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溪边看了看门口的唐安,小声地问,“孩子已经足月了,随时都可以生下来,对吗?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剖腹产,对孩子没什么影响吧?”
“你不能这么想!我知道你现在很累,怀孕很辛苦,尤其是你还是双胞胎,但是还是请你再坚持一下。”
医生以为溪边是因为怀孕太辛苦,所以想提前把孩子剖出来,“虽然宝宝已经足月,但是他们能在妈妈肚子里多呆几天就多呆几天,这样对他们的身体更好。”
医生一直皱着眉,很不满溪边的这番话。
溪边看医生不赞同的样子,没有解释,也没再多问。
她是妈妈,何尝不想孩子在她肚子里多待几天?
可是,外公的时间不多了。
一边是她心爱的孩子,一边是对她如同亲生的外公,她真的左右为难。
她刚刚也不过是问一下,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那样做。
“怎么了?医生说了什么?”唐安看着失魂落魄的溪边担心地问。
溪边摇摇头没有说话,感觉很疲惫。
唐安看看她,又看看医生办公室,然后打了个电话。
“宝宝乖不乖?”回家的路上,唐安有事没事地找话题。
“嗯!医生说长得很好。”说到孩子,溪边才打起一点精神。
回到家,唐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外婆房间,他已经知道刚刚溪边情绪低落的原因了。
他比溪边更加为难。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外婆的声音突然拔高。
“唐安,你怎么可以有这么危险的想法?你是想让你外公走得不安心,充满愧疚吗?”
外婆的声音低下了,她担心吵醒睡着的外公。
“我知道外婆。”
“那就想都不要想这件事。”
“是溪边。”
听到是溪边,外婆愣了一下,随后红着眼睛说道,“两个傻孩子!”
外婆煮好了燕窝牛奶然后去找溪边,溪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休息。
“最近很累吧?”外婆走过去,摸摸溪边的额头。
“外婆!”溪边想要起身,却因为大大肚子而显得很笨拙。
外婆急忙扶住她,“慢点!”
“喝点吧!”外婆把手里的燕窝递给溪边。
“溪边,我和外公第一眼看到你,就打心底里喜欢,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当时我就想啊,我们小安有没有福气,能娶到这个姑娘啊!”
“果然老天爷还是厚待我们的,我们终于成了一家人。”
“在这之前,我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安。他性格倔强,看似谦和,实际上谁都走不进他心里。”
“你和小安结婚后,你和一一,给我们单调的生活,增加了欢声笑语,让我们黑白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这是从以姗走了以后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最快乐的时光。我真看得很透彻,你生不生小孩,我都支持。老头子,大概是因为快要走到终点了,所以特别想看到小安的孩子出生,你别和他计较。”
外婆摸摸溪边的额头,“他呀,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瞒我瞒了那么久!我都纳闷,他那段时间怎么奇奇怪怪的,让人捉摸不透。”
外婆笑着说,“也许是老天垂怜,你居然怀上了圆圆满满,更惊喜的,还是一对双胞胎。”
“其实,一开始我们只希望小安能结婚啊!根本没想过他结婚生子的事情。”
“所以,你也不必那么着急,顺其自然,等瓜熟蒂落,我会说服老头子接受治疗的,他可以坚持的。”
“外婆。”溪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知道外婆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外婆的话,却像是给她打了一针定心剂。
“傻孩子,生老病死,我们无法跳出来,这是没个人都要面对的,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
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他站在门口,默默地听着外婆和溪边的谈话。
他终于知道,外公外婆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他结婚。
大概就是害怕这一天。
他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在面对唯二的亲人离世之后,也许会厌世,也许会轻生。
可是现在不会了,现在他有溪边,有一一,还要圆圆满满,他对明天充满了期待,他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
“我们此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只要你和小安,能够平安幸福,三个孩子能够健康成长。”外婆一手拉着唐安,一手拉着溪边,把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
“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你外婆说得对,以前我最担心的,就是小安。怕我们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现在好了,他的身边有溪边,有一一,有圆圆满满陪着,我没什么遗憾的了。我现在就纠结,一面想和你们待的久一点,一面又想快点去看看以姗。”
外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房间。
“溪边,你和小安都是好孩子,你们以后的人生,一定回平平安安幸福顺遂的!”
“我已经九十多岁了,我经历了许多,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到现在,没有任何遗憾和未完成的事了。我去过祖国的大号河山,唯一的仇人也已经得到报应,小安也结婚生子,就算让我现在立刻死了,我也毫无怨言!”
“就算我死了,我这也是喜丧,不是意外横死,也不是年纪轻轻就去死,是值得庆贺的!死亡不是终点,我只是到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会重逢的地方。”
“等我走了以后,你们就把我的骨灰撒到宣城的山上,河里,那样到处都是我的足迹,我也可以一直跟在你们身边,默默地守护着你。”
“老太婆,你可不许哭!我都悄悄看着你呐!”
“你才会悄悄地哭呢!”
外婆红着眼笑骂道。
“还有溪边,你这丫头胆子最小,可不许偷偷地哭啊!”
“嗯!”溪边瓮声瓮气地点头。
“一一那小丫头还什么都不懂,就别告诉她了,就说,太爷爷去看星星了,和朋友旅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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