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赵府,三人又转向南街的方向而去。
到底是大半月没来了,他们还没把车停稳,来碰运气的老主顾就围了上来。
“丫头,你可总算来了,让我好等。”
“就是,这只要一逢旬我就来这儿等着,次次都是扑了空,本想着今日不来的,还好没偷了懒。”
就这一会说着话的功夫,豆腐就卖出去四五块,豆干和其他豆制品也是卖了些,可见生意火爆。
周围同时摆摊的小贩没有不羡慕的,但羡慕归羡慕,却是没什么嫉妒的。人家这豆腐独门秘方,只此一家不说,同自家卖的货也没什么竞争,而且这一旬来的这么一次,总引了许多客人上门,连带着别的摊位生意也好了些。
所以,对于庄可卿一行人,他们这些经年在此摆摊的,都是只有欢迎,有的甚至还嫌他们来的次数太少了。
“丫头,今日生意不错啊。”
隔壁卖蔬菜的小贩看了三人收摊,见小姑娘装了铜板的钱袋子鼓鼓的,笑眯眯的搭了话。
今日的确卖得好。
除了给赵家送货的那部分,其余留下的并不少,可就算是整整两筐的货,也只不到一刻钟就卖完了。
“也是好久未来了,大家才这么热情。”
庄可卿心里高兴,面上也轻松,回答的声音轻快的很。
“你是不知了,就这大半个月,总有了人来问你这豆腐摊啥时候出了,可我哪知道了,只让他们逢旬的时候来瞧瞧。”
小贩可从没见过有人明明手里握了来钱法子,但还不着急挣钱的,要是搁了他,不说在镇上租个铺子卖了,就哪怕是每日辛苦背来,他也是愿意的。
“要我说啊,就是两三日来一趟,这生意也未必会差了。”
庄可卿笑了笑,点点头,但没搭腔。
她心里早已有了成算,只要有了牲口,自家就可以不要总麻烦张叔,自己同沈凌两人就能拉货去镇上了。
刚刚她数了数,就这一车货,至少也是得了六七百文,加上自己准备的三贯钱,好赖怎么说也能去牲口市场看看了。有钱有底气嘛。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去趟张屠户那儿把说好的豆干带给他。
他们卖货的地方同肉摊也没隔了多远,等他们到了摊前的时候,张屠户都是等了好一会了。
“丫头,我瞧着刚刚街那边热闹,又想着今日逢旬,就猜到是你来了。”
“大叔,上回同您说好逢旬来就是逢旬来,不骗人。”
庄可卿笑着从藤筐地下翻出卤水干递过去,“这是新做的,您尝尝,比白豆干香些。”
张屠户高兴的接了,又问庄可卿还有什么要的,他今日下水和大骨都留了,还有些难得的五花。
“下水和大骨都要,五花就算啦,不过猪蹄还有吗,给我来两只。”
下水和大骨花不得什么钱,猪蹄也便宜,只五花贵些。庄稼汉一年到头吃不到什么荤腥,最是馋这种夹花肉。就是她这种前世一点肥肉不沾的,到了这儿是连油渣都吃了香得很。
可想到过会还要买牲口,庄可卿就忍了没要。
丫头过日子仔细,张屠户心里点点头。挺好。
去完肉摊,车上又多了堆东西,庄可卿想着尽快把牲口买了,好不让张大再辛苦推车了,便问:“张大叔,你知道这儿卖牲口的在哪儿不?”
“知道,跟我走,到时咱挑头顶好的。”张大见货卖的比前几次都要快,心里也替庄可卿高兴,这握了车把手就推了车往前走,一路飞似的。
松陵镇是个小镇,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卖牲口的地方也是有的,只不过因为动物脏臭,只在城门北面圈了小块的地方用来交易,并不让这些人随意乱走。
几人一路来到城北,在买卖区外面停了。
“阿凌,这车不能进去,要不你在这儿帮忙看下吧?”
