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刺眼的阳光穿过落地窗玻璃投进来,铺了满满一床。
丁商宇拧眉睁开眼,低头看了眼还窝在他怀里的人。
孟鹃长这么大, 穿过的衣服从来都是深色系,浅色系的,别说穿了, 就是碰, 她都没碰过。
偏偏, 方曲拿来的那些衣服, 都是很少女的颜色, 浅粉、浅黄……
虽然她今年才十六岁,可到底没穿过这些漂亮衣服, 孟鹃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小脸嫌弃地拧巴着。
自打夏天被晒伤后, 她的脸到在也没变回去。偏偏这些粉粉嫩嫩的颜色把她的脸衬得黑了。
她撇着嘴低头看了一眼吊牌, 在看到售价标着899的时候,她嘴巴张了张, 竟然900块钱! 她吓得赶紧脱掉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翻看着另外几件衣服的吊牌, 我的天, 哪件都□□百块钱!她嘴里一边嘟囔着“太贵了太贵了”一边小翼翼地把衣服叠好装进袋子,她拎着那四个袋子, 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果然,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顺眼多了。
陆君尧坐在沙里, 见孟鹃把刚刚提进去的袋子又放回了茶几上,带着不解,他抬头问她:“怎么了,不合适吗?”
孟鹃没说合不合适,但是她又把头低下了,一脸窘迫道:“我、我还是不了。”900块钱的衣服,她哪里穿得起!
陆君尧没说什么,抬撩开那几个袋子往里看了几眼,然后方曲的就提起来了。
因陆生皱眉了。
果然——
“你买的都是什么颜色?”
孟鹃猛地看向他。
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陆君尧,眉头没平下去,又说了一句:“你就不能买点正常的颜色吗?”
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就这么被当人自己兜了个底朝天。
方曲不觉得那些颜色不正常,且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些粉粉嫩嫩的吗?他抿着嘴角,大气不敢出,但是余光在瞄左前方的人。
孟鹃拧着眉头,扭了一下头,刚对上方曲的视线,就见方曲迅速避开了她的眼神,孟鹃想起几个小时前,陆君尧蹲地上比划着两只鞋大小的画面……
她两只眸子转了转……
所,这些衣服鞋子都是他“处积虑”让方生准备的,却又怕她不接受还故意找了借。
孟鹃喉咙里一哽,她往前一步,两拎起刚刚的四个袋子:“陆生,谢谢!我很喜欢。”她自己也不道怎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感动吧……
从她下了火车,从她拨通他的电开始,她就一直被感动着。
奶奶说的对,山外真的是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的人都很好。
晚上,孟鹃洗了一个很舒服的热水澡,她躺在又软又暖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空调里吹出来的风安静又暖,方曲拿来的那些里面穿的衣服都洗好烘干叠在了柜子里了,她平时晚上睡觉都是穿着秋衣秋裤睡的,可是洗澡前,陆生她拿了一件睡袍,说是留着洗完澡穿。
她从来都不道一个男人可温柔耐成这样,教她用中央空调,教她用热水器,教她用还可把衣服烘干的洗衣机,还教她用好像他自己都不太会用的厨房灶具,甚至还了她一个机,明明还没拆封,他却说他用不习惯才她的。
孟鹃看着还握在里的黑色机,她没用过机,但是弟弟有一个,是去年秋天不吃不喝饿了两天死相逼,母亲徐香梅才去了镇里他买了一个二的。那个被弟弟当成宝贝蛋子的机,孟鹃只看过,没摸过。
她想起母亲这些年对她说过的最多的一句:“真不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多余的东西。”
她这样一个多余的人,怎么就何其有幸地遇见了他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呢?
被子里暖暖的,浴袍上本来就有着淡淡的香,她低头闻了闻睡袍领,味道很好闻,不像洗衣粉的味道,可是她又说不上来,不过……
这个家,好像处处都是香香的,房间里香香的,被子也香香的,身上的浴袍也香香的,香得她眼皮一点一点合上……
她有很久没做过梦了,可是她在异乡的第一个夜晚,她梦见自己坐在一间明亮的教室里,梦见自己背着书包在老师说再见,梦见她的恩人陆生站在门,她很开地扬着里的试卷,跑到他身前……
孟鹃猛地睁开眼睛,扭头,她看见右面未闭合的窗帘里隙进来一束光。
只见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着七点四十。
天呐!
