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坊就位于崇义坊之右,二者都在东市附近,彼此仅隔着一条大街。
程千里的大妇,出身相州王氏。王氏虽然是一个末等小族,但门第观念极深。说白了就是攀附权贵趋炎附势!
自从女儿去了一趟安西回来,性格似乎改变了许多。一改往日的刁蛮任性,在家里偶尔也会做做女红针绣。
这倒让王氏有些不习惯起来,但她也乐的女儿如此,思虑着哪天再寻一户门当户对的给说说媒。
王氏见程千里饶有兴致的拨弄着一卷兵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问道:
“从下午就没见到那个死妮子,是不是又跑哪儿野去了?”
程千里还真不是个读书的料,看了半天的兵法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觉得头大如斗,此刻他的心思正琢磨着明天要办的事情。
听到正妻问话,程千里当然知道女儿跑哪儿去了。算着时日,那小子也该进京了。
“哦,应该是出去逛东市了吧!”女儿的那点心思还蛮不住他这个父亲,但程千里也懒得去操心这些事情,只要女儿幸福就行了。
看着丈夫的神情,夫妻二十多年的王氏看出了些端倪,她面色一沉问道:“女儿去了一趟安西回来变化很大,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程千里无奈,只能将女儿和李光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氏听完面色更沉,她指着程千里的鼻子说道:“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怎么能让女儿和那种来路不明身份又低贱的人混在一起?等她回来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程鸢半晌才挣脱开那个让她有些迷恋的怀抱,从怀里掏出一封手帕递给了李光。
“这个是我绣的,你留着!我得先回去了!”
“嗯,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很近的!你接着练刀吧!”程鸢不舍得看了他一眼,终是转身离去。
李光心里一怔,原来她一直在看自己练刀。心魔作祟竟然不知旁边有人,下次绝对不可再犯这样的失误!
他看着那方手帕,质地良好!只是上面绣着两只不伦不类的鸳鸯,模样十分的丑陋!
当夜无话。
第二日正午。
李光站于高府门前,真是难以想象如此高门巨宅居然是一介宦官的府邸。
收敛心神,随着昨天那个于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家仆继续向着内苑走去。
苑中,亭台楼阁,雕栏水榭,应有尽有。
走了小半个时辰,穿廊过巷终于来到一处独栋的阁楼间。
一位老者正坐于楼阁三层的窗前,看着苑内雪后的风景。
“老爷,李将军带到了!”仆人恭敬的上前对那人说道。
闻言,老者回过头来。
此人应未到古稀之年,发间半染霜华,面相带着一股威严而又慈祥之态。
李光上前躬身行礼说道:“卑职李光拜见高翁!”
高力士见他身材挺拔,不卑不亢,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路辛苦了,初来长安可还习惯?”
“长安的繁华令人叹为观止,还得多谢高翁安排宅邸,李光感激不尽!”
“你也不必谢我!鸢姑娘那个死丫头,来找了我两天实在是把咱家搞的烦了才勉强答应下来。”高力士说话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李光落座。
李光也不拘束在高力士旁边坐了下来,他这才发现高力士的身高竟然不比自己差多少,身材壮硕倒不似一个太监。
高力士又好奇的问道:“你们想必已经见过面了吧?”
“回高翁的话,我们昨夜见了一面!”
“鸢姑娘那妮子岁数也不小了,你们准备何时成亲哪?咱家可忍不住想看看那个刁蛮的妮子出嫁时是个什么糗模样!”
此刻的高力士倒并不像是一代权宦,反而向一个八卦的路人。
“李光从小父母皆亡,无依无靠且身名不显,恐怕上门提亲只会遭受冷遇!”
高力士却也知道,这便是事实。
在大唐从来都是士族和士族间的利益交换,和普通寒门结为姻亲的寥寥无几。
“你也不必自卑,凭你陷阵连云堡之功连升两级不在话下!不过你可想过要去何地任职?”
高力士露出自信的笑容,似乎真被李光所言打动,只要提出所想他就能助他达成。
李光心神一凛,这是高力士在试探自己,无论自己所出何地恐怕都只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他正色说道:“李光乃大唐军将,朝廷需要我去往哪里,卑职都义无反顾!”
高力士面容依旧,只重新审视李光片刻,随即他再度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好,大唐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多谢高翁夸奖,卑职愧不敢当!”
“奏报上说你除了冲锋陷阵之外,还精通一些营造水利之法,可否说于咱家听听!”
“卑职愧不敢当,只是当初在兰城见西域河道虽众,但却甚少被用于田亩灌溉。若能稍微使水支分流则可使西域良田倍增!”
“如今大唐国泰民安中原人口暴涨,如此一来可迁徙失地之民往居西域,也可缓和朝廷压力!”李光趁机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乍听此言,高力士不由眼前一亮。
皇帝对此人青眼有加,是看中了他的陷阵夺城之勇。如今皇帝迫切的想要开疆拓土,高仙芝投靠了李林甫,受小勃律之功的影响,皇帝最近对李林甫的态度极为亲和。
自己虽有大将军之衔,但并无大将军之实。又为皇帝近臣,在朝堂上不能过多掺和,但对于边疆之事,略做文章却并无不可。
想到这里高力士微微笑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想不到你一介武官对于民生之事也如此了解!”
“高翁过奖了,卑职起于微末,也知升斗小民之难处。所以只是想尽我所能为他们做些实事罢了!”
高力士抚掌赞道:“嗯,不错!”
稍做思量,他又说道:“你且再陪我老头子说说闲话,等一会程千里也会过来,我们几人一起吃用享!”
高力士官威不显,待人也颇为和善。与之闲聊一些近日以来的京中杂事,李光更觉得是在与家中长者攀谈。
二人行至一处池中的阁楼,高力士回头说道:“对了,你还未取字吧?”
“程都护倒是为卑职取了一字!”
“哦,说来听听?”
李光苦笑说道:“程都护说我是家中独子,所以取字大郎!”
高力士也不由哈哈笑道:“那个胸无点墨的家伙,自己叫千里,却给人取为大郎!”
“此字不要也罢!等我稍做思量,让人替你取一个好字!”
“多谢高翁!”
此处宴会的阁楼应该是高力士专门用来接待一些重要的客人所用。
一楼略显空旷,胡椅棋盘摆于正中,可与人谈文弄笔。
二楼有专门的膳房,里间已经有香气飘来。李光跟随高力士径直来到三层。
室内温暖如春,置于红泥火炉之上的清酒烧的正沸!
程千里这时才珊珊来迟,一名仆从将他领进楼来。
见李光也在,程千里笑道:“我还派人前去找你,没想到你却先来一步!”
“我二人已经相见多时,还欲和你说说话,却不想现在才来,想必是不习惯我老头子的唠叨!”
“高翁折煞我了!实是家中有事迟来了片刻!”
席间,高力士呡了一口酒悠然对着程千里说道:“你的事情,我已经给陛下说了。”
“敢问高翁,陛下是什么意思!”程千里迫不及待的问道。
“凭你的资历也够为一任节度使了,北庭王安见明岁春夏便该还朝。此事陛下应该还会仔细斟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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