下去了。
他的命，会结束在自己手上。
“曲倾寒……”
做杀手最忌心软，而此刻的白夭夭显然已经犹豫了。
“小白，你在犹豫。”曲倾寒笑起来，冰冷的眸子直直盯着他，如致命的毒蛇，危险开口道：“不如再猜猜，那个男人的结局是什么？”
白夭夭似乎才猛然惊醒。
那在心疼之下，被遗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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