都七点四十了!
她猛地坐起来,长这么大,她还第一次睡到七点四十。每天早晨,她都是听着公鸡的打鸣声起床的。她快速地换好衣服,理了理没来及照镜子,也不乱不乱的头,刚拧开门把,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糟糕,她比陆生起得还晚!
她站在门后,等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才把门开了一条缝,她探着脑袋往外瞧,她住的房间斜对面就是餐厅,她抿着唇,放轻脚步走出去,还没到卫生间呢,就瞥见客厅的窗户边站了一个人。
是陆君尧。
若非熬夜,他有早起的习惯,客厅里暖暖的,孟鹃猜他应该起了有一会儿了。
“陆生。”
孟鹃身上穿的是昨天方曲拿来的衣服,浅蓝色的无领短款羽绒服,因这件外套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件带领的毛衣,孟鹃就一块穿上了。
不是不是因客厅的温度有点高,她后脊觉得热热的,昨天她穿的那件黑色棉袄可比这件厚多了,也没觉得哪里热。
陆君尧听见声音,转过身,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圆领毛衣,浅灰色的运动裤,比昨天穿的那身显得青春许多。
他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后,嘴角挂着很淡的笑,说了句:“挺好看的。”
孟鹃嘴角一弯,往前一步,眼睛里有惊喜跑出来:“真的吗?”她摸摸自己的脸:“不会显得我很黑吗?”
从昨天到在,这是她说过的最显熟络的一句,倒是把陆君尧逗笑了,他走到沙边,把里天青色的汝窑瓷杯放在了茶几上,坐进沙里:“怎么起这么早?”
都不正面回答,那就是被她说对咯。
孟鹃小小失望了一下,走到沙边,因之前接下了做饭的活儿,孟鹃问:“您早饭吃什么,我来您做。”
“今天不行,”他指着对面,让她也坐过来的意思:“厨房里什么都没有,等下方曲会带早饭过来。”
孟鹃坐他对面,背脊挺得直直的:“那您之前都是怎么吃饭的?”
他想了想:“你是说工作日还是周末?”
孟鹃哪里道他吃饭还分工作日周末。
陆君尧见她又开始咬唇,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他靠着沙背,抱着双臂看她那微微有些黑,但是小麦肤色又不太像的脸膛,说:“工作日是在公司吃,周末会去我父母那里。”
说到父母,孟鹃又问了:“那您怎么不跟父母住一块呢?”她歪着脑袋,问题多多。
陆君尧是个很有耐的人:“等你长大了,大概也会想一个独处的空间。”
十六岁的孟鹃抿着嘴笑道:“总觉得我在您眼里就跟六岁的小娃娃似的。”
陆君尧不置可否:“我大你九岁。”不是小娃娃,是什么?
孟鹃“啊?”了一声:“您才25吗?”若是不看脸,他举投足间的成熟稳重哪里像一个25岁的年轻小伙呀!
不过她用的是“才”。
陆君尧微微眯了几分眼角,似笑非笑的:“我看着很老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的孟鹃忙摆:“我可不是说您老的意思!”
陆君尧说着半真半假的玩笑:“‘您’都带上了,还说不老?”
你说她反应慢吧,这会儿,她倒是反驳得挺快:“那方生喊我的时候不也带‘您’吗?”
这倒是让陆君尧无力反驳了,他嘴角牵出淡淡的弧度,往前倾了身子,去拿水壶。
孟鹃眼疾快的他把水壶拎起来,往他刚刚用过的那个天青色的水杯里倒水。
陆君尧笑看都溢出来的红茶,温声提醒:“下次记得,倒茶七分。”
孟鹃反应慢半拍地忙点头:“我记住了!”
