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良久，大殿中才响起一声悠悠的叹息。
高大的神像此刻像是生出了几分表情，看着那静静立在岑婧身旁的人缓缓开口，语气略带失望：
“你不该将生路断绝。”
生路断绝？
岑婧闻言立刻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江郁离。
却见他只是云淡风轻的对着元始天尊施礼道：
“天尊从前常说弟子固执笃守，做事又怎会为自己留下余地与退路。”
江郁离知道，元始天尊想说的是九重天外栖云山上的替命珠。
当时岑婧神魂眼看就要溃散，是他徒手爬上了那万丈嶙峋山脉，取来了替命珠，为二人替命。
替命珠一经使用，便与替命二人锁定。
他虽不认为摇光会为了他再次启用宝珠，但还是在替命完成之后，毫不犹豫将那世间独一的宝珠撵成了齑粉。
便也算是将这死劫，彻底留在了自己身上。
看如今的情况，江郁离倒是万分庆幸自己早已将那宝珠毁掉。
“......”
岑婧看着他一脸自己算无遗策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捏了又捏才忍下想要给他一个大比兜的欲望。
面色平静的站起身来，同那高大的神像微微倾身礼道：
“多谢天尊点拨，今日多有不便，改日再来叨扰。”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的江郁离，毫不犹豫的转身向殿外走去。
今天江郁离既然来了，元始天尊口中那个能解死劫的方法好像也被他堵死了，岑婧便也懒得多做纠缠，转身便走。
只留下这空旷大殿中一人一像沉默相对。
“......”
良久，江郁离才收回一直落在她背影上的视线，转头看向那好似生出表情的元尊神像。
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略带歉意，但更多的还是义无反顾：
“师尊，您的心意弟子深感于心，可您该知道我......”
“哪怕流尽我身上每一滴血，破军这颗亘古不灭的星，也要一直明光灿亮，熠熠生辉。”
为她做的那些，我永远不会后悔。
就算时光倒流，我也会，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的将她捧回高处。
因她本就生在高处。
至我生命终结，绝见不得她坠下神坛。
“......”
那宏伟的声音沉默良久，最终却只是落下悠悠一句：
“你执念太深，本尊也不知是福是祸......”
而江郁离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原本坚毅的眼神却渐渐变得柔软：
“是我大幸。”
话毕，他起身与不再言语的神像拜别，脚步匆匆出了玉清宫那巍峨的殿门。
......
回到景阳宫，岑婧已经化悲愤为食量，端着海碗狂炫那七斤灵鱼熬成的鱼汤了。
桌边空碗都摞了仨。
看到她那副两耳不闻身后事，一心只喝鱼头汤的姿态。
江郁离瞬间有些失笑，他以为方才在玉清宫，她那样拂袖离开后会直接回星落宫，短时间不愿再同自己往来。
却没想到她是直奔这里，埋头炫汤。
猛然又想到曾经在下界时，她的那句“事已至此，先吃饭吧。”嘴角便不由自主扬起了温柔的弧度。
轻轻踱步过去，江郁离在正大快朵颐的人面前落座。
见她只顾喝汤并不抬头瞧自己，便抬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淡淡试探道：
“可是生气了？”
“咕咚——”
岑婧咽下碗中那加了许多仙草灵芝熬制的浓稠鱼汤，将碗放下咂了咂嘴抬头看向他：
“我不会随便对你生气。”
江郁离有些讶异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挑了挑眉顺口问道：
“为何？”
“因为一般人我生气的时候都会使用一些暴力，这样就会暴露，”
她看着他，轻描淡写的耸了耸肩：
“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对你使用暴力了。”
以前使用暴力是为了解气，可现在并不能了。
“......”
她一脸真诚，说的话却让江郁离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微微眨动几下眼睛，他看着她，声音难掩笑意：
“不是说，要给我打成双开门吗？”
“不止，我还想给你左眼珠打进右眼眶里，天灵盖给你打成翻盖的，鼻子打成折叠的，整个人都打成可回收的。”
“......”
面对岑婧这一连串的薄纱，江郁离还没什么反应，后进来的仙侍和苍耳震惊了。
仙侍心中大惊：这是揍嘛呀！我们神尊本就身体虚弱，这摇光神尊也太不讲理了。
上我们景阳宫来喝汤，喝完还要打我们景阳宫的主子，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只是他心中虽震惊万分，但主子还未说话，他自然是不敢多做置喙，只能浑身僵硬的垂着头，想着一会打起来到底是先护主子还是先跑出去叫天兵。
而相较于景阳宫的治下有方，星落宫那位就显得不守规矩了许多。
苍耳直接小嘴长成了“o”型，看了看那正翻白眼的主人，又看了看那一脸苍白的“教主夫人”。
拧着细长的秀眉一脸打抱不平：
“主人，你这就不对了，我们要向家暴说不！这事你可不占理啊，这次我站笋......我站风篁神尊。”
“行啊。”
岑婧转头瞥了一眼仍笑意盈盈的江郁离，对那仗义执言的小胖丫头道：
“到时候就让你站他坟头，抱着招魂幡站够七七四十九天，站不够不准走。”
“......”
苍耳闻言却突然僵住，随后那义正辞严的脸色骤变，小圆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脸上表情立刻变得焦急：
“主人主人，你快跟我走吧，因果池上来一帮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岑婧眯了眯眼睛，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鱼汤，又转头看了看对面的男人，眸光闪烁。
江郁离见状自然明白她什么意思，笑着开口让她放心去：
“都给你留着。”
岑婧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朝着小路尽头的苍耳走去，走到一半，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护食，遂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你也喝点，这玩意补脑。”
......
待跟着苍耳来到因果池边时，岑婧便看到眼前的因果池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
她常睡的藤椅，她的烧烤架，她的小方桌，甚至她的鱼竿都被人给踩折了。
而半空中，那四五人还在不断缠斗，出招狠辣，招招都像是要取对方性命。
这些人不止在打，嘴上也毫不留情，恨不得祖宗十八代都给拉出来鞭尸一顿。
含妈量极高。
岑婧深吸一口气，甩开苍耳拽着她衣摆的手，上前几步气沉丹田大吼出声：
“都他妈别吵了！你们都是sb！大家都是sb！所有人都是sb！为什么不明白啊？！！”
此话一出，半空中打架那几个才算是稍稍停手，个个乱七八糟的回望向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苍耳在一旁弱弱的小声补刀：
“主人，别误伤自己......”
而岑婧甚至头也没回：
“误伤什么，你以为我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
说完她顿了顿，随后又转头对她补道：
“你也是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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