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里面的布置只能用精致来形容。
房间的一角摆着一张单人沙发和一张摇椅,木质的摇椅上布满了岁月的斑驳,轻轻一摇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单调却并不刺耳,仿佛一首床边哼唱的催眠曲,让听到的人安心宁神,昏昏欲睡。
一位老妇人就坐在摇椅上,盖着边缘已经卷了毛的旧毯子,穿着老式的黑色长裙,银白的头发梳理的靠在椅背上眼睛半开半闭的,灵巧的手指握着毛衣针,正熟练的编织者一件红色的毛衣。
另一角则是一个小巧的电磁茶炉摆在小桌上,看着很像楼下某些展品的精美瓷茶壶就摆在茶炉上,壶嘴里不断冒着细细的热气,让房间里充满了温暖的气息。茶壶旁的小瓷盘里,造型可爱的小动物饼干散发着浓浓的奶香,诱人的味道让人食欲大开,别致的外表却让人不忍下口。
一侧的墙壁旁,还摆着一个大书架,只是普通的书架而已,上面摆着的也都是最常见的故事书,书都被翻的很旧了,其中一杯被放在摇椅旁的矮柜上,里面还夹着泛黄的书签。
一看到巴布推门进来,老妇人就露出慈祥的微笑,指了指摇椅旁的单人沙发,随后颤巍巍的走过去端起茶壶和饼干……
不,这些已经是远去的记忆了,巴布叹了口气,看清了眼前的真实。
小桌已经断了一条腿,只能歪歪扭扭的靠在墙角勉强保持着平衡,熟悉的茶壶还摆在桌上,却已经碎成了好几块,和同样碎成几片的瓷盘碎片混合在一起摆在桌面上,里面还混着几块已经发黑的饼干。电磁炉也堆在旁边,只是是倒扣着的,电磁炉下的桌面还洒着大片污迹,看起来格外丑陋。
书架也塌了几层,现在那些图书都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虽然堆的七扭八歪的,但至少勉强都塞进了书架。
单人沙发已经塌了,蒙皮也破败的千疮百孔,但摇椅还在,虽然断了一边扶手,但至少还算完整,咯吱咯吱的摇晃着,发出单调的声音,矮柜的顶板已经裂开,现在只是勉强支撑,肮脏的破毯子堆在矮柜上,上面布满了灰尘。
椅子上的人却不在,刚才巴布眼看着那到幻影没入了这里,但摇椅上却空空如也,只有摇椅本身,在咯吱咯吱的摇晃着,就像有人刚刚离开那里一样。
在看清房间内一切的同时,巴布脸色一变,猛地向右前方翻滚,第一时间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下一刻,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精准的轰击在他之前所站的位置。
那是一道擦身而过的利刃,利刃穿透巴布留下的足迹,重重刺入地面,坚硬的大理石地砖根本无法形成阻碍,被利刃像纸一样撕开,只听到叮的一声脆响,利刃已没入其中。
巴布甚至来不及回头,翻滚着避开了利刃突袭,随后双腿用力,猛地向前弹射,而就在他弹射出去的同时,本应插在地砖内的匕首只剩下了一个残影你,而实体已经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追到了巴布背后,虽然他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但裤脚还是被撕开了一道裂痕。
弹射的尽头就是墙壁,巴布双腿在墙壁上借力,又以更快的速度弹了回来,两把普通匕首已经灵蛇一样的从袖口探出刀尖,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偷袭的利刃背后的那道人影。
刀尖轻易的就把人影撕碎,因为那只是一道残影而已,实体的刀尖搅碎虚幻的残影,让残像烟消云散。一击不中,巴布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用,马上像一道烟一样飘退。
飘退的瞬间,利刃和人影就已经贯穿了他的位置,人影甚至是直接撞进了他的残影里,只差一步,但最后还是落了個空。