八点半,方曲拎着两个饭盒来了。
待方曲把两份浓稠的粥倒出来,孟鹃低头看了看,问:“这是虾仁吗?”
方曲又变回了前的一老本整,认真回答:“是的,孟女士。”
陆君尧走过来,方曲忙抽出椅子:“陆生,上午,您去公司吗?”
眼看离过年也就几天了,陆君尧说不去,然后对孟鹃说:“明天让方曲带你回老家一趟,”
他还没说完,孟鹃就瞪大眼睛问:“回去干吗?”
陆君尧看她这么激动,笑了笑:“别怕,不是送你回去,”他解释:“我昨天问你之前有没有办过身份证,你说没有,所你回去一趟,把身份证办了,后你上学也会需。”
孟鹃这才舒了一气。
陆君尧扭头交代方曲:“坐明天最早的飞机,你她当天回来,”他的眼神依旧留在方曲的脸上,语气沉了几分:“别出岔子”。
方曲弯腰道:“陆生放。”
第二天傍晚,孟鹃跟着方曲回来了。
临上飞机前,方曲就已经陆君尧打了电,说一切都办得很顺利。
唯一不顺利的就是,孟鹃第一次坐飞机,居然还晕机了。上午晕机还没缓过来,下午又坐一次,眼下,她一回来就回了房间,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床上。
待方曲走后,陆君尧敲了敲她的房门。
孟鹃焉着声儿:“陆生,你进来吧。”她身体无力地,把‘您’都忘了。
陆君尧拧开房门,站在门没有进去,“还好吗?”
孟鹃“嗯”了一声说“没”。
可她的样子,哪里像没啊。
陆君尧迟疑几秒转身去了厨房,他从冰箱里拿了两个橘子出来,剥好放在盘子里在微波炉里转了十几秒。
橘子一加热就有点酸了,他自己尝了一个,眉头微簇,不过酸的东西止吐效果会很好。
他端着盘子回到孟鹃房间,他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走到床尾,弯着腰问她:“还想吐吗?” 方曲说她下了飞机吐了几次。
她闷着生“嗯”了一句。
“起来吃几瓣橘子,”他说:“如果还难受,我带你去医院。”
一听去医院,孟鹃竟然还笑了,“不用,”在她看来,都是大病大痛才会往医院跑:“我没,陆生,你别担。”说完,她皱着眉头,翻身坐了起来。
陆君尧把盘子端到他面前,还蹲下来:“橘子止吐效果还可,你试试。”
孟鹃往旁边坐坐,不是她实在难受得厉害,真的是把他拉起来的,她接过他里的盘子:“陆生,你别蹲着了,”她往旁边落了个眼神:“你坐呀。”
陆君尧直起身,没有坐她的床:“我去你倒点温水进来,你吃。”
孟鹃看着他出门的背影,视线又落回到盘子里,橙黄的橘子一瓣一瓣的很漂亮,她捏了一瓣放进嘴巴里,温温热热的,有点酸。
等陆君尧端着杯水进来的时候,盘子里的橘子已经被孟鹃吃完了。
陆君尧笑笑:“酸不酸?”
孟鹃摇头,脸色比刚刚好一点:“就第一的时候有点酸。”后面就越吃越甜了。
陆君尧问:“还吗,冰箱里还有。”
孟鹃抿着唇,迟疑几秒,刚站起来。
“我去你拿。”说完,他出去。
陆君尧把一袋子七八个橘子都她拿来了,还问她:“方曲说你晚上没有吃饭,饿不饿?”
她摇头。
陆君尧递她一张名片:“用客厅的座机打这个电,想吃什么就跟对方说,正常情况,一个小时之内,就会有人送餐来。”他问:“你的机呢?”
孟鹃从袋里把机掏出来他。
前天她的机还没有装电卡,陆君尧把机关了机:“橘子,你如果觉得凉就在微波炉路转一下,”他前天教过她微波炉的使用方法:“怎么用,还记得吗?”