天气渐凉了,可他们刚刚还未到牲**易市场的时候,老远就闻到味儿了,如今走到附近,庄可卿更是被熏了头都有点晕。
她总觉得沈凌不该进了这种地方,于是找了个借口让他留下。
“嗯。”
沈凌点头。他不懂相看牲口,进去了也是无用,不如再外面看着车,上面还有东西放着,弄丢不好。
张大领了庄可卿进去,一路看下来,除了卖驴子骡子的,竟还有附近村民抱了猪崽、羊羔来卖,价格都是实惠。
逛了一圈,庄可卿挑了头骡子,通体黑毛,油光发亮,瞧着神气,虽然体型不是最大,但用来拉自己的车正好。
张大撂着骡子蹄脚看了,又摸摸脊背肋骨,扒了嘴唇瞧了牙口,觉得不错,点了点头。
“老板,这骡子如何卖了?”庄可卿问。
卖骡子的是个白了胡子的老头,他抬了抬耷拉的眼皮,见是个小姑娘问的,吐了口烟圈,没精打采的回:“三贯半,一文不少。”
“你这价比别家高了。”
张大溜了一圈,别家的价格都打听的清楚,这老头报的比其他家高了一成。
“三贯半,一文不少。”
跟没听到张大讲话一样,老头又重复了一便,这回连眼皮都没抬了,弄的张大这老实性子都有些恼意。
“你。”
庄可卿拉了张大到一边,“张大叔,这头骡子是不是比其他看的都好?”
张大迟疑的点头,“不过,这也太贵了些,咱再试了讲讲价。”
庄可卿摇摇头。
这卖骡子的老爷子一看就是老卖家了,他们刚刚逛了别家的时候,哪个不是见了人就印上去介绍的,只这家有恃无恐的,看样子就是不愁卖的。
只可惜了,她现在身上一共才有个三贯多,这一下就是掏空了,猪崽也是暂时买不了。
本还想给沈凌一个惊喜的。
“老爷爷,就这头骡子吧。”
庄可卿走回来,直接就要了骡子,没再还价。
老头嘴里吧嗒着土烟,见她要的爽快,也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最后做主的是个丫头。
‘啪嗒’几声把烟斗往边上的木桩子上磕了磕,碰出烟灰,老头站起身来将烟杆往腰带上一别,解了栓骡子的缰绳,递到庄可卿手里。
“丫头倒是比个爷们儿爽快。”说罢,他还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张大。
亏了张大脾气好,才没对着这阴阳怪气的话有什么反应。
庄可卿歉意的冲张大笑了笑,从准备好的布包里掏了三贯钱递过去,又把自己荷包打开,整整齐齐当了人面数了五百文。
“您拿好。”
钱货两讫,张大牵了骡子,她走在后面,老头把铜钱往自己袋子里一扔,又坐下来开始抽土烟。
沈凌在外面看车,但也并不无聊。
来往行人百态,颇有意趣,在见了一个小孩同娘索要糖葫芦不成而赖在地上打滚时,他一直抿起的嘴角都松了些,脸上线条柔和了。
庄可卿一出来,刚要叫沈凌,就见他盯着附近某处不动,她转眼一看,原是个卖糖葫芦的。
她心下微动。
让张大叔先把骡子套上车,庄可卿几步走过去,从老板的葫芦串上摘下一根,递了钱去,不到分把的时间,就将糖葫芦送到沈凌的面前。
“阿凌。”她唤了一声,又用糖葫芦碰了碰对方的嘴唇,“我知道你想尝尝。”
一串糖葫芦三文钱,能买个大肉包,足馅的。
嘴唇碰触到微凉坚硬的糖衣,沈凌不禁张口舔了一下。
甜的。
“你快吃呀,不是想吃吗?”庄可卿把糖葫芦往他手里一塞,像哄了小孩似的,“喜欢的话咱回去的时候再买。”
张大一边套车,见了丫头这举动,也不禁好笑。这沈家小子都多大了,如何还会喜欢这糊弄小孩的物事。
可他不知,沈凌确是一次都未吃过这个。
明明他曾经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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