转瞬之间,斗室里已经连续交手了四五次,有限的空间,在双方面前仿佛变得无限广阔,双方在狭小的房间里随意的辗转腾挪,却都像没有了实体一样,无论怎么移动和攻击,都没有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任何破坏。不仅周围的环境,双方自身都没有一次武器碰撞,甚至连一次视线碰撞都没有。
一触即走,绝不停留,巴布在两个呼吸之间,已经和对方换位九次,直到力量用尽,双方在几乎同时停了下来,巴布这才有机会看到对方的样子。
正是本应躺在摇椅上织毛衣的老妇人。
老妇人此时身体已经变得像骷髅一样干瘪枯萎,苍苍白发稀疏的留在干瘪的头皮上,脸上皲裂的皮肤贴在颅骨表面,嘴唇因脱水而收缩,露出骷髅般的牙床。不止是面容,肢体也是一样,鸟爪般的手掌手指,木柴一样的胳膊大腿,这让老妇人的整个外形,已经很难看出人样来了。
骷髅一样的老妇人,身上套着巴布眼熟的黑色长裙,长裙已经破破烂烂的满是大洞了,但还是被套在了老妇人身上。她的左手攥着两根长长的毛衣针,没有毛线,但毛衣针她始终还没有放手,而她的右手则握着一根拐杖,实木拐杖看起来沉甸甸的,但顶端却被拧了下来,露出里面嵌着的一段锋利的短刀,短刀固定子拐杖顶端,挥舞起来就像挥舞着一根奇特的短矛一样。
没错,这正是巴布刚才在六楼门口看到的那道几乎无法查觉得虚影,只是此时出现时,已经是凝实状态了,也不知是只有在这个房间才能处于凝实状态,还是刚才分了个虚影出去。但不管是哪个原因,至少她们的样子都是一致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入口的和此时出现的,都是相同的存在。
而且,虽然容貌已经变得诡异而又恐怖,但此时此地,巴布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老妇人,正是自己当年的老对手之一,都伦艺术馆大图书馆的守护者,代号老祖母的玛格丽特夫人。
“果然是你啊,玛格丽特夫人。”巴布的表情极度诡异,像是在笑,但笑的却比哭还难看,声音也一样,听似调侃,却包含着浓浓的悲哀,“上次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还请我喝最好的红茶,这次居然不承认了,你是舍不得那些红茶吗?”
没有回应,当然没有回应,骷髅一样的老妇人,目光中已经没有了灵动,和往常看到过的那些人形变异体一样,老妇人已经完全是去了人类的特征,不管是眼神还是行为,都再也找不到一丝理智,全凭着污染能量的驱动而行动,因此对于巴布的话,老妇人丝毫没有反应,只是谨慎的举着拐杖短矛对着巴布,面朝他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慢慢变换着位置。
并不是随意的移动,巴布能明显感受到,老妇人每一次位移,选择的都是自己警戒最薄弱的位置,一步跨出,下一个动作就是直取弱点近身绝杀。与之相应的,巴布也在缓慢的位移,跨出的脚步,不仅能及时的改变自己的警戒状态,弥补薄弱环节,让老妇人的威胁落空,同样反过来直指老妇人最致命的弱点,直指一击必杀的机会。
没有什么酣畅淋漓的剑盾搏杀,没有什么奇妙莫测的幻能魔法,双方只是像两个普通人一样绕着斗室盘旋,然而每一次迈步,都是一场最激烈的战斗,每一次移动,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较量。
“嘶,嘶”,老妇人发出像是蛇一样的威胁声,贴着小房间的外围,枯萎的眼球干瘪浑浊,却始终盯着巴布的躯体,巴布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被猛兽盯上了一样,森寒带杀气始终实体化般的萦绕在他身边,让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这个老妇人的能量等级也就是统领级,和前段时间东谷城外的两个变异体差不多,而且她的能力更倾向于制造幻象一类的,似乎无法对巴布特殊的灵魂生效,巴布天生就克制她,然而她仅凭着意识之外残留的生前本能,就发挥出了远超能量等级的实力。
嗯?这种形容怎么有点熟悉?
