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之后,庄可卿将这想法一说,沈凌没表态,秦蔓枝倒是连连称好。
她本就是寡妇,自然知晓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多有不易,况且流民家中连房屋都是冲垮,田亩被淹,再行耕种是需要花了大力气重新开垦的,若是这些孤儿寡母,自然是一人无力支撑。
倘若在此就地组建家庭,虽是略显仓促,但却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男子女子互帮互助,互依互靠,又是相同经历苦难的,自然知道珍惜现在的日子,不会胡乱行事。
越想,秦蔓枝越觉此事靠谱,她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女婿,笑着说道:“可儿,你这事可问错了人,凌哥儿是读书郎,怎会懂得这些,要娘看呐,你这法子可是挺好的。”
“要是不信,你尽可去问问张嫂和陆嫂的,她们保准也会说好的。”
张嫂前两日生了个大胖小子,全家都是喜气洋洋的,生产当日就来报了喜,没到时候呢,就巴巴的送了一篮子红鸡蛋来,说是小礼不足报恩,等孩儿满月,还当请他们来吃喜酒的。
“娘,张嫂刚生了孩子,咱家可得准备些东西送去。”
“嗐,这哪还要你操心了,早送去了,两只母鸡,还有照你之前说了配好的五红汤料,现在估计着他家已经炖上了。”
秦蔓枝摆了摆手,示意这事不要庄可卿操心。
“倒是你刚刚说的相亲大会的法子,得琢磨个条理出来,尽快想办法办了,人流民就能尽快归乡,不然再迟就得误了冬麦播种。”
“娘,我晓得了。”
沈凌一直没发表什么意见,庄可卿以为他是不同意的,两人回了自己屋子,她凑到青年面前,问了句,“阿凌可是觉得此事不妥?”
“并无,只是此事要能操办起来,恐非易事。”
庄可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大盛礼法,婚姻之事讲究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看对了眼就兀自组建家庭的,只会被人说是浪奔而走,是要戳了脊梁骨子骂一辈子的。
她那个世界风靡各大电视台的相亲节目在这儿就别想了,要帮着流民们组建家庭,还得请了德高望重之人,将此事合理合法化才行,不然恐怕会是好心办坏事。
庄可卿水润杏眼一转,睨了眼身旁的青年,唇角翘了翘,“再难的事,有我家阿凌出马,必定能成的。”
沈凌久不见她如此娇俏的一面,脸上清冷线条也柔和些许,他的食指轻抚着少女柔软但比从前消瘦了的面颊,眼睛深处泛着些心疼。
为了灾民之事,可儿已经几个月未曾好好休息,如今只有将最后流民安置好了,他这小娘子才能真正的松下心来。
“娘子所言,为夫不敢不从。”
笑说一句,沈凌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顶,又嘱咐一句,便出了门。
庄可卿不知道他是去寻了谁,不过第二日,官府便派了衙役出城,连带着州学的学生都是出了去,开始登记流民信息了。
这登记的信息和之前那个流民册不尽相同,除了记录他们的家口情况外,还又多了关于年龄、样貌、技能的描述,不少灾民都是搞不明白,以为这是官府要征召他们去做徭役了,一时间都是有点人心惶惶。
徭役可不是好干的,前朝多少人死在运河修造上,可说就是有去无回的。
朝廷该是不至于吧,这边才给他们救了,现在又要推了他们进火坑,早知道之前便归了乡的,怎么说回去还能分块地,日子紧巴就紧巴些算了。
“这位小相公,你为啥要问咱这些了?”
还是有憋不住的流民开口去问,可这批州学的学生也不尽都是宣甲的,他们这段时日只管了自己读书,整日为乡试准备,可临到节骨眼上了又被院长派来做这活计,心里头哪能爽快了,具是一句话不耐烦地回了去。
“我们哪儿晓得了,总之问了你就答便是,哪来的这么多话!”
这态度,是更让流民心慌了,不少人都是已经准备着包袱款款,打算另寻出路。
结果没等了他们下定决定,第二日城里最大的官就出了来,发表了个什么讲话,虽然流民人多离得远,不是人人都能听到那老大人说些什么,可最终要办相亲大会的消息还是在流民营中传了个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乃一地父母官,自然要行这父母之责,你等苦难多重,家口不全,本官便予你们在此自由婚配之后再行返乡,届时,沁缙州还会给每对新人送上一份小礼,以贺新婚。”
这下可是炸了锅了,流民们这才明白书生们相询时为啥都要问一问年龄、相貌,有什么技能了,这不就跟从前自家说媳妇的时候,媒婆问了一个样嘛!
有了官府大人出面,这之后事情就好办了许多,书生们根据信息册上的内容寻出男女年龄相仿的,让他们在衙役的看守下见上一面,之后能成,便直接由官府下婚书,不成的,就轮转到后面,等待之后再度匹配。
这官府办的相亲可是前所未闻了的,志愿者们不少瞧着热闹,可有些个心思也跟着活泛了,家里头有小子等着娶媳妇的,有姑娘想招婿的,都是将目光放到这流民营里。
毛婶就是其中一个。
她大儿丧妻好些年了,之后未曾再娶,膝下仅有一女还嫁了人,自己一大家自虽是还没分家,但全家只大儿一人冷床冷被的,她这做娘的瞧的心疼。
趁着这搞相亲会的东风,她便打算去同纪娘子说说,可愿意见见她大儿子,若是能成,岂不好事一桩。
她兴匆匆的去了流民营,寻到纪娘子,直接了当的就提了这事,结果别看纪娘子柔柔弱弱的,但也只是考虑一瞬,便就答应了。
次日毛婶就带了自家不情不愿的大儿来,没想这不肯再娶的汉子一见纪娘子就愣神了,瞧着就是看上的意思。
两家人这便开始说亲,纪娘子别的不求,只要一条,是要汉子以后需当易鸿远如亲子一般相待,男人也实在,说自己膝下无子,往后就认这一个儿子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半月之后,流民们大多结对成户,沁缙州还给每对新人发了一盒四块的喜饼,又赠了路上的干粮,这才将他们全部送走。
城外的流民营空了,耗时几个月的流民救助至此才就真正结束。
而此时,宣景帝亲题的‘首善之城’四字御书也恰恰送到了居固的案头,他激动的对着京城的方向叩首,三呼万岁不止。
庄可卿则被毛婶拉着吃了趟喜酒,回来的时候美滋滋的,进屋扒着沈凌就是上下其手,边揩油还边嗤嗤笑道:“哪家俏郎君,如何在我房里?”
“嘿嘿,既然来了,可就别想逃了我的掌心!”
青年浅笑纵容着她,直到怀中的人呼呼睡去,才就将她放到卧床之上,盖好薄被,转身继续读书。
如今离乡试只有一个月,除去路上要花的时间,剩下能用来复习的,不过十三四天了。
再又看了眼床上安眠的小娘子,见她睡梦之中嘴角上扬,沈凌微微一笑,心中安稳妥帖,可儿好了,他才能好。
乡试,他将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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