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远,山路难走,队伍翻过千绝山最难跨过的毒蜂后,李肃便吩咐人原地休整一夜。
而此时,南郡城那边终于发现太叔氏不见了。
唐逊与三个孩子闻讯从码头急匆匆赶回,只瞧见了被藏在梳妆台水胭脂下的信。
“唐大人,我与夫人携手同游西荒凉城,勿要牵挂,彭淑敬上。”
唐俊彦急匆匆将信打开,念完上面的内容,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搞错了?彭姐姐分明失踪了呀。难道,她假装失踪,然后将母亲掳走了?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实在无法相信,对他亲切和气的姐姐,竟然是个坏人?
“这信不会是别人乱写的吧?”唐月也不信。她可是很喜欢这位大姐姐的。
让她相信是喜欢的姐姐,掳走了自己的母亲,这有点难以接受。
“这个彭淑,真是好心计。”唐逊见儿子女儿,看到信了都不愿相信,实在是无奈,他只得吩咐道:“立刻查。”
“老爷,小人已经查过了。”
唐家管家走过来,躬身行礼,满心的忐忑不安,“小人得知夫人不见后,立刻便排查了府内,排查时,发现彭姑娘留在府上的云微和几个护卫不见了。而且,小人还在云微的住处,发现了这个。”
管家将一个小瓷片递过来。
唐逊伸手要去接,管家却没给,紧张道:“老爷,这瓶子里装的,是毒药。小人发现夫人失踪时,她屋里的人,全被迷晕了。这种毒很霸道,寻常的解药根本无法唤醒那些人,只能等他们睡够了,才能自然醒来。”
“没想到彭淑身边还有这种高手,难怪她敢跟彭家三房对着干,是我小瞧她了。”
唐逊已经无心追责府里人了,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急匆匆去了方家。
当他到方家时,正好跟太叔刑丑碰到。
太叔刑丑态度极差,在方玉繁的书房大闹,“你们怎么斗我不管!我女儿必须安全回来,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岳父大人,这与夫人何干?”
唐逊听了一头雾水,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冒出,但被他主动掐灭了。
太叔刑丑可不是蠢货,他知道这件事找唐逊根本没用,故而直接越过他,来方家质问方玉繁。
“何干?若我女儿回不来,我要你们给她陪葬!”
太叔刑丑丢下狠话,便怒意涛涛的拂袖离去了,只留下脸色铁青的方玉繁,和一脸茫然的唐逊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短暂沉默后,唐逊问。
“彭淑劫走了你夫人,又借码头水寇之事遁走,已与贤王汇合,两人已经遇到神牛谷的人了。神牛谷不愿得罪太叔族,放行了。”方玉繁揉着眉心,头痛欲裂。
“没想到她如此阴毒!”唐逊咒骂起来,“真是卑鄙。”
方玉繁听他说彭淑卑鄙,没接话,沉默着。他并不觉得彭淑卑鄙,若是他,可能更过分。
“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了,只能希望贤王得罪千绝山上的其他匪寇,被他们所杀。”
许久后,方玉繁许愿般道。他们能影响的,也只是个神牛谷罢了。
唐逊闻言一言不发便往外走。
“你要做什么?”方玉繁叫住他,沉声问,“这个时候,要冷静。”
“彭淑掳走我的夫人,要我如何冷静?我现在就取铲平了彭家在南郡城的所有商号。”唐逊愤恨道。
此时,他觉得被侮辱了,奇耻大辱。
想他堂堂南郡城郡守,却被一个小女娃如此戏耍,还掳走了夫人。
更可恨的是,他为了找她,在码头熬到憔悴。
方玉繁没再阻止,疲累的坐下来,继续揉着眉心,时不时还按按自己的肩膀。
片刻后,唐逊从方家出来,亲自带着人去彭家商号找毛病。
南郡城作为宣南州最繁华的城池,彭家当然有不少产业在此地,其中彭家二房的便有四个,且都在彭淑名下。
这四个产业,分别是海产干货作坊、染织坊、造纸作坊和酒楼。
酒楼、染织坊属于亏损状态,而海产干货作坊和造纸坊则比较红火,一直给另外两家输血,维持平衡。
而,海产干货作坊,和造纸坊中,又以海产干货作坊佣人最多,所涉最广,而且跟散户们,关系也特别好。
唐逊很会选目标,直接带人浩浩荡荡去了彭氏海产干货作坊。
“小人参见大人。”
此时,在作坊门前,自信大方的站了一人,是彭城一得力手下。
“滚开!”
