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具体再让庄家丫头同你们说一说,这作坊到底是个咋回事。”
村长冲后面的庄可卿招招手,小丫头笑吟吟的走上前去,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知大伙心急,也不说场面话了,直接了当地大声说道:“作坊制作薯干和番薯的原材料只番薯一种,到时会直接在村中以时价来收。”
“具体方子由我提供,但作坊里干活的伙计要同村里签下契书,约定制作方法不外流。”
“做出的东西由以二李子村的名义售出,货款除去伙计的工钱,剩下的便按比例、人头分配。”
说起来简单,其实里面复杂的紧,但如今只是向村民大致介绍下情况,便不必细说了。
“到时村里会把这些细节都写下来公示,有不懂的也尽可来问。”
庄可卿说完便退了一边,不再说话。
除开刚刚已经表态了要参加的村民以外,这时候也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有人想着,我家若是不参加,那收番薯是不是也不先紧着我们收了?
有人却想的是,总之已经是农闲了,家里人口多,地里也不怎么需要人了,让个小的去作坊里干活,岂不是比在外头闲逛强得多,到时候还能有工钱拿。
家家户户的都是算盘打了噼里啪啦的,但一时半会的,也没多少人定个准主意。
就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摸不准的事儿,是谁都有点个怕的。
“好了,今儿个时间不早,大家回去琢磨琢磨,同家里人商量看着,总之就这半个来月的事了。”
临到了,村长还有意无意的激了激大家,“对了,丫头同镇上五福记掌柜定了二百斤薯干和二百斤粉丝的单,十日后交货。”
不少人露了羡慕、犹豫又担心的表情,村长都看在眼里,他显然知道各家的小心思,可也没急了、催了的,只在最后加了句:“不过丫头说了,这单生意只是帮大伙儿探探路,后面家里是不会再做了这个同作坊抢生意的,大伙尽可放了心。”
这话倒是让村民们都吃了颗定心丸,不少人都是悄悄吁了口气来。
“成了,就散了吧!”村长又敲了记锣,同了几位耆老先走了。
庄可卿也拉了沈凌趁了人不注意瞧瞧溜掉,她可不想过会被人围了问个不停。
家里竹子可还没处理好呢。
事是说完了,可村民们都没散了,七嘴八舌的扎堆聊着。你家今年番薯收成咋样,能富余多少出来之类的话题。
“二百斤薯干、二百斤粉丝,照村长刚说的价儿,不就是五两银了!”
“就是,刨了买番薯的钱,剩下了不都是净赚的!”
不算不知道,一算简直都让人能红了眼去。
有脑子灵光的,想到庄家大房没旱地,这回子要交货的话,怕是要不少鲜薯。
甭管后头自家掺和不掺和这作坊,先就在庄家赚笔番薯钱如何?
还好庄可卿同沈凌跑的快,没给人在半路堵了,不然还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反应过来要上赶着来她家里卖番薯呢!
接下来几日,村民见了面,打招呼的内容都变了,从原来的“吃了没?”“下地啊”之类的普通寒暄,变成了“你家做不?”“还在考虑”这种外村人根本听不懂的暗号样的话来。
可虽是大伙讨论的多,可真正去村长家登记参与的却是没几个。
村长倒是不担心。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总归先做出点样子来,大伙儿心里也有个底。
而庄可卿这些天也是没什么空去关注村子里的反应,她这儿正备货呢。
家中上次人送来的番薯剩不到一百斤,连做薯干的都不够。她去了趟隔壁李婶子家,先买了五百斤的来,接下来不够的,又同狗子说了,第二日张大又是一板车一板车的往她家院里送。
这村里人都是长了眼睛了,虽是不说,可都偷摸着瞧呢。
二百斤的薯干,得至少四百斤的鲜薯,光清洗削皮都不是个轻省活。
秦蔓枝一看这不行,三人根本忙不过来,怕耽误了送货的日期,就自做主喊了李桂花和刘柱子来帮忙。
也是老天爷给面子,这些天天气都好的很,日头虽无夏日那么大,可晒些个薯干、粉丝是足够了的。
最后是货太多了,庄家小院都放不下,连刘家的院子都铺满了。
等了第十日的辰光,早上村里人眼见着庄家堆了满满的骡车从村里出去,还未挨晚,就又是看了一辆空了的骡车回来,只上面摆了些肉、糖、点心的,庄家丫头一脸喜意的模样,不用猜,都知道这生意是做成了!
