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出了医院,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初春时节,街道两边的树木已经抽出了嫩芽,一片生机盎然。
周敏走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进到一片杂乱的棚户区内。
狭窄逼仄的道路上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污水,
两边的住房更是破烂不堪。
形形色色的人住在一起,毫无秩序。
吵架声、孩子哭闹声、甚至是男女做爱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周敏每次回家,都十分嫌恶。
她厌恶这里的环境,厌恶生在穷困的家庭,厌恶这里的一切一切。
左拐右绕,终于到了自家门前。
一处破败的屋子,屋外堆积了不少的杂物,屋里倒是清爽干净。
房间格局很简单,一室一厅。
客厅里也是做饭的地方,靠近窗边的位置,还摆放了一张床。
那是周敏妈睡觉的地方。
周敏进了屋,眼前的环境让她十分压抑。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浑身都充斥着不爽之意。
不满的走到那边床前,用力的踢了一脚床沿。
木头架子搭的简易床被踢的嘎吱作响。
“你怎么还在睡觉,快点起来,我饿了。”
床上还在休息的人睁开眼睛,缓慢的坐起身。
“阿敏回来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饭。”
倒了一晚上夜香的周母吴小凤浑身疲惫,但还是强撑着身子,去到灶台那边,开火做饭。
周敏嫌恶的看着她妈佝偻又苍老的身影。
明明才五十多岁的年纪,活的像个七老八十的阿婆,满脸皱纹,身材干瘪,又老又丑,恶心的要死。
再看看别人的妈,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还有体面的工作,能赚到钱,能给子女优渥的生活。
她妈却是一个只能在晚上运送粪便的肮脏下等人。
周敏很不服气,她明明长的很好看,却生活在这种肮脏卑微的家庭,她怎么能甘心啊。
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现在的困境,她不会屈服命运的。
一定要摆脱现在的局面。
房间里很快有了饭菜的香味。
吴小凤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端了过去。
“阿敏,快吃吧!”
周敏看了眼桌上的菜。
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西红柿炒蛋,一个月能有半个月都吃这玩意,我都吃吐了,你不是发了工资了吗?怎么没买肉啊!”
周敏越说越生气,手一挥,直接将桌上的那盘菜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盘子碎裂,汤汁洒了一地。
“我不吃,你怎么那么没用啊!只能让你女儿过这种卑贱生活。”
吴小凤面对周敏的抱怨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很心疼掉在地上的粮食。
现在鸡蛋可贵了,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叹了口气,找了个干净的碗将地上的菜捡了起来。
吴小凤越是低眉顺眼,周敏就越生气。
“你真是蠢死了,快点将你发的工资给我,我要出去吃好吃的。”
周敏伸手到吴小凤面前,理所当然的道。
吴小凤为难道,“阿敏,给你五块钱行吗?这才月初,我得留点做生活费。”
周敏尖叫,“不行,我又不想吃你做的饭,你赶紧把钱全部给我,你一个月不就是二十块钱吗?够干啥的啊!还不够给我买件时髦衣裳的,你怎么那么没用啊!”
越说越烦躁。
见她妈还没有拿钱的意思,周敏直接就去藏钱的地方翻找。
果然,被她找到了。
拿到钱的周敏毫无留念,就出了门。
这钱她不花完是不会回来的。
吴小凤悲哀的叹了口气。
无可奈何。
将从地上捡起的菜吃完,就拿着麻袋出去捡垃圾卖。
至少可以保证她不会被饿死。
——
沈娇娇在邮局给刘小兰寄完信,也没急着回去。
她要去找一个人。
根据那人给她的地址,沈娇娇来到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
一座两层高的楼房,有一个大大的院子。
此时的院门落了锁,证明屋子里没有人。
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院子里堆满了东西。
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沈娇娇在外面等了会,依旧没有等到人回来。
就离开了,准备在附近转了转,看看周围的环境。
78年初,国营大厂已经开始没落。
虽然改开的政策还没有下来,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有胆子大的人在挑着担子到处做生意了。
沈娇娇逛了一会,遇到一个挑着胆子卖麻糖的。
叮叮当当的一边敲一边喊,“买麻糖,买麻糖。”
沈娇娇没忍住买了一块吃。
麻糖非常坚硬且粘牙。
刚开始的口感说不上太好,不过嚼久了会越来越香。
沈娇娇吃着麻糖,漫无目的的闲逛。
走到一处拐角,就看到前面或蹲着或站着四五个抽烟的混混。
个个神情懒散,在那里吞云吐雾。
看到沈娇娇过去,眼神立马猥琐起来。
沈娇娇没有去看那些人,准备绕一条路再走。
正转身,那群混混就跑了过去,堵在了沈娇娇面前。
其中一个眉间有道疤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痞里痞气的靠近沈娇娇。
“小妞长得还挺好看的,一个人啊!要不要哥哥陪你玩玩。”
说着伸手过来,想要摸沈娇娇的脸。
沈娇娇后腿一步,躲开了男人的纠缠。
“耍流氓可是要坐牢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男人“哈哈”大笑。
“想吓唬我,老子坐牢的次数可不少了,你说我会怕做牢?
嘿嘿,要是你跟哥哥玩玩,就算坐牢,哥哥也心甘情愿啊!”
手再次伸了过来,沈娇娇一巴掌拍开。
“放尊重点,再污言秽语,我就报警了。”
男人显然被激怒,没有了耐心,伸手就去抓住沈娇娇。
沈娇娇拔腿就跑。
她又打不过,不跑干嘛。
“叮铃铃。”一道铃声响起。
沈娇娇正跑到转角处,就见到一个人骑着一辆三轮车冲了出来。
速度非常快,直接掠过沈娇娇,朝着追沈娇娇的那群男人撞了过去。
混混们吓得连忙避开,动作狼狈。
“你他妈谁呀!是不是想找死。”混混破口大骂,捡起地上的砖头,就准备去揍人。
三轮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骑车的人下了车,转过身来,眉眼狠厉的看着几个混混。
那几个混混一愣,赶紧扔掉手中的转头。
“是……是坤哥。”其中一个混混说道。
不仅是混混惊讶,连沈娇娇都惊讶了。
“陈广坤。”沈娇娇喊道。
陈广坤视线对上沈娇娇,立马变得柔和起来。
快速朝着沈娇娇跑来,高大的男人站在沈娇娇面前,低垂着脑袋,像一个听话的学生。
“娇娇姐,真的是你,你……你回来啦!”陈广坤欣喜说着,还差点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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