她这个年龄,正是什么都学得很快的时候,她点头:“记得的。”
“那我去你把电卡装上,”他走到门,扭头,声音依旧平:“明天早上不用起那么早,睡到自然醒就可。”
他温温柔柔的说声,就像她山里娟娟流淌的溪水,她红着眼眶点头:“谢谢陆生。”
他笑笑,出去,把门带上了。
之后,他便没有再进来,那个装好电卡的机放在了茶几上,机下面压了一张纸:【我明日不在家,三餐我已你安排好,会有人你送来。陆君尧,2013.1.24晚留。】
陆君尧留的字条,孟鹃是第二天上午八点看见的,她双捏着那张纸,站在沙边,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八点半,一个中年女人送了早饭来,早饭很清淡,是浓稠的白粥,在老家,孟鹃经常喝白粥,只不过没这样香浓。只一,孟鹃的那两条弯眉就挑了起来。
原来,白粥也可做的这么好喝。
中午十二点半,还是早晨的那个女人,她里拎着两个饭盒,女人依旧站在别墅大门:“您身体好些了吗?”
孟鹃点点头:“好多了。”
女人把左的饭盒递她:“如果您觉得胃里很舒服,就吃这一份,”她抬起右:“如果还是觉得胃不好,可吃这一份。”
那两份餐,一份味重一些,一份味偏清淡。
孟鹃是混着眼泪吃下去的。
长这么大,别说只是头晕闷了,就是高烧,也没人问过她一句。
吃完饭,孟鹃陆君尧了一条短信:【陆生,谢谢您。】
陆君尧今日去了海市,孟鹃的短信送时间是十二点五十,陆君尧看见的时候,正在去机场的路上,车窗外的夜幕已经降下了。
在看见孟鹃的短信后,他没有立即回,是父亲打了一个电。
陆君尧的父亲陆建杨今年五十七岁,上两年,因脏问题,做了搭桥术,身体的原因让他不得不从高位上退下来,所幸,陆氏一直都有职业经理人帮忙打理公司,所这些年,陆氏一直是稳前行。
陆家家风很正,没有豪门的那些勾斗角。
老爷子陆景倡在教育孩子方面是军队式的棒槌教育,做错了,他一声令下,即便你年过半百,也照样跪着。
陆建杨打小就吃了苦头,所对待他自己的儿子陆君尧,可说是极尽宠爱。好在陆君尧从小便是个懂的孩子,有钱公子哥身上的名牌:‘挥霍、浪荡、惹’,从来都不会与陆君尧沾上边。
虽说陆景倡对待自己的一儿一女严厉,可对这个孙子,那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父亲,”在称呼上,陆君尧沿袭了上一代的称呼:“都办妥了。”
既然办妥了,陆建杨便不再细问过程,他问:“晚饭吃了吗?”人一上了年纪,一开就能听出岁月的痕迹。
陆君尧说还没有。
“那晚上回名居吃吧。”陆建杨说的名居指的是他在住的地方“槐林名居”。
槐林名居是个老别墅区,是陆家的老房子,陆建杨做完脏搭桥术后就被陆景倡叫回去住了。
陆君尧应了声好。
父亲挂了电,陆君尧才孟鹃回了一条短信:【抱歉,刚看见信息,我晚上回去会很晚,你早点休息。】
闲不下来的孟鹃从吃完午饭就在院子里忙活了,前她是被迫忙活,母亲徐春梅但凡见到她闲下来就会四处找情她做,可今天,真闲了半天,她就觉得全身哪里都不得劲。于是她把客厅擦了一遍,因陆君尧不在,她就没有上楼,忙活完客厅,她还院子里的小花园松了土,这两天出了太阳,雪都融了,她还拿了布花园里种的几株腊梅的叶子擦了,还有围墙边的三四排竹子,笔直的竹竿都被她擦得亮亮的。
陆君尧短信来的时候,孟鹃正弯着腰在擦客厅窗户边花架上的盆栽杜鹃。其中两盆就是去年陆君尧从鹃阳山挖回来的。
袋里的机刚“嘀~”了一声,沙扶边的座机就响了。
孟鹃赶紧跑过去接:“喂,您好。”
电里是个女声:“你、你是谁呀?”
