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妹妹的事情总是困扰者凌云,让他看不下书也听不进课,到了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他找了个机会溜了出去。心理学系在华阳大学只是个小系,和医学院共用一栋教学楼。没多久,凌云就找到了心理系一年级一班的教室,只用眼一扫就看见妹妹凌雨坐在教室的中后排在聚精会神的听课。
虽然说来之前,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这个“凌雨”就是自己的妹妹,但是,凌云内心里总是有那种侥幸心理,希望自己最终看到的其实并不是自己的妹妹,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每次都要将人的那种如蝼蚁般可怜的侥幸心打个粉碎。
很快下课铃响了,凌雨收拾了书包出来,一拐弯就撞见了凌云。“哥!”凌雨一下子兴奋起来,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凌云的腰,“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凌云有点小尴尬,掰开凌雨的手说道:“走,一起吃饭去。”
凌云带着凌雨到了食全食美找了个小包厢坐下,审判便正式开始了。
“你来这里,爸妈知道吗?”
“嘻嘻,他们知道了我还能来吗?”凌雨一脸贼笑。
“爸妈不是说你都接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了,没理由两个学校同时招你啊。”
“哈哈,这个太简单了,自己做一个录取通知书就行了,这种事我在行。”凌雨很是得意。
妹妹的回答倒也没出凌云的意外:“那你怎么瞒过老师的?”
凌雨小嘴一抿更加得意了:“也不难啊,我填的是北大,但是我能改啊。”
凌云脑子一转已经明白:“教务处张主任的女儿和你是同学,所以你通过她的关系进了教务处办公室,把电脑里的资料给改了。”
凌雨连忙鼓掌:“到底是我哥,干这个和我一样有天赋。”
“但是,要想爸妈不知道,你还必须拦住教育局给学校发的通报才行。”凌云仍然有疑惑。
“不难不难,现在教育局通报都是电子版!”
“哦!”凌云算是明白了,妹妹为这事已经准备很久了,里里外外的情况早就摸清楚了,说不定跟那张主任的女儿交朋友都是有目的的。
凌云刚知道这事的时候,真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但是上了几节课,人也冷静了下来,毕竟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为已经发生的事情生气窝火而失去理智,只会让将来的事变得更糟。沉没资产就让他沉没了吧,这是一种人生智慧。
虽然凌云不再想追究,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不想数落妹妹几句:“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疯啊,去北大那是多少人的梦想,那是多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知道吗,大学不但是学习的地方,也是建立人脉的地方,到了北大,你的关系网能和这里比吗?知道不?天宫一号的空间实验室的总体设计师柳宁今年才33岁,他就是就是清华大学毕业的,被学校推荐到‘神舟’项目,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大人物了。他自己才华很出色那是肯定的了,但是学校的推荐也很重要是不是?”
凌雨眼睛斜瞟着上方,哼了一声:“哥,你可别拿这些说事,想当年五四运动,清华北大多少人参与?可是最终出头的却是个乡下来的图书管理员,你怎么解释?”
“呵,你拿自己跟主席比啊,心志倒是不小。”
“不是比不比,而是事情就是这样,中国最有权的、最有名的、最有钱的人物有几个清华北大的?拿诺贝尔奖的那个莫言也是清华、北大毕业的吗?”
凌云一时语塞,妹妹这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嗯,你这说法到也没错,但是可能不太公平,拿几十万清华北大学子和13亿人比,后者到底基数大,出人才多也不稀奇的,但是就成功率来说,还是清华北大更靠谱。”
“哥……你想想看,我从没出过远门,一出门就是那么远,各种问题来了,都没个商量的人,万一走错一步,遗恨终生的事发生,你负责吗?”凌雨以攻代守那是10多年兄妹两打嘴仗炼成的本事。
“不至于吧,什么就遗恨终生了,这说到哪里去了。”
“什么不至于,简单的说,万一找个男朋友找歪了,可不能遗恨终生?”
“你跟妈学心理学的,看人你最准了,不至于的。”
“哎,哥,那句老话不是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哎,算了算了,来都来了,还说这些屁话真没用。”凌云本就没有追究的意思,给妹妹几句话一逼问,倒真觉得自己未必占理,干脆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想啊,”凌雨一脸委屈,“可是我一入校不是就看到那些广告知道你都打进线下赛了,不想影响你的备战吗。”
“那我现在还不是一样的知道了。”
“哎,人算不如天算,我哪里知道要开什么新生汇报晚会,我那班主任一看我填的资料就任命我为班上的文艺委员,指定我做钢琴演出,我也没办法推辞啊。再说了,能早点见到哥哥终究是件好事啊!”凌雨双手撑着小脸蛋一脸陶醉地看着凌云说道。
这里的情况,凌云倒也能猜到,不过他也不会全信——这丫头真要想推掉,还有她推不掉的事情吗?
