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
鲜血已经浸透了肩头的衣物,程随不甘心的闭了闭眼,忍着肩上的疼痛,伸手去开车门。
手背都跟着暴出了青筋。
他不能死在这….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他还没有好好陪陪他心爱的女孩….
唯一的执念撑着他,在失重感袭来的前一刻,也终于被他强行打开。
嘭!剧烈的撞击声几乎要穿透耳膜!
车窗在顷刻铺天盖地的漫进驾驶室里,天旋地转间,车身被无数岩石严重挤压到变形,穿进来的树枝也不知道多少次从他身上无情的划过。
口腔乃至鼻腔都充斥着温热的液体,身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哪一部分受的伤。
他还是逃出来了,可是眼皮好重….
重的他都要抬不起来了….
可至少出来了不是吗,他还能赶上见大家最后一面吧….
还有她….
….
曲橙在得知程随被送进抢救室时,马不停蹄地从家里坐飞机赶来。
甚至下了飞机后连回家加身衣服都没空,穿着单薄的外套就这样打车到了医院。
她家在南方,平时温度还能达到个二十度,而如今的b市最低温度已经是零下。
曲橙赶来医院后,整个脸蛋都被冻得彤红,抓着值班的护士就打听警队的程随在哪。
护士被曲橙冰凉的指尖冻得一缩,心说这女孩怎么穿的这么薄就跑来了。
“在那。”她好心一指。
那个位置的方向,正是抢救室。
曲橙脸色煞白,虽然已经被通知了这个消息,可在看到那盏红灯时,双腿还是忍不住发软,摇摇欲坠。
门口守着的警察,在看到曲橙来的时候,认出了那是程随新谈的小女朋友,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安慰。
“程哥他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说这话的同时,小警察声音都是虚的,完全没有那个底气。
在山路下找到程随时,他竟然从车里逃了出来,可山坡陡峭,他还是从上面滚了下来。
人是在底下找到的,失血严重,满身的伤。
曲橙浑身颤抖,一颗心紧紧揪着。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可也在这时候,医生从里面边摘口罩走了出来,“谁是病人的家属?”
小警察刚想说话,但就看到曲橙红着眼眶扑了过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
“你是他的….?”医生问。
曲橙焦急的咬着嘴唇,“…未来老婆算吗?”
医生打量了她一眼,看向小警察,“他家属都不在这里吗?”
小警察吞吐,还是说了实话,“….其实程哥他来警局是瞒着他家里人来的,所以….”
程随说过,他家里人从来没有支持过他上警校,当警察,可他从小的梦想便是向往着如此,向往着保家卫国,守着前线。
后来不惜与家里人闹僵,成功考公进了市局。
“所以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曲橙立马接话。
医生皱着眉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曲橙心脏猛地一抽,压着那股异样,嗓音干涩的问:“需要献血是吗?我可以的,我跟他的血型一样的,我什么都能来的…移植器官也可以,我不怕疼。”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的掉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求求你医生….程随他一定没事的对吧….”
“明明前几天跟我分别时他还活蹦乱跑的,跟我开玩笑说要见我家长的….”
“说好的,他可不能不守约啊….不知道说话不算数我会生气的吗….”
他才二十三岁啊,正是意气风发恣意潇洒的时候,和毕业就参加工作的她正是相配。
他那么好,那么热爱家国,热爱生活的一个人,老天爷不能这么狠心啊….
曲橙内心的害怕再也绷不住,时不时的啜泣,最后演变成止不住的拗哭。
她胡乱的抹干眼泪,发抖的手拉住医生的衣角,竭力地让自己说话清晰些,“医生,程随他现在已经好起来了对吧….”
医生不由得开始心疼眼前这个小姑娘,但还是说了实话,“未来老婆是吧。”
“病人生命体征微弱,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持续昏迷不醒,可能也就….”
后半句话没说全,但该传达的还是传达了。
这个消息宛如一块巨石,把曲橙压的彻底喘不过气来。
她脚下一软,差点后仰过去,还是小警察见状虚扶了她一下。
也不知道脑袋浑噩了多久,曲橙双手捂着脸一点点蹲了下去,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她单薄的身躯抽搐着。
最后在极其心痛如绞下哭晕了过去。
….
“程警官?程警官。”
这是曲橙登门拜访的第五天。
程随半睁开眼,往后压着凳腿偏眸睨过去,还有点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曲橙笑嘻嘻地凑过去,“就是来跟你商量个事?”
程随咬着笔,坐起来回到工作里,“免谈,我跟你水火不容。”
他还对之前曲橙把他当成跟踪狂,最后抓到派出所里闹了一出乌龙而耿耿于怀。
曲橙主动坐到他对面,“别啊,你看我来了这么多趟,都快跟他们混熟了,怎么你还板着个脸。”
程随说:“那是,他们可没被误会丢人丢到派出所里。”
曲橙不顾他的冷脸,继续撺掇:“那你都不想听听我跟你商量什么?”
程随干脆头也没抬,“不想。”
曲橙也不生气,轻哼了一声,“不听也要听。”
而后站起来走过去,倾身凑近他,近乎是贴在他的耳廓,呼着热气说:“程警官,我打算追你。”
“……”
程随直接炸了,丢下笔,压着异样的情绪看向她。
而曲橙早已咯咯直笑的跑了。
等人走后,程随只觉得头有点疼。
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而这个妖精也尽了本分,做起了磨人的业务,时不时的过来骚扰一下他。
曲橙实在看不下去他没日没夜的加班,摁着他的笔问:“工作重要我重要?”
“工作。”程随没犹豫。
曲橙磨了磨牙,很不满意,“行,你就存心气我是不是。”
程随把笔放下,有些好笑,“哪里气你了?”
曲橙瞪着他,“小心到时候你喜欢上我了,你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程随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点了点头,“嗯好。”
“好?”曲橙眼瞪大的反问,“你还说好?我都追你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跟个木头人一样。”
“我不需要小心。”程随笑着说。
曲橙听后,直接被气跑了。
直到后来在一起,曲橙才知道程随当时的意思。
不是小心喜欢上,而是已经喜欢上了,那时候他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后悔了。
对他来说,工作重要,曲橙也一样重要。
他已经把最该享受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国家。
如果可以他也会选择把工作放一放,而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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