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院出去后,陈子昂回了趟小院,将父亲陈正淳留存下来的书籍尽数收入斩月之中。
从屋里走出,顺石阶而下,陈子昂看到了坐在石桌旁的陈槿之。
后者依旧一身白衣,神色平静。
缓步上前,将斩月摘下放在一边,陈子昂坐到陈槿之的对面,开口说道:“无论如何,谢谢槿之姐的救命之恩......”
陈槿之侧头望着陈子昂,红唇轻启,轻声说道:“我那日在山上修行,顺手罢了......”
陈子昂笑了笑,无论怎样,都是救了。
“槿之姐找我是有事儿吗?”陈子昂开口问道。
陈槿之皱了皱眉头,神色不喜的反问道:“你怀疑我?”
陈子昂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此后谁也不信罢了......”
“那玥希丫头呢?”
陈子昂默言不语,不予回应。
望着神色平静的少年,陈槿之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想与你聊聊......”
“我与槿之姐怕是有很久没见了吧?况且小时候你我交集可不......”
不等陈子昂说完,陈槿之便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说聊你?我是让你与我说说祖母......”
陈子昂一愣,有些不解。
少年目光中的疑惑尽收眼底,陈槿之思虑半晌,道:“祖母逝世的时候,我因为闭关而无法抵达桃花岛,前些日子坐渡船去了趟桃花岛,西海岸的风景独美,桃花漫天......”
“是嘛......”陈子昂双手拢袖,遥望东方天际,面露微笑,轻言细语:“那祖母应该极为喜欢......”
无所谓陈槿之所想,陈子昂开始与她讲述这些年的故事,不知疲倦。
小院中,这两位年纪相差仅几岁的姐弟,面上皆有笑容。
直至夜深,陈子昂从斩月中掏出水壶,取出瓷杯,倒了两杯清水,将其中一杯推向陈槿之。
后者伸手接过,轻启红唇,小抿一口。
双手捧杯,陈槿之望着面前的陈子昂,不禁问道:“走了你去哪儿?”
陈子昂长出一口气,说道:“偌大的长安城,不信容不下一个陈子昂......”
陈槿之神色恍惚,良久,无奈叹气:“我与你说声抱歉......”
陈子昂摆了摆手,说道:“个人的过错,不应该由亲近之人致歉,槿之姐大可不必......”
仰头再喝一杯清水,陈子昂将东西收回斩月之中,说道:“槿之姐也不需要因此而有所愧疚,这不公平。况且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这手算计,来日我定会原封不动的归还,所以这抱歉,说的太早......”
陈槿之默而不语,想是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
陈子昂就此起身,朝着她微微一笑,道:“反正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槿之姐啦,子昂就此告辞,来日再见......”
话落,陈子昂就此离去。
银月照耀,陈槿之望着少年的背影,翻转手中瓷杯,怔怔出神。
......
赶在宵禁之前,陈子昂出了内城。
站在医馆门外的时候,陈子昂的内心是极为忐忑的。
几番犹豫,他还是敲动木门。
孙云熙前来开门极快,在看到陈子昂后,她先是一愣,随后满脸冷笑。
望着少女的神情,陈子昂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停向内张望,神色紧张。
“看什么呢?”
陈子昂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小声点儿孙姑娘,莫要给孙前辈听见了,那样我小命可不保......”
孙云熙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白了陈子昂一眼,说道:“我爷爷又不吃人......”
陈子昂摇了摇头,一副孙姑娘你不懂的模样。
见此,孙云熙侧身让道,轻声说道:“我爷爷不在......”
闻言,陈子昂顿时松了口气,旋即望着孙云熙,笑道:“孙姑娘,打个商量,而今南书院那些住所都无被褥,我在医馆凑合一晚如何?”
孙云熙冷笑不止,“你不是说南书院空屋极多,风景独好吗?”