唐逊怒道。
那伙计却站着不动,很是从容的递出一封信,“大人,我家姑娘给您的信。姑娘说,您若不看,小人念给您听。大人来此,想必是知晓夫人去了西荒凉城,我家姑娘希望大人您稍安勿躁,勿要做出后悔终身之事。当年先夫人是如何去世的,她清楚。”
“你说什么?!”
唐逊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提刀杀人。也恨自己没警惕,之前彭淑就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可惜,他没特别的重视。
“大人勿要动怒,小人只是个传话的。小人在此等候大人,已做好了随时被杀的准备。小人若因商号而死,姑娘会补偿小人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银子,小人儿子有了那笔银子,也可与他母亲,安度余生了。”
那伙计,不卑不亢,语气淡定从容。
唐逊闻言气笑了,“这么说来,我杀了你,还是帮了你?”
“正是,小人现在月银一两半,若死了,至少能有万两补偿。”
唐逊:“……”
他无语了,彭淑怎么这么混账?
“大人。”伙计见他冷静了下来,继续又道:“我家姑娘说了,她名下的作坊、酒楼,是南郡城无数家庭的希望,您若毁了,会有无数个家庭无法养家糊口,他们吃不上饭,便会卖儿卖女。大人您作为南郡城的郡守,爱民如子,一定不会让您治下的百姓失去糊口的经济来源。”
唐逊:“……”
“我还得感谢她为南郡城的百姓提供活干?”
他现在已经不是气那么简单了,他想立刻手刃此女!
“大人若嘉奖,我家姑娘会亲自来感谢您的支持。”伙计很是正式道。
“你,滚!”
唐逊再也不想看到此人,手揉太阳穴,狠狠的往回走。
他不知道彭淑还有多少卑劣手段,实在是赌不起。万一当年的事,被他爆出来,那他就完了。
“替我家姑娘,恭送唐大人。”伙计远远的躬身行礼。
“闭嘴!”
唐逊大怒,吼着道。若可以,他想立刻让彭淑听到他的怒声。
然而,他注定失望。此时,彭淑坐在篝火旁,正往骨汤里放嫩海带呢。
“好吃。”
她夹了些给李肃。
也不知是海带好吃,还是她给的都好吃,李肃吃的津津有味,还满脸笑意的夸赞。
“可惜,无法长期保存,不然运去京都,肯定很好卖。”彭淑遗憾道。
“其中沿海都有,可能是这里的格外好吃吧。”边上的彭城插话道,只是,他害怕主子不知道,语气比较委婉。
“我知道都有,但现在不能人工种植,津海那边的根本就供不应求。若可以将其他地方的运过去卖……”
“呲。”
正说着话,边上太叔氏讥讽的笑了起来。
彭淑与李肃对视一眼朝她看去,她也满眼嘲讽的看过来,“什么国公府的嫡女,你跟商贾之女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太叔夫人竟瞧不起商贾,不过也是,您出身高贵,自然是瞧不上商贾的。但,不管是什么出生,都要有自力更生的能力。请问夫人离开了您父亲,您夫君,您有什么能力可以养活自己吗?”