妹妹有北大不去上,却来这里投奔自己,凌云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份高兴的,但是他的理性却让他很担忧,担忧将要摆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条什么样的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向爸妈说明情况?”
“我可没打算向爸妈说明情况!”
“什么?你打算瞒着爸妈一辈子吗?”
“我可没打算瞒着爸妈一辈子!”凌雨不但说的话越来越邪,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邪。
“你!”凌云终于从妹妹的笑容中读出了一点东西,“你是要我去和爸妈说?”
凌雨连连点头:“哥,你简直太聪明了,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凌云那个憋屈,心里骂了一句;“妈的,你就差拿笔写自己脸上了,我要还看不出来,我就是头猪了。”
“哥,我犯了一个这么大的错误,你说老爸会不会用竹板打死我?”凌雨楚楚可怜的说道。
凌云懒得理她。
“哥,你一出去就是三年,家里没人和我吵架,没人和我斗嘴,你知道我有多寂寞吗?”凌雨的模样愈发可怜了。
“别来这套,在家有爸妈,学校有同学,你寂寞个啥。”
“爸妈永远是付正义使者的样子,同学就都是些跟屁虫,没有一个人懂我,人越多我心里就越寂寞。”
小丫头的话里透着哲理,凌云也把握不住这丫头是演戏还是真情实感。
“哥,我真的觉得好孤单,你能帮帮我吗?”说这话的时候,小丫头的脸上没有了一丝邪气,眼睛里却似乎透着某种恐惧、某种绝望。
凌云觉得心里好痛,知道自己终究狠不下心来跟妹妹斗,咬咬牙说道:“你真是吃定我了。”
“哥,你答应我了?”凌雨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凌云双手将妹妹按在椅子上:“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我有个条件。”
“嗯,什么条件。”
“到我这,就得听我的,不许再胡闹了。”
“嗯,嗯,那斗斗嘴算不算胡闹?”
“算!”凌云一脸严肃。
凌雨将脸一转:“哼,那算了,你还是让我去死好了。”
“不答应那就一切免谈。”凌云知道不能退,一退就会再退,这丫头最善于得寸进尺。
凌雨半响不说话,肩部开始轻轻的抽动,显然是抽泣起来。
“哭也没有用!”凌云硬起心肠,妹妹的这些伎俩他是很熟稔的。
凌雨转过脸来,脸上已是梨花带雨:“为什么要生我到这个世上?为什么没人征求我的意见就将我带到这世界来受苦啊?为什么要给我冷酷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还要给我残忍的哥哥?为什么啊?”说着将头埋在胳膊上趴着桌子大哭起来。
凌云真是哭笑不得了:“喂,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你说我残忍就算了,怎么连爸妈都批评起来了。”
凌雨双手一撑,身子挺了起来:“不是吗?爸妈就老想着我要学好这学好那,其实呢,不过就是想给他们撑脸面,满足他们自己的虚荣心,从来也不顾及我的想法,不是冷酷是什么?”
“他们那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出人头地,将来过上幸福的日子。”
“哼,我过得好不好,那得我说了算!难道说老爸喜欢喝酒我就要喜欢喝酒?老妈喜欢吃蒜我就要喜欢吃蒜?那爷爷还喜欢打麻将呢,怎么不见他们两个去打麻将?分明‘对自己是自由主义,对我就是马克思主义’!”
两人纠缠不清的正说着,晓梅送上了饭菜,凌云乘机休战:“来,先吃饭,你要斗嘴以后有的是时间了。”
凌雨开心一笑,用筷子敲着菜碟说道:“那你这是承认我有斗嘴的权力喽!”
凌云也没反驳,说了句“快吃吧你。”
凌雨小嘴一努唱起歌来:“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凌云被她那付模样弄得终于是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如果欧仁·鲍狄埃泉下有知,一定会爬出来和你算账的。”
两人吃完饭回到学校,凌云嘱咐道:“好好学习,到时候老爸拿板子打你的时候我也好有个借口替你挡着。”
“放心吧你,你妹妹的脑子你还信不过吗。”
“嗯,这几天我要准备比赛,比赛完了以后再找时间带你四处逛逛。”
“知道了,别那么啰嗦,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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