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彭姑娘。”
燕长林抬头望向湛蓝湛蓝的天,一颗心,仿佛飞到了云上,漂泊无依。
“父亲告诉我,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如意?一开始,我不信。现在……呵……”
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现在信了。我的家族,免我为生计发愁,让我优渥长大,我自然不能因为情感的不顺,便真的自暴自弃。”
彭淑闻言,很是惊讶。这根本不像要自我放逐的人说出来的话。
她深深凝望着眼前少年,发现他的脸上,不知何时,没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
也多了几分沧桑。
“谢谢你,彭姑娘。”他再次道谢,没来由的。
“穆五娘或许不是个好妻子,但她既然怀了我的孩子,我便会负责到底,这是燕家男人的担当。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彭淑微微点了点头,面对这个忽然选择长大的少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拍拍他的肩膀道:“人生一世,你会找到自己的价值。”
“嗯。”燕长林露出抹再也没有少年意气风发的笑,他的眼眸里,仿佛写满了权衡利弊的无奈。
此时,正厅里,穆五娘闹开后,廖氏见她既知道了,便也不装了,直接疾言厉色道:“五娘,素日里老身是如何教你的?是老身教你挑拨关系?是老身教你栽赃陷害?不,老身这些一样都没教你!老身教你贤良淑德,教你相夫教子,你学会了哪样?你哪一样都没学会。现在侯府要休了你,老身为保你能继续留在侯府,老脸不要了,上门来求,你便是这样报答老身的?”
她的话,一字一句,犹如锥子般,砸入穆五娘的心里,让她心痛得直不起身,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泪如涌泉。
别人说这话,她还不那么难过,可自己的亲祖母,却说让堂姐嫁过来,是为她好?
“祖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那这侯府我离去便是!祖母无需为了我,让堂姐也嫁过来!”她歇斯底里地怒吼。
“休得胡闹,你要离开侯府,是你自己的事,侯府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你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要为孩子考虑。”廖氏知道穆五娘是在威胁她,她嘴角扬起抹冷笑,根本不怕。
“呵。”
穆五娘发现自己连威胁离开都不能了。
“你作为孩子的生母,却是妾室,孩子若跟着妾室长大,将来还有什么前程?你堂姐过来做正室,你的孩子养在她名下,算是嫡子。”廖氏以绝对的不可置疑,仿佛不是在跟亲孙女说话,而是对不喜欢的下属发布命令般。
穆五娘闻言,悲凉笑起来,“侯府敢在我有孕时扬言要休妻,果然是有底气的,我的娘家,根本不会为了我出头,侯府当然随便拿捏了。”
她仿佛想通了什么,擦干眼泪站起来,行尸走肉般往外走。
“站住。”
廖氏见她要走,眉头一蹙,厉声喝道。
穆五娘满面讥讽地转身,“祖母还有什么吩咐吗?”
“跪下,亲家没原谅你,不准起来。”廖氏冰冷命令。
“姑娘,跪下吧。”穆妈妈道。
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后,当即吓了个半死,顾不上穆五娘才是她的顶头主子了,一门心思只想讨好廖氏,好在穆四娘嫁过来时,去伺候新主子。
穆五娘仇视的目光盯着她,“不忠的贱婢!”
被自己奶大的姑娘骂贱婢,穆妈妈眼里为数不多的愧疚,瞬间蒸发。
她上前用力一摁,直接将穆五娘摁在地上,“太夫人让您跪,您便跪吧!”
见她强行让自己孙女跪下,廖氏眉头微蹙,很是不满,但她没制止。她需要让这个孙女认清现实,提前杀她的威风,好叫另一个孙女嫁过来后,能轻松压住她。
一个沦为妾室的孙女,自然没有正室值得她重视。
“这是怎么了?”
恰好此时,武安侯、顾氏、谭氏和燕长安被惊动,也都过来了。
方才那一幕,他们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当即,几人脸色便都有些不好看了。
顾氏上前扶住穆五娘,缓声道:“有了身孕,便莫要跪来跪去的。”
她也不是心疼穆五娘,纯粹是因为廖氏在燕家发号施令,罚跪她的儿媳而不痛快。
被迫跪下的穆五娘,见亲婆母亲自将她扶起,顿时心里一暖,愧疚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母亲,五娘知道错了。”她大哭着道歉,“是五娘心术不正,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现在五娘愿意自贬为妾,一辈子以妾室的身份,侍奉官人,孝顺父亲母亲,还请父亲母亲不要给官人再娶穆家女。”
她说着不顾顾氏扶着,又跪下了。
“五娘也愿意跟官人离京,不管官人去哪里,五娘都跟着。只求父亲母亲不要让他再娶穆家女,其他家,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不是穆家女。”
“混账,长辈的事,岂容你多嘴?”廖氏一听竟然不让穆家女嫁过来,顿时便怒了,难道她以后要以妾室的亲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身份,跟武安侯府来往吗?