听声音有些稚嫩,孟鹃没有说自己是谁,只说:“您好,陆生不在,您可留下联系方式,等他回来,我帮您转告。”
“我今天不找陆君尧,我找丁商宇!”女孩是丁商宇的妹妹,丁商玥。
孟鹃想起那天一起来的,方曲嘴里的‘丁少’,但她不确定,便也没问:“不好意思,您说的这个人不在。”
筒里“哼”了一声,嘟囔声传来:“就你在这落魄样,除了来这,还能躲哪去?”
孟鹃:“……”
丁商宇就是个娇蛮的小公主:“你跟丁商宇说,十分钟不出来,我就在大门闹了!”
大门闹?
孟鹃拧着眉头,没听懂她里的意思。
可她的沉默,却引来对方一个嗤音:“丁商宇是不是在你旁边跟你对型啊?”
就很莫名其妙,孟鹃挠了挠耳鬓,跟对方解释:“我真的没有骗你,家里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她一急啊,里的尊称就不带了。
丁商玥不管:“我把电门卫,你快点让他放我进去!”
然后,孟鹃就听见一个男声:“您好,门的这位女士说是您的客人。”
孟鹃举棋不定的不怎么办:“哦,你等——”她是想说等我问一下的,却听电传来了忙音。
大门,丁商玥把机塞回袋:“她都哦了,怎么,还不放呐?”
其实门卫也见过丁商玥几次,可每次啊,这个小姑娘都撒泼耍赖的,但凡嘴巴甜点喊声叔叔,几个门卫也不会刁难她。
孟鹃正在窗边陆君尧通电——
孟鹃:“我听她的意思是在大门。”
陆君尧:“后,你她会成校友,如果你愿意,可试着她相处一下,不过,”他稍作停顿:“她性格很活泼,”陆君尧说内敛,丁商玥的性格何止是活泼:“如果她的让你哪里不舒服,你也不放在上,她是个嘴坏善的小姑娘。”
孟鹃“哦”了一声:“我道了陆生。”
陆君尧问:“晚饭吃了吗?”
“吃了。”
陆君尧又问:“身体有没有舒服一点?” 孟鹃抿着唇“嗯”了一声。
她在挺害怕陆君尧说这些关她的,就好像没吃过糖的人,一点点的甜就觉得自己掉进了蜜罐子里。
“陆生,”孟鹃道自己不该问的:“你晚上很晚才能回来吗?”
陆君尧想了想:“可能到后半夜。”
“哦,”孟鹃看着窗外昏暗的夜色,说:“那我你留灯。”
她大概自己都没,这通电里,她没有再说“您”。
挂了电,没半分钟,就传来了门铃声。
孟鹃看着可视门铃里那张漂亮的脸蛋,问:“你是丁商玥吗?”
丁商玥嘴巴噘着:“道你还问?”
孟鹃按了开门键后打开院子里的灯,丁商玥穿着一件火红色的斗篷外套,里拎着一个黑色包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孟鹃跑下台阶,在看见那样明艳动人的丁商玥时,她脚步顿住,陆生说她今年也是16岁……
丁商玥抬着下巴:“丁商宇呢?”
孟鹃眨巴眨巴眼:“他不在。”
丁商玥哼哼:“不在”她脑袋一歪,扯着嗓子喊:“丁商宇,你我出来!”
孟鹃扭头往后看了一眼:“我没有骗你,他真不在。”
丁商玥跟没听见似的:“丁商宇,是男人的,你就我出来,别缩在里面,有本告我状没本承认是吧?”
声音落下,院子里静悄悄的。
孟鹃往旁边站了站,她让路:“不信,你自己进去看看。”
丁商玥斜睨着她,突然锋一转:“你是谁啊?”
孟鹃回答得一本正经:“我叫孟鹃,陆生说,我后会是校友。”
校友?
丁商玥漂亮的眉头一拧:“你也是八中的?”她上下打量着孟鹃,“你高几的?”
孟鹃正好站在两米高的灯杆下,两微微攥着身侧的白色毛衣,老实回答:“高二。”
丁商玥也念高二,高二一共就六个班,她狐疑道:“可我怎么没见过你?”
