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可赌气啊。”老太师和钟氏急了。
世上哪有女子不希望找个上进,顾家,能干的夫婿?外孙女这样说,不过是赌气罢了。她要把这些年的银子还回来,也是在赌气。
彭淑站起身来,走到门旁,做了个请的手势,“二老回去吧。注意身体,莫要劳碌奔波……”
后面几个字,本是想说别来看她了。可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她是那么的希望得到亲人的疼爱关怀,现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了,又如何能拒绝?
她拒绝不了啊。
“孩子。”钟氏打量了眼四周,而后走到彭淑身边,压低了声音悄悄与她说道:“以前一直没成功,最近在彭家安插了个人,外院的小七是我们郑家的人。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他。他方便打听。”
“走吧。”彭淑实不知该说什么了。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老太师二人相携着离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彭淑感觉两人比来时的步伐,要沉重了不少。
“姑娘,奴婢看老太师和老夫人是真心疼爱您的。您为何不听他们的话,退了武安侯府的亲事,改成燕山侯?奴婢见过燕山侯世子,是个很正派的郎君。”尤妈妈颇有几分怒其不争,姑娘嫁给那陈五公子,实在是委屈。
彭淑无法解释,只淡淡道:“我母亲的嫁妆单子,可有去拿?”
“还未,奴婢这便去。”尤妈妈见劝不住彭淑,长吁短叹地走了。
她走前还拉阿影交谈了一番,“你与姑娘打小一起长大,你的话,她应该能听得进去。你多劝劝姑娘。燕山侯府真是一门极好极好的亲事。”
阿影点点头,她也觉得燕山侯府比武安侯府好一百倍!
彭淑觉得有些冷,缩在软塌上,想事情。
吴然娟绝对没有那破釜沉舟的勇气,到底是谁点拨了她,让她设计自己跟三房斗起来?
想了好半晌,脑海里过了许多名字,都一一否了。
“罢了。”她猜不透便不想猜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去厨房取擀面杖来,我们榨石榴汁喝。”她吩咐安然道。
“姑娘,石榴是红色的,尤妈妈已经收起来了。若让人瞧见屋里有红,可是大不敬之罪。”安然来了这许久,未见彭淑做过女工,便道:“姑娘不如做些针线打发时间?左右不过三十天的事,很快就过去了。”
“还不如睡大觉。”
彭淑倒头刚躺下,三房的瑜妈妈又来了。
进院便阴阳怪气道:“淑姑娘,沉香院的孝服奴婢亲自送来了。三老夫人说,要姑娘来验查过,无缺无少无错,奴婢才能回去。”
“阿影,去检查一下。”彭淑抱着被子,动弹一下都不肯。
“淑姑娘,明日清晨,全家入宫奉慰,姑娘可莫要出错。”瑜妈妈又扯开了嗓子喊。
“我们姑娘又不是命妇?也要去?”阿影第一次经历国丧,但基本的礼仪,都是学过的。
“别家姑娘不用去,但咱家不同。太后娘娘是见过几位姑娘和公子的。小时候还抱过淑姑娘,自然要去。”瑜妈妈一副这都不知道的神情,轻蔑地扫了眼阿影。
阿影也不虚她,一副‘你懂你懂你最懂’的阴阳怪气表情。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家姑娘变了性,你也跟着变!?”瑜妈妈伸手要指阿影,又想起吃石榴皮的事,马上又缩了回去。
阿影白了她一眼,“狗仗人势。”
“你说什么?”瑜妈妈是真气,甚至有些怀念以前的彭淑和阿影。
“我说,没错了。瑜妈妈你可以回去复命了。”阿影干净利落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半刻都不让瑜妈妈留。心情也格外爽快。果然,不小心讨好以后,人的心情果然会变好!
瑜妈妈也不想留,这沉香院,满院子瘟神,她现在半点不想沾边。
急哄哄出了沉香院,离得远些了才敢骂骂咧咧继续往前走。
回到三房,她立刻便去找老姜氏禀报。
此时,三房院中,人来人往的厅前,吴然娟跪在地上,路过的仆妇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倍感羞辱,低着头,眼泪一滴滴,滴在地上,晕了大片。
“夫人,老太师跟钟老夫人走了。”瑜妈妈道,“奴婢看沉香院一切如旧,应该是没打算搬去太师府住。”
“去母亲那里回话吧。”老姜氏扫了眼跪得浑身颤抖的吴然娟,冷冷道:“吴氏,淑姐儿方才差人过来找我要银子,说是二房没银子使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能只给账本不给银钱?”
“回三叔母的话,银钱……银钱……”吴氏在这方面颇有羞耻心,没钱这种话张不开口。
老姜氏了解她,知道她张不开口,又冷冷道:“这做人后母的,心要端正。怎能如此苛待前头生的?我罚你,是你苛待我们彭家嫡女,你莫要不服,也莫要以为晕倒就可以不用跪。有些伎俩,还是不要在我面前用的好。”
“是,侄媳知错,定好好跪着,让三叔母消气。”吴然娟通体冰寒,仇恨在心中疯狂翻涌,恨不得当场手撕了老姜氏和彭淑。可她没办法,她必须跪着。这个家,是三房当家。
老姜氏眼神轻蔑,从吴然娟身边路过,去了寿松院。
两人刚到寿松院,便听里头太夫人训话。
“瑶儿,冷了你这些日子,你可知错?”
上回太夫人连问话都没有,直接将彭瑶关入祠堂,而后打死了她院里所有人。太夫人就是这样的,霸道独裁,且从来擅长冷暴力。
彭瑶打小知道认错的重要性,立刻磕头道:“孙女知错,孙女不该留着四皇子的手帕。不该对雅娴姐姐做出那样的事。请曾祖母恕罪,瑶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知错了就好。明日全家入宫奉礼,若见着四皇子,你可知晓该如何做?”太夫人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
“瑶儿自当恪守本分,只当他与其他皇子一样,敬着。”彭瑶跪伏在地,双眼满是不甘,和愤怒。
但当她抬起头,眼里又是一派坦诚柔弱的样子。
只是,她终究年纪小,喜欢的人不被家人接受,她还是如同霜打的茄子般,没什么精气神。
这可给太夫人心疼得,手里褪下一个玉镯便递给她,“曾祖母处理了你院里的人,也是为了保护你。她们不知规劝,做事也不小心,让别人知晓了去。明日要入宫奉礼,你先回听雨阁吧。曾祖母已经给你挑了更好的人。”
“多谢曾祖母。”彭瑶又磕了个头,才乖顺的从寿松院正堂出来。
“快,给瑶儿准备些好的补补。在祠堂里都跪瘦了。还有,请个朗中来,给瑶儿看看膝盖。”老姜氏心疼坏了。
“瑶儿拜见祖母,瑶儿先告退回屋了。”彭瑶难过极了。她回到听雨阁,便抱着一个织锦软枕默默哭起来。
除了彭淑,和彭瑶她自己,没人知道这软枕里,填着一首诗。诗虽不是四皇子作的,但是他誊抄的。
哭着哭着,彭瑶将手里的玉镯随便一扔,伤心的将脸埋在织锦软枕里。她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她要四皇子啊。
为什么,为什么曾祖母不同意?难道她没年轻过?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吧。”外头柳妈妈进来。彭瑶立刻擦掉眼泪,装作无事的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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