听她说愿意自贬为妾,武安侯和顾氏对视一眼,两人都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也并不想再娶一位穆家女过来,他们自家人没什么,传出去却不好听。
如今正是皇权交替的紧要时刻,燕家正处于风口浪尖,实在不能太过于张扬。
“太夫人勿恼,本侯与夫人商议过了,犬子无能,配不上穆家两位姑娘,如今五娘既愿自贬为妾,那便听她的。”武安侯不容置疑道。
“父亲,母亲,太夫人难得来一趟,儿媳去准备家宴?”
廖氏想说什么,刚张开嘴,声音还没发出来呢,谭氏便抢先一步,终止了这个话题。
“嗯。本侯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武安侯一眼看穿廖氏的打算,对这种为了利益,不顾孙女死活的老妇人,他没什么好脸色,丢下话,转身大步离去。
“老大媳妇你好好招待,穆氏,你跟我来。”
顾氏也不太想搭理廖氏,领着穆五娘便从正厅出来,准备去鹿鸣院找彭淑。
此刻,站在正厅之后的彭淑和燕长林对视一眼,也迅速从屋檐下离开。
待彭淑回到鹿鸣院时,顾氏领着穆五娘也堪堪赶到了。
“穆氏,给淑儿道歉。”
见面顾氏二话不说,直接让穆五娘先道歉。
穆五娘早已不敢不服,很顺从的福身道歉道:“彭姑娘,对不住,是我臆想太过,冒犯了你,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好。”彭淑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为难。
再怎么说,穆五娘肚子里怀的,也是干娘的亲孙。
而且,没必要在别人家,喊打喊杀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淑儿,你受委屈了……”
“老夫人,成毅侯夫人求见。”
正说着,外头婆子急匆匆来报。
“干娘去忙吧,我正好有话要对穆姨娘说。”
彭淑一句穆姨娘,直听得穆五娘身体一抖,险些都站住。
她原本收住的眼泪,又一下子落下了。
好好的五少夫人身份,一夕之间没了。
顾氏见她又落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宽慰的话,叮嘱了句彭淑别不开心,便出去了。
待她走后,穆五娘屈辱道:“彭姑娘,以后还请你善待我的孩子。”
彭淑闻言眉梢轻挑,“嗯?”
“我是卑贱的妾室,自不配抚养孩子。我的孩子也不能跟在妾室身边长大,你以后进门,这个孩子……就当是我为你生的。”穆五娘艰难的说着,每说一个字,心便痛一分。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多愚蠢,多沉不住气。
“穆五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固执的认为,我会嫁进燕家。但我不想跟你多扯这件事了,我只告诉你,我不可能嫁入燕家。你若能照顾好燕长林,照顾好孩子,正妻的位置,还是可以恢复的,你明白吗?但前提是,你好好做人,不要再行将踏错了。”
彭淑摇摇头,不顾穆五娘的震惊,直接吩咐秋意道:“送穆姨娘出去吧,让她好好收拾,准备出京。”
“穆姨娘,走吧。”
秋意做个的请的手势,不容她拒绝,哪怕是犹豫一个呼吸,便上手直接‘请’。
很快,鹿鸣院安静下来,楚灵珊从内室里出来,拍着胸脯道:“太惊险了,我只是陪你串个门而已,就看了这么大一出戏……”
“哎,不对。”
她一副自说自话的模样,“那穆妈妈受到处罚了吗?方才就属她叫的最欢,现在穆五娘被贬为妾室,她怎么还好好的?”
“放心,她跑不了。”彭淑慢悠悠坐下来,顺手端了杯茶喝。
喝着茶,便想起还有一副画还未作完,便吩咐道:“秋意,将我的颜料搬来,我要作画。”
“你画着,我去找素素玩。”
楚灵珊好奇穆妈妈的下场,心痒难耐,忍不住了,决定亲自去探探。
彭淑无奈摇摇头,由着她了。
此时,还在正厅里的廖氏,越想心里越不痛快。随着府里的人改口唤穆五娘为姨娘,她的老脸便也越来越扛不住。
这一没脸,她便想起了努力想要降低存在感的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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