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秦威刚刚用完早膳,没想到兰月侯就来到镇武司衙门。
正堂中,见到秦威,兰月侯一脸打趣的笑容,“殿下,本侯来了,有没有准备好酒水。”
秦威微愣,道:“这大清早的喝酒不合适吧。”
“昨夜殿下不是说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你看,琴我带来了。”兰月侯指着身旁的侍女说道。
侍女手中抱着一把七弦玉琴。
秦威见此苦笑不已。
昨夜他只是装醉而已,什么我醉欲眠也只是随口之说罢了。
“小王酒量不佳,可不敢连日杯酌。”
“哈哈哈~~”兰月侯笑起,“不喝酒,也可以喝茶!”
秦威望着他,晒然一笑,“本王爱茶胜爱酒。”
“侯爷请!”
随后他便带着兰月侯登上了楼阁。
寒风萧瑟,天州城内却是热闹非凡,年关将近,城内增添了不少过年的喜气。
很多天州城周围的百姓都会在这个时候进城置办年货,亦或者出售一些手工艺品,编织品等等,换取钱财。
坐在楼阁上,看着远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着天州百姓的喜气洋洋,秦威心情非常不错。
小顺子端来茶水,两人凭窗而坐。
“兰莹抚琴!”
侍女兰莹抱琴坐在旁边,玉手纤纤,抚琴弄弦。
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静静地淌着。
时而缓缓如流水潺潺,时而低回委婉似窃窃私语,时而高亢挺拔似巍峨高山。
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秦威听着这悠扬的琴声,眸中不禁有几分享受之意。
或许这琴声有几分单调,但其中的缥缈和悠扬却让他忍不住有些陶醉。
“殿下喜欢听琴?”兰月侯轻声说道。
秦威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本王可不是什么风雅之人,不懂这音乐之美,只是觉得好听而已。”
“哈哈,琴音之美,一句好听足以!”兰月侯笑道。
他端起茶水,挽袖轻抿,动作洒脱且优雅,自然随意,没有半点拘泥。
秦威看着他,笑问道:“侯爷来找本王,应该不是为了听琴喝茶吧。”
兰月侯放下茶杯,道:“陛下让本侯去云州,可是本侯对云州的情况了解甚少,所以只能来求助于殿下。”
秦威低头看着清澈的茶水,心里明白兰月侯说是求助,其实只是想从他这里了解一下西南三州的情况而已。
“西南之祸在于常平侯,想要解决西南之祸,只需解决常平侯即可。”
“那常平侯之后呢?”兰月侯轻声说道。
秦威抬头道:“本王不知。”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兰月侯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秦威望着他,眼中有几分审视之意。
这兰月侯虽然行事洒脱无拘,但又是一个认真做事的人。
“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去蜀州?”兰月侯又问道。
“再过几天吧,等天州之事安排妥当之后,本王才能启程。”秦威道。
“那看来我们无法同行了。”兰月侯笑道。
“侯爷去云州,本王去蜀州,即使同行也不同路。”秦威道。
“路不同,但道相同。”兰月侯道。
秦威晒然一笑,“侯爷说的是何道?”
兰月侯低头想了想,说道:“超脱之道!”
秦威微微摇头,“本王想要的是天下大道。”
兰月侯惊异的看着他,尔后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这般言语有些大逆不道。”
“侯爷行事向来是不入世道。”秦威笑道。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此乃帝皇之道。
秦威暗指他想要的是帝位,所以兰月侯说他大逆不道。
而兰月侯此人行事无状,随心所欲,因此秦威说他不入世俗之道,简单来说就是超凡脱俗。
“哈哈,有趣,有趣。”兰月侯大笑不止。
他似乎很喜欢大笑,心中喜怒全部流露在外。
“罢了,本侯就不跟你一起了,等解决了常平侯,本侯再来找你喝酒!”兰月侯起身道。
秦威也站起身来,道:“那本王祝侯爷旗开得胜!”
