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因为药膳一事而起的争执庄可卿并不知晓,只是自那日以后,庄家的小泥炉日日都在熬些滋补汤水,香味飘散,引了不少邻居好奇。
甜水巷的房子本就是一户连了一户,与乡下全然不同,各户平日里灶房做些什么吃食,这家今天炖肉,那家今天烧鸡,还有哪家成天就没个荤腥,这是动动鼻子就知道了。
谁还不知道炖肉啥味啊,可庄家这肉怎么炖的就这么香呢,自家是怎么做也做不出那味儿来,也不知道里头加了些什么。
多是有妇人想串个门子打听打听的,可是都被自家男人给拉住了,说那庄家之前能弄个豆腐方子出来,还卖了那许多银子,说不定这个也是秘方呢,你这平白无故的上了门打听,弄不好就惹了人的不快,到时候出去面上都是难看,而且庄家到底还挂了个大老爷赐的牌匾呢,身份和他们总归不一样的。
就个做菜的法子哪就扯上什么秘方了,妇人虽是觉得自家男人说的有点个夸张了,但还是忍住没上门打听。
但张嫂才懒得管这些,在她看来,自己和庄家那感情可不一般,人姑娘不还送了自己个生子方呢么,哪是巷里其他人家能比的。
于是这日,张嫂让相公顾着酱铺子,自己领了女儿,带了些瓜子花生的,就来串门子。
“秦姐,可别忙了,快来吃些个。”
张嫂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把自己带来的八宝点心盒子打开,招呼秦蔓枝过来吃。
“哎,不急,先给你泡个茶尝尝,这茶是可儿自己窨的,香了很。”
秦蔓枝煮了开水泡茶,没多时,满院都是清甜的桂花香气。
茶还烫着,张嫂凑了鼻子过去闻了记,抬头就夸,“要说还是你家丫头能干,这茶都能做出个花样来,不像我家的,成日就知道臭美。”
说着,张嫂看了眼带着阿满一起看小鸡,头上扎了个红头绳的女儿,眼里笑意连连,嘴上说是女儿不如人,可心里头也没觉得自家孩子多差了。
“你家姑娘长的标志,性子也好,你看带着阿满多有阿姐样子。”
秦蔓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两个小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虽是鸡同鸭讲,但是处的却挺好,手牵手的给鸡喂食,一点都不生分。
“倒是要真能做阿姐才好呢。”
张嫂也是心里头不藏事的,听了这话就叹出声来。
庄家姑娘给的方子吃了一两个月了,可肚皮到现在也是没动静,怕也是自己年纪大了的原因,吃啥都不管用。
不过身体倒是比之前好些,相公都是腰健身劲的,连带着这段时日两口子感情都好了不少。
也许只是吃的时间短了?
要不过会等庄姑娘回来了,自己再问问就是。
想到这儿,张嫂又提了精神,招呼秦蔓枝嗑瓜子,吃点心。
两人没聊一会,庄可卿就回来了,她提了一扇排骨走进来,迎面见了张嫂,先就打了声招呼,“张嫂好。”
“哎,哎,庄姑娘回来啦。”
张嫂面上带笑,见对方手上提的排骨,走过瞧了下,便说:“这排骨不赖,顶新鲜的,酱烧不错。”
“我家刚有新出的酱,去给你盛些个,用那个来烧,保准好吃。”
说着就要往家去。
“张嫂,不急。”
庄可卿唤了声,将人请了回来,压在桌前坐了,才就笑着说,“多谢张嫂好意,但今天咱家这排骨是要炖药膳的。”
“药膳?”
张嫂没听过药膳名头,可一听中间还有个药字,当即就皱了眉头。
“丫头,怎的,沈相公病了?”
也不怪张嫂这样想,现在的老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平时扛扛也就过去了,是到实在严重了才会去医馆看病抓药,所以一提药字,都是觉得晦气,就连家里头煎药的炉子,泥瓦匠都得印了去病招福的图案才卖的出去。
她见这庄家母女好好的,连小儿子都是精神十足,想来应该是沈相公病了才是。
“张嫂多虑了,家里没人生病,这个药膳是养身的,不是治病的。”
庄可卿解释一句,“就同之前给您的方子差不多。”
张嫂一听,这才懂了,这药膳原是用来补身子的,于是点了点头,又拉了庄可卿过来,握了握她细瘦的手腕,说道:“也是,这马上入冬了,我瞧你这小身板单薄了很,是该补补。”
庄可卿面上一僵,顿觉尴尬,直觉不能让人就这么误会了。
“张嫂,这药膳是打算以后开铺子用的。”
“啥?开铺子做这个?”
张嫂听了,忙的摇头,“不行不行,丫头,可别说张嫂没提醒你,这药膳自家吃吃也就算了,要是开铺子,定是没有生意的。”
“为何?”庄可卿不解,“可之前给您那张方子……”
“嗐,这年头,谁没病还吃药啊,我这不是因为着急嘛!”
张嫂接了话头,面上有点难为情,没好意思说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况且自家用了这方子确实强身健体,虽是还没得子,但总归还是记着庄家姑娘的好,是定要提点一句的,可别到时候铺子开了,无人光顾,丢了脸面事小,白忙一通,又浪费了银钱才是亏了。
“就算你要做这甚的药膳,那也千万别提药字,人听了晦气不说,万一有些个好事的医馆药铺的寻上门来,又是难办。”
张嫂一番话很有几分道理,秦蔓枝一听,这几日忙活的热情都有些淡下来了。
之前女儿因为豆腐方子被官差拿走一事一直是哽在她喉头的一根刺,便如张嫂所说,万一真有药铺寻上门来了,说女儿不是大夫,乱用药方,告到府衙去,就算家里有大人亲赐的牌匾又如何,怕也是要被责罚一通的。
自家做不做生意真的不重要,她只是不想再经历这样一次担惊受怕的事了。
“可儿,这……”
她想劝一劝女儿,要不这事就算了,再寻其他法子,开个别的铺子也不错,就像之前家里做的卤水,村里大伙不也都喜欢吃吗。
可庄可卿显然不打算放弃,她看了眼秦蔓枝,眼中一片安抚之意,之后才就对张嫂说道,“多谢张嫂提醒,您说的确实有道理,之前是我想的简单了。”
张嫂松了口气,以为她听进去了,谁想庄可卿却是话风一转,“不过这生意我定是要做的,只是如何来做,还得再琢磨琢磨。”
“不过今日咱不说这个,您就先在家留顿饭,来尝一尝这药膳排骨才是。”
张嫂见劝也劝不住,索性就住了嘴,想着过两日寻了陆小脚来,让她再想想办法。
之后几人没再提开铺子的事,只闲聊一会,中午又吃了顿美美的药膳排骨锅才就罢了。
不过张嫂的话庄可卿到底还是听进了耳朵,晚间躺在床上,她不免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傲慢,总是用后世的眼光来考虑问题,所以才就刻意忽略了现在百姓在意的东西。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屋内读书的沈凌如何还能察觉不到,于是青年合上书页,吹灭蜡烛,来到一旁,将少女圈在怀中。
“可儿为何事烦忧?”
庄可卿有些意兴阑珊,她为这药膳的事已经忙了十来日了,可今天张嫂的一番话,实在算是个不小的打击,虽然她不打算放弃,但总归还是有些灰心丧气。
沈凌圈着少女,并不言语,只是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静静听她说话,直到耳边传来匀均的呼吸声,才低语一句,“我信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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