“哦,”孟鹃说,经常会在前面加个‘哦’,有点头禅:“陆生说入学续等过完年才能办。”
“你这意思是你在还不是八中的人啊?”丁商玥的视线落在她的白色毛衣上,然后是她的天蓝色牛仔裤,最后是脚上的那双拖鞋。
毛衣看不出牌子,裤子也看不出,倒是脚上那双拖鞋,是BB家今年的款。
丁商玥又问了:“你陆君尧什么关系,什么会在他家?”
孟鹃也不藏着掖着:“陆生是我的恩人,我暂时寄住在这里。”
丁商玥道陆君尧‘乐善好施’,虽说这好做的把人做到家里有点意外,不过,她暂时没情理会这些,她走到孟鹃身边,朝她倾了点身子:“帮我个忙呗?”
孟鹃反应慢半拍的:“帮、帮你什么?”
丁商玥小思可多了:“我机没电了,你帮我打个电丁商宇,让他来一趟。”她的电,丁商宇不接。
只是打个电,孟鹃答应得爽快:“我帮你打。”
丁商玥跟在她身后进了客厅,孟鹃拿起电的时候,她叮嘱道:“你就说陆君尧让他来的,别说我。”
孟鹃没那么多花思,她表情憨憨的:“可陆生不在。”
丁商玥可是个鬼精,她撒谎都不带想的:“我这急着回家,钥匙被他带走了,你说是我找他的,他不道得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丁商玥里的包包一扔,双合十,捏着嗓子在求她:“拜托拜托!”
声音真好听。
长得也好看。
孟鹃抿嘴笑了笑:“那你念号码,我来拨。”
丁商玥打了十几个电都不接的人,在这个座机号码拨过去没响两声就接了。
“喂?”
“丁生,”孟鹃握电筒,眼看丁商玥:“您能来一趟吗?”
电那头,是丁商宇的混笑声:“干嘛,陆君尧让你我打的呀?”
孟鹃没说是与不是:“您大概多久能到?”
“巧了,就在你家附近呢!”落,他丢下一句:“等着!”
挂了电,丁商玥气得牙齿咯咯作响:“看我不撕了他!”
孟鹃:“……”
也就十几分钟吧,门铃就响了,丁商玥直奔门,孟鹃还她是去开门,忙跟了上去,却见丁商玥按了开门键躲在了门后。
孟鹃杵在原地:“……”
吹着哨的丁商宇进了院子,踩上台阶,他喊了声:“叫我来干嘛?”
脚上的鞋刚脱了一只,丁商宇的视线就落在了那双黑色长筒靴上。
有点眼熟啊……
丁商宇抬头,脸上的笑没了,他看着表情懵懵的孟鹃,问:“陆君尧呢?”
孟鹃两只眸子在转啊转,接着,丁商玥就从门后蹿了出来,还一脚踹到了丁商宇的腿弯,丁商宇一个‘措脚不及’,单膝着地。
扭头,在看见踢他的人,丁商宇一张脸绿了:“你、你怎么在这?”
丁商玥哼哼:“我在哪不是重点,”她弯腰,一双漂亮的杏眼眯了眯,“重点是你就算钻到地底下,我也能找到你!”
丁商宇后后觉地扭头看向刚刚他打电的人。
孟鹃在接收到他危险的眼神后,双脚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她也有点后悔参与了这场兄妹的战争,她一边往后退,一边伸指了指:“我、我还有,你、你聊你聊”落,她拔腿就跑。
“死丫头,你我——”
丁商玥一个巴掌甩到了他的后背上:“说,我期末考的成绩是不是你跟爸说的!”