“作为女人,只需守好本分即可,你如同商贾一般做派,便是有辱女人的本分。”太叔氏想了想,想不到自己靠什么养活自己,语气有些生硬,且嘴也很硬,又道:“夫君都不在了,我自也不会独活。我与夫君的感情,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夫人情深似海,我自然不懂。夫人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强求。只是希望夫人少看不起自力更生的人。能自力更生的人,永远比米虫强。当然,若能做个米虫,也是好的,至少不用那么辛苦。”彭淑语气平平。
“商贾不过是倒卖挣别人的辛苦钱罢了,这算什么自力更生?”太叔氏心里有气,与彭淑对着干,心里会舒服些。
彭淑也明白她的小心思,只是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争辩无异议。
“姑娘,该吃药膳了。”
云微端着药膳过来,轻声细语道。
见到云微,太叔氏脸色更冷了,就是这个婢女,求见她然后给她下毒!
不然,她如何会被掳来?
吃了药膳,彭淑便饱了。
吃饱喝足,她走到早已搭好的帐篷旁,坐在小火堆一侧,静静回忆关于千绝山的事。
“想什么呢?”
李肃拿了一盘小鱼干过来。
酥脆酥脆的小鱼干,可以当零食吃,闲聊必备。
“再走两日,便是老安寨的地盘了。”
千绝山,是她唯一没有把握的地方。而在千绝内,最让她没辙的就是老安寨。
“听说老安寨寨主无子,只有个女儿。为了能让他女儿接替位置,他还培养了四个徒弟作为辅佐。其中,大弟子,跟他女儿有婚约。”
对于李肃而言,想要搞到这些情报,轻而易举。只不过,更细致的,就很难知晓了。
“四个弟子,不一定都服大师兄。”彭淑记得,老安寨寨主的四个弟子中,死了两个,最后由老三娶到了女儿。
“都是弟子,又事关那么大寨子的基业,大家肯定都是互相不服,然后竞争的。”李肃也认同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他几个弟子之间的矛盾入手。”
“可,想要与人合作,得有筹码。老安寨在千绝山中部,哪怕是大启朝边境的那些封疆大吏,都很难影响道。”彭淑秀眉微拧,一时半会想不到个好办法。
“最坏的结果,便是损失些人。”李肃道,“但若能毫发无损的过去,则最好。”
彭淑自然也是这样企望的。
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沉默了,静静的思考着更妥当的问题。
“不如……”
过了一刻钟左右,两人同时出声。
“你先说。”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李肃道:“你先说吧。”
“好。”彭淑点头,也不跟他客气,“老安寨寨主将女儿当继承人培养,必然是下过苦功夫的。但老安寨太大,内部德高望重的长老不少,他担心女儿压不住,所以才收了徒弟。
想来,他那些徒弟都不简单。我们只需要从她女儿入手,帮她压制住那些弟子,即可。”
彭淑记得,老安寨寨主的三弟子娶到他女儿后,便独裁了。独裁后,很快便清理掉了他其他亲信。他女儿的名字,也再未出现过。
一般这种情况,百分百是被架空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据我所知,老安寨寨主的女儿,颇有些好胜心,曾与花溪水比试,打了个平手。这般奇女子,绝非甘愿给他人做布景板之人。”李肃点点头道。
“好,去准备准备。”彭淑立刻招手让彭城过来。
“姑娘,何事?”
彭城擦了擦嘴,小心翼翼的躬身站着。
“检查下货物,我们去老安寨。”
“是。”彭城立刻点头,他也没少跟匪寇打交道,这方面颇有经验。
“到时候,我亲自过去。”李肃待彭城走后道,“你留在大部队,就算老安寨的人打过来,我的人,也能护你离开。”
“不行,对付女人的更在行,你一个人去,万一老安寨少寨主看上你了,怎么办?”彭淑严正拒绝,并揶揄了句。
李肃无奈,温柔道:“我一身麻烦,怕是你只有你看得上。”
“胡说,我堂姐就看得上你。”彭淑心里有几分醋味,“难道,谁看得上你,你就喜欢谁?”
“我说错了,不管别人如何,我心里永远只有你。”李肃也严正保证,“我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此生,永不得所愿。”
“信你。”
彭淑失笑,将他发誓的手拉下来,怅然道:“我只是有些担心,毕竟去了别人的地盘,一旦打起来,我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放心,就算打起来,我也能护着你。”李肃心里内疚,觉得是自己给她的安全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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