兰月侯向着楼下走去,摆摆手说道:“胜败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秦威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已经明了。
他在意的不是胜败。
或许也不是大璃。
他在意的只是心中的那份洒脱和逍遥之境。
……
兰月侯在天州城住了三天,便带领明月军离开了。
离开前,他从王安那里带走了很多关于西南三州的卷宗。
而秦威又在天州城停留了十几日,直到新年之后,才准备前往蜀州。
武德四十五年,正月初九,宜出行、动土、上梁、订婚,忌入宅、安葬。
秦威带着那三千从十二团营借来的营兵,以及镇武司两個千户离开了天州城。
这三千营兵,秦威从京都带来天州,如今又要将他们从天州带去蜀州。
而镇武司原来的那两个千户已经全部被打散了,如今这两个千户中有很多来自天州各大宗门的弟子。
同时随他前往蜀州的人还有陌言,宇文成都、火云邪神、狄仁杰、齐林三位、李儒、王安等人。
铁手被秦威留在了天州镇武司,现在他是天州镇武司的指挥使,以后天州武道就由他做主。
不止如此,秦威还将除西南三州外其他州建立镇武司衙门的事情交给了他和诸葛正我。
各州镇武司衙门的建立关乎着势之气的增长,秦威自然不可能因为西南三州的问题,停止在其他州建立镇武司衙门的事情。
好在其他州的情况比较简单,诸葛正我和铁手应该能处理。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从天州入蜀州,要经过门峡关,自门峡关开始隘束之路三十里,连山绝险。因两边都是连绵百余里的山峦,唯独中间有一道形似大门之断崖,故称“门峡”。ωωw..net
门峡关是蜀州山地与天州平原之间的屏障,一面是宽阔无垠之景,一面是遮天蔽日之景。
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千年前,当时的朝廷在此地凿石架飞梁阁道,又于峭壁中倚崖砌石为门,建造了门峡关城。
虽然已经过去了千年,但如今门峡关依然是大璃腹地最重要的关隘。
秦威带着五千士卒行军数日,来到了门峡关下。
门峡关虽然地处蜀州境内,但却是由天州都司衙门管辖,关内有驻军三万,为门峡卫司,卫指挥使是王铮,一个威武不凡汉子。
之前秦威在天州城曾见过王铮,天州都司衙门整顿时,七大卫司中表现最好的就数门峡卫司。
由此可见王铮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将领。
秦威对王铮印象还不错。
而对王铮来说,秦威的到来却让他有些紧张和忐忑。
都司衙门彻查才过去了两个多月,之前倒下的那些官员才刚刚住进了刑部的大牢中,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威在天州官场有着超高的威慑力。
虽然王铮问心无愧,但他依然对秦威敬畏万分。
关楼上,他小心翼翼的陪在秦威身边。
秦威看着关隘两侧的景色,一边宽阔无垠,一面遮天蔽日,一关隔天地,豪迈通千古。
“好一座门峡关!”
望着如此壮观的景色,秦威不由得心生豪气。
“殿下若是喜欢,不如多留几日。”王铮轻声说道。
秦威回头看了看他,笑道:“你真想让本王多留几日?”
王铮神色一滞,不禁讪讪笑起。
他自然是不希望秦威在门峡关多留,当然如果秦威要留下,他也不会拒绝,或者说他不敢拒绝。
“罢了,蜀州情况复杂,早点过去,也好早点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本王明日就走!”
秦威也不再逗他,直接说道。
王铮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殿下!”
就在这时,王安急匆匆的跑来。
“何事?”秦威见他脸色不好,诧异的问道。
王安看了王铮一眼,沉声说道:“太子薨了!”
这事没有隐瞒的必要,用不了几天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大璃。
王铮浑身一震,眸中瞳孔猛地一缩。
他甚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秦威同样是面色一沉,虽然早就知道太子命不久矣,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感觉有些沉重。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秦威微微颔首,目光深邃的望向东北方。
那里是京都的方向。
辽阔无垠的大地与灰白的天际相接,他自然是看不到京都,但是他似乎能感受到京都的骚动。
太子薨,朝堂乱!
乱局之始。
“走吧!”
秦威长长吐出一口气,不徐不缓的朝着关楼下走去。
一切早已预料,一切早已准备。
现在他无需想太多,只需要按照之前的计划前往蜀州即可。
……
太子薨,璃皇辍朝九日,皇城内以及皇族宗室,不报祭、不还愿、穿素服,宗人府请旨,命礼部尚书赵功青治丧,一切典礼,即会礼部具奏。
盛天殿,御书房中。
璃皇靠在软塌上,双眸微闭,原本苍白的发丝变得有些灰败。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帝皇也是人,是人又怎么可能无情。
老年丧子,还是他最看重最看好的儿子,他心中自然是悲痛万分。
只是作为帝皇,这份悲痛他只能放在心中。
“陛下!”
陆公公轻步走到璃皇身前。
“嗯!”
璃皇抬起头来,微微凹陷的眼眸中充满了浑浊。
“督察院左佥都御史许应上奏请立储君!”陆公公手中捧着一份奏折,声音低沉的说道。
此话一出,璃皇的眼眸骤然变得凌厉起。
如锋芒毕露,直刺陆公公的心神,让陆公公不由得颤了颤。
“这样的奏折你要给朕看?”苍老的声音不含一点情绪。
陆公公低着头,躬着身子,低声说道:“陛下,这是第一份请立储君的奏折。”
作为最了解璃皇的人,陆公公自然知道此时璃皇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奏折。
可是这是第一份,如果司礼监只是压下了这份奏折,那之后就会有无数这样的奏折如同大雪纷飞般飘入司礼监。
璃皇凝望着他良久,道:“谁指使的?”
“信王殿下!”陆公公道。
“信王!”璃皇低声喃喃道。
信王是皇四子,未在朝堂上担任任何官职,只是一个逍遥王爷罢了。
一个逍遥王爷指使御史上奏立储君!
这话谁会相信。
陆公公自然不是说这是信王做的,他只是说此事只能查到信王身上。
至于是谁做的,其实并不重要。
这只是一次试探而已。
“抄家灭族!”璃皇闭上双眸,淡淡的说道。
“喏!”
陆公公应了一声后,缓缓退出书房。
安静的御书房中,璃皇躺在软塌上,脸色毫无波动,但他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你们若是这个时候敢站出来,朕还能高看你们一眼。”
“可惜,你们只敢做这种鬼祟之事!”
呢喃的声音回荡在书房中,如细风吹拂,隐隐约约,让人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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