陈子昂讪笑道:“这黑灯瞎火的,哪儿来的风景......”
望着面前的陈子昂,孙云熙指了指里头,说道:“进吧......”
“好嘞孙姑娘!”
馆中一盏油灯长明,整晚不灭。
陈子昂知晓其中说法,晚间来看病之人也是极多,救人之事儿,不得耽搁。
至于这典故所来,倒是极为奇特。
传言战国时期,有一位名为东耳的年轻医生,其开了家医馆,他的医术在十里八乡都是公认极好的。大小病情,疑难杂症,只要是让东耳看上一回,十个有九个都能治好。
然而有一天深夜,熟睡中的东耳听到极大的敲门声,其中掺杂着声声救命呼喊,可对此东耳也是迷迷糊糊,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毕竟医馆纸窗外,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到了第二天东耳开馆时,便看到了一只躺在其医馆之外的白狐。
白狐浑身血迹,沾染毛皮,让人触目惊心。
对此东耳觉得极为晦气,便将白狐的尸体院抛。
可在此之后,凡是来东耳这里看病的人,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最后死了人,东耳也被当作庸医抓进了大牢,身染重疾,英年早逝。
“然后呢?”
后院中,石桌旁,孙云熙望着面前述说故事的陈子昂,开口问道。
“然后就有长明灯一说了......”
孙云熙轻嗯一声,双手托腮,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无聊故事......”
陈子昂一愣,无聊吗?自己觉着还挺有意思的。
儿时在桃花岛的时候,陈子昂最爱看这种志怪故事,不过却经常怕的要死,要让祖母哄着才能睡着。
“长明灯的出处可不是这般,长明,长命,不觉着有些许联系吗?”
“哦?什么说法……”
见陈子昂不似说谎,孙云熙这才开口解释:“一盏长明灯,一盏长命灯,民间婚俗有说法,新人成婚之时,点一盏长命灯,烧至三天三夜不灭,意寓白头偕老,此生不离,不过这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算是摸着了一些棱角……”
双手捧起茶杯,孙云熙小抿一口,继续说道:“道家之说,有门绝学,以个人心头血为引,点一盏长明灯,可观其气运,望其气势,以求长灯不灭,长命百岁……”
“啊?”听闻长命百岁,陈子昂不禁一愣,“当真能够?”
孙云熙瞥了陈子昂一眼,轻声说道:“自然不能……”
陈子昂:“……”
“除去修道者外,世俗之人的命数乃是天定,一生一世,轮回既定,无甚意思,长命灯所燃,不过是以此观其气运,若是警示,自可顺风顺水,可这就背了天运,违了大道,遭其反噬都是小事儿,落雷天谴才为可怖……”
陈子昂微微点头,原来其中还有此等说法,他扭头看向医馆之内,问道:“那那盏长命灯?”
“哦,那盏啊……”孙云熙笑了笑,说道:“就只是长明灯而已……”
“啥?”陈子昂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些什么。
孙云熙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以为长命灯点燃那是开玩笑般说点就点?其中精妙之处大着呢!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在与你讲故事呢?”
陈子昂抽了抽嘴角,无奈至极。
话落,孙云熙缓缓起身,从屋内抱出被褥,指了指院内一旁的小屋,说道:“东西给你,里头我经常清扫,直接睡就是了……”
陈子昂伸手接过,孙云熙即刻转身离去,招手道:“你在我就不守夜了,晚间若有人敲门看病,记的叫我,若是碍了事儿,哼哼……”
陈子昂无奈苦笑。
这叫个什么事儿嘛!
将被褥放到屋内铺好,陈子昂又是坐到小院之中,天边的银月正上头梢,月光洒在小院之中,颇为明亮。
面前的热茶早已变成了凉茶,少年望着漫天繁星,这万家灯火的长安城,怎就没他陈子昂的一席之地?
少年有些失望,却又充满期望。
说到底,还是心中难过。
有些想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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