五两银!
开什么玩笑,就是刨了成本至少也能赚一辆银吧!
不就前前后后忙活了七八天么?
瞅着不比农忙的时候轻松多了!
村民本来有些个畏缩的心又活泛起来了。家里年轻的都嚷嚷了要参加了作坊,老的拦不住,就说你要去便去,但只能出你一人。
之后,村长那儿报名的人渐渐多了,等到半个多月后截止的日子,数一数,竟是有五十来号人愿意参与进来的。
这已经比他之前预计的强多了!
再过了两日,村里就又开了个小会,是把愿意参加的人都聚了一起,交代接下来都该做些什么了。
而只这几日,五福记运货的马车也到了南自县的县城。
南自县处于戴国以东,并没什么特别稀罕的物产,县内山多地少,也不临海,商业算不上繁荣。万幸一条淮清江从中穿过,滋养了块可以出产粮食的地区。县中税收十之八九都是来自于此。
因为地理上的局限,所以南自县从前朝开始,就是论粮食产量,不如南方一年能产三季稻米的,论商业,又不如临海有港口贸易的,就是物产,也无北方地大物博,但比西边那种苦寒之地要稍好些,就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税收常年在中下游水平徘徊。
可不管南自县如何不争气,它总归还是个戴国行政区域划分出来的正经县城,是比松陵镇高了几个等级的地方。
马车刚停在县城店铺的门口,里面的打了瞌睡的伙计就瞅见了。
他颇不耐烦的“啧”了声,引了另外一个高个子的伙计问道:“怎么了?”
对着外面停了的马车努了努嘴,“喏!才半月出头,是又来了。”
高个的伙计头往外一探,见了正在下车的车夫,忙笑了迎出去:“林叔,我来帮你卸货。”
“切。”
刚刚还在打瞌睡的伙计啐了口,把头转了里面闭上了眼。
这天天的,没事净往店里送些稀烂的货色,根本卖不出去。自家掌柜都说了的,松陵镇的五福记是整个南自县做了最差的分店,依他看来,那里的胡掌柜怕是待不了多久了。
他才不乐意伺候!
林叔下了马车,见了出来的方仁,布满皱纹的脸攒起了点讨好的局促笑容。
“哪需得你来帮忙,我同老周两人就够了。”
说着话,马车后面又下来个年纪颇大的汉子,花白头发却是结实敦厚的身材,一句话没有就从车上开始卸东西。
“林叔,您客气了,我来帮把子,卸的快些。”
“真不劳你动手。”林叔拦了记,拉了方仁过去,低声问道:“你家掌柜的呢?”
“掌柜的去得月楼收款子了,约是要午食后才回来。怎的了林叔?”
“不瞒你说,我家胡掌柜最近得了些新物事,想着给县里送些个,看看好不好卖。”
说罢,林叔看了眼堆了满满的马车。
方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车上具是粗灰的麻布袋子封了一包包的,摞了整整齐齐,看不出里面都装了啥。可看周叔卸的轻巧,且袋子外头干干净净的模样,倒不像是什么地里产的土货。
他在五福记干了三四年,年年松林镇那边都是送些土里刨来的普通货色,品相一般,卖的也不怎么好。最近他甚至还老听了掌柜的嘀咕,说那边分店不挣钱,想同主家提提,能关就关了的。
离上次他们送货来还没一个月呢,想来是刚得了新东西不久,就急巴巴的送来了吧?
所以这车上,到底都是些啥,值当胡掌柜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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