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国的春天。
花街上开满了一簇簇的樱花,有在花街中出生的小孩,嬉笑着在树下捉迷藏,身后年长的女人们,看向她们时,想着未来该如何定价的事。
哗——
木门被猛地打开。
正对着镜子梳妆的小春和手中的口脂猛地掉落在地上,将铺着绵软白绒的地毯弄脏了一小块。
没等小春和心疼自己的地毯,门外,小春明愤怒地闯了进来。
已经长得无比美丽的他,这些年一直被春和安排在后方做一些打扫的活计,此刻外貌却依旧有着阴柔的美丽,或许是由女人们养大的缘故,整个人的姿态都和女人别无异处。
“姐姐!”
小春明握紧了手中的扫把,他骤然闯入,面对着小春和隐约带着薄怒的面孔,他的声音陡然弱了下去,却依旧坚定,
“姐姐,我不想让你……”
没等他说完。
小春和慢慢地将一支金钗插入发髻中,慢慢抬头看向他,面上依旧十分柔和,她叹了口气,
“阿明,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这么早就出来接活,可是阿明,妈妈她已经很累了,她生了病,楼里的女孩们赚的钱不够她治病,我生的这样美貌,生来就应该这样。”
她走到小春明身边,掠过他,伸手打开了一个木盒,从里面取出自己的琴,抱在手里。
春和身上的和服美的惊心动魄,据说当年和美第一次的时候,也是穿着这件华贵的和服。
上面绣的樱花历经这么多年,依旧繁荣,就和窗外压满了树枝的樱花一样,一朵朵盛开的格外茂盛。
就和小春和一样,有着正处花季的每个少女那样,最单纯,最美艳的一面。
小春明无助地看向小春和,
“可是,姐姐,他们太粗俗了,你不应该,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那些女人也都不一样。”
“不一样?”
踩着木屐,走到门口的小春和,疑惑地问了一声,随即缓缓转身,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她有点不理解阿明今天这是怎么了。
身为花魁的女儿,出生在花街,未来不就应该继承这样的命运,走上相同的路吗。
不做花魁,做什么呢?
她们什么都不会呀。
“阿明,我们生来就是要接活的呀,妈妈养了我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阿明,这也是妈妈对我的愿望。”
哗——
小春和没有等小春明的回答,她快来不及了,今天,樱花国皇室偏支的成员来到了花街,说是早就听闻小春和的美貌。
她要赶紧过去。
但是还是有些担心弟弟的小春和,在木门快要合上的时候,对着小春明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温柔至极。
小春明跪坐在地上。
木门隔开了外面靡乱的世界,他背靠着门,外面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有男人们开着粗俗玩笑的声音,女人们的笑声。
其中还有一道动人的琴声。
外面的月亮圆又圆,樱花将月亮割开,看进小春明眼里,这样的月亮就是破碎的。
他突然站起来,想去看看姐姐的琴,摸索到琴盒边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是啊,琴被姐姐拿出去了。
于是小春明只能坐在地上,隔着这样一道木门,像是和往常一样,听小春和弹琴。
突然,琴声断了。
小春明猛地站起,想要打开木门。
却发现木门已然被上了锁。
外面一片混乱。
这一刻的小春明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木门,像是当年被和美拒绝,木门在自己身前合上一样。
他听着外面衣帛撕裂的声音,男人的大笑声,女人痛苦的哀求声,泪水流干,也只能呆呆地站着。
清晨。
是和美蹒跚走来,将木门打开的,看见里面双眼通红,满眼杀意的小春明,和美也愣了愣。
年迈的她,明明只有四十岁,看起来却和枯朽老人一般,
“孩子,你怎了……”
小春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熬红了眼睛里满是血丝,他冲向了阁楼的方向,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小春和满眼空洞,她躺在床上,少得可怜的衣物并不能遮盖住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被子上甚至还有血迹,一片片的血迹。
一旁的男人还在抽烟,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着电话,在看见站在门口呆住的小春明时,眼睛发亮,
“哟,还藏着好货呢……”
“啪。”
小春和不知何时,披着外衣从床上爬起,仓皇跑了过来,一把推开男人,将小春明护在身后,大声道,
“他还小!花街没有这样的规矩!”
“嘁。”
男人斜着眼看了眼眼前的女人,将烟蒂抖到小春和的身上,看着小春和被烫的一个激灵,笑了笑,随即走下了楼。
“阿明,你怎么来了,饿了吗,眼睛怎么这么红,走……”
小春和拉着小春明,往外面走。
小春明却低下头,仔仔细细看着那个离开的男人的背影,像是要将他记住一般。
他记住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确实记住了他。
后来的一天,男人带着一群人,来到了花楼,指明要小春明。
“长得真漂亮,看着甚至有点像我那个嫂子,哈哈哈哈。”
一群人开着玩笑。
楼上的小春明默默拿起了剪刀,却被小春和扑过来夺下。
“阿明,你疯了!”
一年过去了,小春和看起来疲惫了很多,她的身上总是有无数伤痕,看着像一朵干枯的樱花。
外面的樱花开得还是很茂盛,就像此刻容貌极甚的小春君一样。
“姐姐,我恨他。”
小春明抬起手,指向了下方的男人。
小春和愣住了,她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了一道声音,
“那一天,你都看见了,对吗。”
“我恨他。”
小春明点点头,继续说道,但是此刻,他确实看着小春和的眼睛的,脸上露出了一道笑容,
“姐姐,我听你的话。”
小春和却站了起来,走向了木门,在小春明突然反应过来的目光中,猛地转身,再一次死死锁上了门。
“姐姐!”
花楼的门很坚固,几乎都是特制的,就是为了防止女人们逃跑。
小春和端起了那副明媚的笑,踩着木屐走下了楼,
“阿明生病了,几位贵客,今天,就由春和来侍候吧。”
轰——
听着楼上传来的拍打声,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是吗。”
他站了起来,身上华贵的衣料上绣了樱花。
小春和看着这熟悉的料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她按捺下心中的情绪,撑起了笑。
心中更加坚定。
今夜之后,就送阿明离开。
他本来就不是花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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