躲回房间的孟鹃耳朵贴着门在偷听,其实都不用偷听……
客厅里,质问的声音、嗷嗷叫的声音持续了快半个小时才渐渐平息,孟鹃站得脚脖子都酸了,她耳朵扒着门,好几分钟没听见动静后,才轻轻拧开门出去。
客厅的门敞着,人已经都走了。
孟鹃长吁一气,跑去把门关上。
陆君尧将近凌晨才回来,客厅的灯亮着,孟鹃还没睡,听见门声她忙趿拉着拖鞋跑出去。
外面起风了,陆君尧额前的垂了一些下来,刚换鞋,他抬头,看见孟鹃站在几米远的高脚柜旁,他笑了笑:“怎么还没睡?”
孟鹃倒也不是特意等他,就是没什么困意:“陆生,你吃了吗?”
陆君尧换好鞋走过来,“我吃过了,”他脸上有倦意,但也有淡淡的笑:“很晚了,快去睡吧。”
本来孟鹃还想把晚上丁商宇丁商玥的跟他说一说的,到嘴边,就这么被陆君尧堵了回去。
她“哦”了一声:“那陆生晚安。”落,她转身往房间去,走到房间门,她又扭头。
只见陆君尧已经背身上楼了。
孟鹃咬着下唇,低头进了房间。
闷在家的孟鹃没感受到多少过年的气氛,直到年前一天的下午,陆君尧才突然跟她提了一嘴。
“明天是大年三十,我回父母那里过年,这几天的饭菜我会你安排好,”他把一张卡放到茶几上:“你如果觉得闷,可出去逛逛。”
孟鹃看了那张卡一眼,推回去:“陆生,不用麻烦了。”她觉得自己在有吃有住的,根本不需买什么。
陆君尧笑笑:“拿着吧,女孩子身上有一点零花钱,”这样的理由,他猜到她也不会接受:“就当我借你的,等后你有收入了,再还我。”
第二天早上很早,早到孟鹃还没起床就听见了不是开门还是关门的声音。
这是孟鹃身处异乡的第一个春节,一个人吃的午饭,一个人吃的晚饭,一个人看的春节联欢晚会。
电视里,台下观众都在捧腹大笑,她抱着抱枕看着屏幕呆。
其实往年过春节,她也并没有开过,全家的饭菜都是她做的,可是吃饭的时候,桌边不会有她的位置,母亲徐春梅在下午的时候会带着弟弟去镇里买好吃的好玩的,她就一个人在家做家务,晚上,会听见电视机里的欢声笑语,弟弟也会咧着嘴嗑瓜子哈哈哈,她默默做完里的便轻脚回了房间,姐姐没嫁人之前,还有一个人会她说说,后来,姐姐嫁了人,‘逃离’了那个家之后,她所有的就只能咽在肚子里。
其实,都可习惯的。
凌晨十二点,辞旧迎,孟鹃歪在沙里睡着了,放在旁边的机响了一声。
这天晚上,陆君尧没有回来,再回来已经是大年初五。
五天的时间里,两人只过一次短信,年三十凌晨陆君尧的:【年快乐】,还有第二天天蒙蒙亮,孟鹃回过去的:【陆生,也祝您年快乐,身体健康。】
当初说的他做饭,一直到正月十四号晚上,孟鹃都没有做成。
正月十六号下午,方曲来了,说入学的续都已经办好,明天就可进校。那天下午,是陆君尧第一次带她出门。
在一个很大的文体超市,陆君尧送了她一个黑色的书包,一个白色的保温杯,说是作年礼物。
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个年礼物。
“陆生,到了。”
方曲的一声提醒,把陆君尧的思绪从八年前拉了回来。
“陆生,到了。”
方曲的一声提醒,把陆君尧的思绪从八年前拉了回来。
他低头了眼时间,又看了眼窗外,拿出机拨了电。
动车车速渐渐慢下来,孟鹃看着窗外呆,袋里机的震动让她恍然回了神。
“陆生。”时隔八年,她依旧喊他陆生。
陆君尧看着挡风玻璃外不远处的交警,“还记得我前让你等着的那个地方吗?”他说的是八年前。
她说记得。
“我在那里等你。”
她说好。
十点半,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白色羽绒服的孟鹃推着黑色行李箱出来。
婀娜窈窕,眉目柔婉。
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陆君尧插在袋里的拿出来,看着她弯着嘴角走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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