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鸢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瞬。
心里发紧。
上次的古琴?
就是在节目里她用的那个古琴?
明面上,那床古琴是节目组准备的。季相思怎么会直接问她呢?季相思知道那个古琴是慕修然走后门送进节目组的了?
她心跳乱了一拍,下意识想否认。
季相思却抢先一步,在她耳边小声说:
“你不用否认,我知道那是你的。”
季知鸢脸上的完美微笑差点破碎,僵硬着脖子点点头,不得已承认:
“确实……是我的。”
季相思勾了勾唇,稍微坐直了身体,与她拉开距离,不紧不慢地说:
“我很喜欢那个古琴的风格,不知出自哪位大师,可以引荐一下吗?”
季知鸢思绪飘远,飘回到了以前她生活的方家,想到了她在方家的那个小叔。
她小叔淡泊名利,不爱与人交往,更不喜欢加入什么协会参加什么演出。
但是小叔的实力在整个传统音乐圈内都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一直都想要得到小叔的认可,可是小叔却对她冷冷淡淡的,毫不上心。
小叔手里诞生过好几床极品古琴,可是小叔他宁愿把那些古琴放在店里落灰、埋没,也不给她用。
她手里那个,只是小叔制作出来的瑕疵品,她求了好久才求到手的。
季相思想要小叔的制作的琴?
想得美!
季知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内心深处却涌出一种危机感。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上一次季相思弹奏的《流水》,真的很有小叔的风范,是小叔会喜欢的类型。
万一小叔就不小心和季相思投缘了呢?
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小,但是以防万一,她也不能让季相思和小叔认识。
那是她的小叔!就算对她冷淡,她也不想让季相思把小叔抢走!
季知鸢内心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嘴就比大脑更快,直接脱口而出:
“那床古琴是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斫琴师是谁。”
“哪个朋友?介绍一下。”
“朋友在、在国外。”
“国外也没关系,我不怕麻烦。”
“死,死了。对!今年她出事故去世了!”
季相思:“……”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这个临时编纂的朋友出场不到一分钟就被你编死了……倒霉得咧!
季相思无了个大语。
抿了抿唇正想怼她,却有人先她一步出手了。
“喂!你这女人,怎么嘴里没一句实话?”
江幸雅坐在了她们后面一排,身子前倾,扒拉着她们的沙发靠背,一只手拍在季知鸢肩膀上,面有不悦: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你在编瞎话吧?!”
“亏我刚才还以为你和那个什么露露是受害者呢,没想到你俩才是心机女!害得我冤枉了相思姐姐!”
然后她转向季相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相思姐姐,我刚才真的错了。都怪我听信这两个坏女人的片面之词,才误会了你。”
“你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我叫江幸雅,做个朋友怎么样?”
江幸雅把手伸到季相思面前,目光一闪一闪的,全是热情和期盼,很像某种家养小动物。
季相思甚至觉得她身后有晃来晃去的狗尾巴……
季知鸢是在外面调整好了心态才进入会场的。
但是一进来就被季相思的问题搞得紧张,又被江幸雅的吐槽搞得尴尬。
现在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了可怜无辜的表情。
唇角往下弯一弯,眸子罩上一层朦胧的水雾,再搭配上迷茫的眼神和语气……这是她无往不利的惯用表情。
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她摆出这样的表情,都会被她父母和追求者们轻轻揭过。
“相思姐姐,我……”
然而她今天出师不利。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江幸雅打断了。
只见江幸雅脑袋往后缩了缩,整个五官都嫌弃地皱在一起,发出了鄙夷的唏嘘声:
“咦~”
“我喊她相思姐姐,是因为我年纪小。你怎么也喊人家‘相思姐姐’?”
“你看起来比她年纪大了不少呢,能不能别在这装嫩卖萌?!”
“yue!倒胃口!”
季相思差点爆笑出声。
这小丫头还真是直白得可怕。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掩饰。
嫉恶如仇,又心直口快。
江幸雅肯定是被江会长一家人保护地很好长大的,思想单纯,没什么弯弯绕绕。
这样的人,如果一直有家人和朋友的庇护,让她接触不到不到勾心斗角和社会的黑暗面,永远保持天真,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江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季知鸢的表情很受伤。
“你给我装?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江幸雅嗓门微微抬高,旁边正在聊天的叶清浅二人组以及余舟晚二人组,都注意到了她们的动静。
而且好巧不巧。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爹江会长正好走上台,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江幸雅那一声不高不低的斥责正好传遍了整个会场,而且还荡出了几道回声——
“不吃你这一套!”
“你这一套!”
“一套!”
“套!”
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声音叠加效果简直振聋发聩。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季知鸢感觉这些视线仿佛化成了实体,令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整个脑袋上皮肤的都开始发烫,鼻尖和额角沁出细密的汗水,双唇紧紧抿着,脑袋里仿佛塞了一团毛线,乱七八糟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江幸雅这种直球选手。
心里不停地在想,慕修然怎么还不过来……
江宏涛刚走上台,就听到他女儿搞出了这动静,脸上那亲和慈爱的表情微微凝固。
他抬手,示意工作人员把江幸雅带走。
然后江幸雅就被经理和她爹的助理一左一右地强行架走了。
腿还在半空中踢腾,无能狂怒:
“怎么又来这一招?!我今年都十八了,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助理小哥轻车熟路地架着人,面带无奈,边走边说:
“小姐,等您过完十八周岁,再和会长说吧……”
江幸雅被迫离场,江会长仿佛无事发生,照常宣布拍卖流程。
季相思略带遗憾地看了一眼季知鸢,表示还没看够江幸雅怒怼季知鸢的火爆场面。
不过江幸雅一走,刚才被她打岔的问题,季相思又重新提到了明面上:
“你确定,送你那个古琴的朋友死了?”
季知鸢慌里慌张,声音发紧:
“对!我确定!”
“嘶——那好吧~”
季相思缓缓放松了身体,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靠在了沙发上。
贴身的丝绒长裙把她优雅的线条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偏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季知鸢,遗憾地表示:
“既然这样,就说明我和这位斫琴师无缘,强求不得。”
“能不能碰上投缘的斫琴师和古琴,看以后的缘分吧~”
她说完,就把视线放在了台上正在进行的拍卖中,仿佛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才问的问题。得不到答案,也就轻轻放过了。
至少季知鸢相信了。
听到季相思这样说,心里的忐忑和危机感就慢慢消失了。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季相思,看她没有其他反应和动作,便安心地看起了拍卖活动。
殊不知季相思的目光虽然看着前方,思绪却在漫天游移。
既然那床古琴的来历季知鸢不想说,那她就自己找人去调查了~
那古琴很大可能会与她小爸有关系,她不可能放过这个线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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