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已是四月末尾,徐峰的话在陈子昂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可如今已入修行道,文试是否就此抛弃?
陈子昂思来想后,随后还是打算以文试为主。虽然而今已有不少人知晓自己解决了修行问题,且顺利入得淬体境界。可他们对于其中长生桥的搭建,镜花水月破境之局面那是一概不知。
凡事儿不能将底牌暴露给敌人,若是让香妃知晓自己十之八九能入观照境界,估计日后难以安宁。
齐云山修行一次,陈子昂觉得对经脉的温润极为有效,可惜孙姑娘又不是时常前去采药,因此这多上齐云山一事儿陈子昂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好在那日摘下的山果不少,其中蕴含的灵力也是颇为浓厚。此后的几日里,陈子昂每日一颗,借其中之灵力,慢慢温润自己的经脉。
时间一天接着一天过去,很快便到了五月初四这一天。
四书院考核报名是陈子昂让徐峰去办的,这一日夜,小院之内,少年与老人对坐,面前一坛美酒,桌上几道小菜。
舍去瓷杯,陈子昂破天荒的用碗喝酒,为徐峰甄一碗酒,推向后者,陈子昂问道:“徐爷爷,不能推后几天再走?”
伸手接过瓷碗,徐峰用手扇了扇,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回应道:“小少爷,不是老骨头我急着走,是真的时间紧迫,不走不行啊......”
陈子昂无奈叹气。
徐峰知晓陈子昂为何如此,他微微一笑,说道:“这考核过程老骨头我就不用知晓了,到时候远行路上,想是能够听到关于小少爷你的消息的......”
“怎么说?”
“开玩笑,陈子昂哎,那不是随随便便轰动整个长安城?”
玩笑之中的信任,让陈子昂颇为无语。
见陈子昂不言不语,徐峰挑了挑眉头,笑问:“小少爷不会生气了吧?”
陈子昂只觉得莫名其妙,回应道:“生什么气?臭名昭著与极负盛名其实都算是轰动整个长安城......”
这下轮到徐峰不知言语。
清风伴明月,美酒配佳肴。
二人近乎都未动筷,这么些年来,彼此习惯了共处的“主仆”二人都觉得有些萧索。
为何人生处处是离别?
微风吹动发丝,陈子昂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吃食,苦笑道:“早知道叫孙姑娘前来了......”
“啊?”仰头灌酒的徐峰一愣,瞬间凑近,贼兮兮的问道:“小少爷,什么孙姑娘,难不成你......”
陈子昂摇了摇头,说道:“是孙前辈的孙女......”
自始至终,陈子昂都未曾与徐峰讲过孙云熙的存在,也不奇于他不知晓。
“谁孙女?孙思淼?”
陈子昂微微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徐峰捧腹大笑,说道:“这老小子连婚都没成,哪儿来的孙女,小少爷你净说笑,这老小子当年爱慕的可是......”
说着说着,却见陈子昂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徐峰便赶忙坐正,严肃问道:“当真有个孙女?”
陈子昂点点头,神色坚定。
见此,徐峰神情平淡下来,许久之后才释怀一笑,说道:“挺好,挺好......”
望着徐峰的神情,陈子昂心知这其中定有一段往事儿,只不过显然徐爷爷不愿意说。
沉默片刻,徐峰笑着说道:“小少爷可以同那孙思淼多多来往一些,同玄德医馆交好,如此在长安城中,就算老骨头走了,也能有个靠山......”
念及此处,孙思淼那淡望一切的面容在陈子昂脑海中显现,他苦笑不止,让孙前辈当个“护卫”,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不过徐爷爷的离开确实让他有些头疼。
或许真得如徐爷爷所说的那样,同孙前辈打好关系,有总比没有的好,就当求个安心。
长出一口气来,陈子昂将酒坛揽过,放到一边。
刚想倒酒的徐峰有些呆滞,这是弄撒嘞?
陈子昂指了指面前,说道:“酒水可常放,饭菜哪儿能行?先吃饭,吃完再喝……”
徐峰:“……”
......
第二日。
清早的时候徐峰便走了,陈子昂没有送行,徐峰也没有打招呼。
有些别离太烦人,说出来更烦人。
吃过后厨备好的早餐后,陈子昂从小楼中拿出一张座椅,拉到花圃前,取出一本书来,靠在椅子上,翻阅书籍。
书院文试考的东西极多,但终归局限于儒家圣贤书籍。
圣贤数千,很凑巧的是,那些年无聊之际,陈子昂都读过一遍,并且牢记于心。
为何最开始的决定便是以文试入书院?
除去修行境界的原因,其次便是通读圣贤书籍。
陈子昂有自信,必能夺得文试头筹。
只是他又有些担心,若是书院不认又该怎样?
念及此处,少年微微一笑,若是真的那般,以道入院便是,无非是麻烦一些,而他这个人最不怕麻烦。
清风翻书,花圃为伴。
直至巳时,陈子昂才将书本放下,从斩月中拿出一件白袍,着以衣,这便离开了小院。
陈安长说是要给他备辆马车,可陈子昂没让,便步行而去。
今日的长安城极为热闹,长街之上,人来人往,车马如龙,想必多是去参与书院招生的学子,毕竟年轻面貌极多。
四座书院,除去宋青书与他告知近乎荒废的南书院外,就只剩下了三座。
仅仅是少了一座,因此如何去选,倒是个问题。
对于宋青书与他的言语,陈子昂有好好考虑过,因此这前去的第一座书院,便是东林。
长安城东南西北,东林居东,算是同陈府较近的一座书院。
踏上延年街后,陈子昂随波逐流,在宽广的主路上行走,很快便到达了东林书院。
书院极大,金字黑匾,外有汉白玉石狮,匾上题字:礼教规矩。
止步观望,见此四字,陈子昂算是体会到宋青书所言的“严”。
还未感慨,身后便传来催促声,陈子昂回身致歉,继续向前。
书院门口有两位金线白袍女子,是为招待,手持花名册,对以名字。
陈子昂行至二人身前,躬身作揖,微微一笑。
说实在的,陈子昂容貌着实不赖,而今白袍加身,面容整洁,昂头挺胸气宇轩昂,一揖行礼,倒有七分风采。
书院之中才子不乏,可像陈子昂这种的,却是让二女眼中一亮。
二人相继回礼,其中一位微微一笑,问道:“是来报考?”
算是废话,可没有废话,哪儿来的搭话?
陈子昂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女子声音轻柔且温和,将花名册翻开,笑问:“名字……”
“姓陈,名子昂,陈子昂……”
“陈子昂……让我看看……”
女子念念有词,翻阅良久,最终将目光定在那个名字之上,再向下看去,便是瞬间呆滞。
她猛然抬头看向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子昂!怎么了?”
话落,四周不少目光向这边看来。
尽管声音适度,语气平淡,可还是让不少人给听了去。
“陈子昂?”
“难道是那个家伙!”
“不可能吧,我听小道消息,那家伙身长八尺,其貌如鼠,身如虎,眼如蛇,奇丑无比,怎么可能长得这么俊俏?别开玩笑……”
“就是,就是,这世间同名同姓之人多了去了……”
议论声不断。
女子沉默不言,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个陈子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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