脑子转到一半,巴布忽然一愣,这不是和自己的状态差不多吗?自己现在不也是凭着前世残留的本能,发挥出远超过精英级应有的实力?自己和老妇人的区别,也就是她是浑浑噩噩的变异体,而自己被塞进现世人类的躯体,变成了浑浑噩噩的人类,难道自己以前也是这种东西?
突如其来的想法过于震撼,让他有了当场询问安娜的冲动,不过马上就意识到现在是什么场合,根本不是分心的时候。
反应的很快,清醒的也很快,可惜还是有点晚了。
短矛已经直刺胸前,近在咫尺。
危机毫无征兆的突然降临,让巴布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心脏剧烈的跳动,体内的腺体也疯狂分泌。灵魂深处由本源诞生的源能瞬间流遍全身,速度和力量平方级的增长,他几乎爆发出了全部潜力,让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向斜后方移动,试图避开心脏的要害。
只要能稍稍争取一点点时间,就能避开要害,由致命伤变成轻伤。
心里这样告诉着自己,然而身体却是有极限的,即便再怎么竭尽全力,时间也不可能凭空被争取来,只差一点点,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短矛撕裂布袍,破开肌肉,最终刺入心脏。
奇迹没有发生,因为并不需要。
巴布身上的布袍确实没有太高的防御力,不可能挡住短矛的直刺,甚至连争取足够的变更角度时间都做不到,否则刚才莫妮卡被幻象刺激,也不至于一刀就插进胸口,差点贯心而入了。
但正是因为刚刚这一刀,在巴布出发前,莫妮卡小心的帮他在布袍下面打上了几层厚布补丁,而且还精心的包扎了伤口,在胸口缠上了厚厚几圈绷带。
如果敌人选择其他位置,那莫妮卡的小体贴当然起不到任何效果,但攻击的敌人偏偏就是制造幻象的那个,诱导莫妮卡选择的位置,也恰好就是她生前最喜欢选择的位置。
直取心脏。
于是,补丁和绷带刚好就发挥了作用,虽然挡不住短矛,但厚厚的帆布刚好为巴布争取到了他最需要的时间,顺便还能利用自身的光滑面让锐刃向一侧滑开。于是,在巴布竭尽全力的闪避之下,短矛并没有直接刺进胸口,而是沿着胸口撕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巴布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
在侥幸逃生的同时,他已经做出了应对,左臂向上曲起,用大小臂夹住短矛,右手匕首顺着拐杖短矛一路向上,直切对方鸟爪一样干枯的双手。爆发的力量让伤口里喷出的鲜血更多了,但巴布却像没感觉一样,他的眼中此时没有慌张也没有惊恐,反而越来越亮,仿佛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根本不像是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圈的样子。
老妇人化身的怪物突袭的势头已尽,新力未生,还来不及用力收回,巴布的匕首就已经划了过来,匕首角度刁钻,贴着拐杖的下面上行,连格挡都无法格挡,除非放开拐杖,否则手指马上就会被切断,只是就在此时,老妇人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变化。
就和莫妮卡幻象中看到的那样,只是主体发生了变化,老妇人的背后突然爆开,十多根触手从背后伸出,扭曲着弹了出来,刚一见光,触手立刻开始舞动,一部分朝着巴布的身体缠了过去,另一部分则绕向外侧,随后尖刺一样的触手尖端由外而内,反刺巴布的背后。
在触手爆出的时候,巴布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怪,像是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一样,充满了悲伤了绝望。怪异的表情一闪即逝,他马上变得面无表情,脸上的肌肉绷紧,像是在紧紧的咬着牙,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与此同时,巴布手臂放开,迅速后撤拉开距离,避过缠绕和背刺的触手,不顾胸前还喷血的伤口,巴布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做出最后的确定,随即他后跳几步,撞开了进来时的房门,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对着外面就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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