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乃当今圣上同母而出的亲姐,端庄识体,深受先皇喜爱,幼年常常伴驾左右,因先皇后早逝的缘故,更是对胞弟多有爱护,两人姐弟情深,故而即便圣上登基之后,依然允其唤自己的乳名,而不像其他姐弟一般,称了皇帝的尊号,可见圣眷之隆。
此番长公主三十八岁生辰,虽不是整寿,但京中无一人敢轻慢待之,就连朝中一众清流都是上疏奏贺,这般态势之下,更是让旁人心思蠢动。
仆从领着广阳侯府三人进到公主府中,穿过繁茂的花园,之后便停在了曲廊之前,在此待候的丫鬟迎上前来,向几人行礼之后,便退至一旁。
“夫人、小姐,请随女婢前往花厅。”
京城不比旁处,最是讲究男女之别,饶是今日主角乃是长公主,但也没有就让其立于前厅,取代驸马迎接男客的道理,而男宾、女客自也是前厅后院,分而待之,才不显失礼。
广阳侯闻言点了点头,转头又看了眼夫人郑氏,说:“你且去吧,记得我说的话。”
说罢,不待夫人回答,就一甩袖子跟着男仆往曲廊的方向走去,郑氏自然明白夫君所言为何,心下无奈,只牵了女儿的手,跟着女婢前行。
前厅之中,驸马身着靛蓝团花暗纹长袍,面带微笑的安坐尊位,周围已然来了许多宾客,虽是没有什么朝中大员,但显然是有不少皇室勋贵的影子。
广阳侯甫一踏入其中,只简单的环视一眼,就见到了裕王、齐伯候等许多熟悉的面孔,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感叹,何时他广阳侯府能够有这般昌隆,好教显贵齐聚呢。
想到此处,他心中与长公主府结亲的欲望更是强烈,看向驸马的眼神都带了丝格外的火热。
激动之下,他急急向前,一撂衣摆,众目睽睽之中,竟是对驸马行了个出格的大礼,直教在场众人侧目。
“广阳侯何至如此,快快请起!”
驸马纪成荫为人谦和,接待了这许多的皇亲国戚,不论地位高低,对谁都是谦逊有礼,可哪能想到这广阳侯突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让他着实尴尬不已。
被人这么一点,广阳侯才惊觉自己失态,他慌张站起,不及拂一拂衣摆,讪笑说道:“久不见驸马,胸中激动,一时失态,还望见谅。”
“我等确是见广阳侯之真情意切了。”
“驸马定是不会介意。”
一旁众人笑着打趣,气氛为之一松。
广阳侯只当他们真是为自己开脱了,还就想拱手致谢一番,谁知这一抬眼的功夫,周遭众人早已是转过头去,显然不想再与他有什么干系。
他一下愣在当场,面色难堪至极。
还是驸马心慈,见其这般模样,又是温言与他交谈了几句,直到韩王来到,才起身迎接。
没了主家关照,这之后广阳侯就一直被冷落在前厅的角落,他是有心与一众贵戚攀谈,可人家一是嫌他刚刚行为失矩上不了台面,二是弃他侯府败落没有结交价值,皆是几句就将他打发了,丁点面子也不给,连眼底的不屑都是懒的遮掩,直教他心中一阵气闷。
几位王侯,有的是圣上兄弟,有的是天家外戚,身份贵重,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他们在朝中虽无实职,但身上也有一二闲差,领了些许俸禄,在圣上面前还有几分脸面。而他呢,自之前办坏差事被罢了职之后,到现在都是没能官复原位,这朝中之人个个都是人精,这种情况之下,便都是各个拉踩,以致他空有侯爵头衔,却是混的一日不如一日了。
旁人既不愿搭理,他又恃身份,不能真如市井无赖一般缠上去,只能坐在一边憋闷的喝茶,一杯又一杯。
“你可知最近北边又有异动?”
广阳侯闻声望向声音的来源,见说话之人乃是裕王,当即低下头去装作饮茶的模样,耳朵却是悄悄竖了起来。
裕王是先皇惠妃所出,是当今圣上的异母弟弟,在朝中颇受重用,从他口中说出的事,可信度大多很高。
不过,北边不是安生多年了么,怎么又要起了异动?
“你这是从何得知?”
显然问话之人也有疑惑。
“前日北边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到了,说是关隘驻军发现对面行迹与往年多有不同。”
恐怕此处并不是谈论朝堂政事的地方,裕王话中多有保留,广阳侯还想再细听,可谈话的两人已经被刚到的韩王拉走了。
周边又是安静下来,广阳侯一手端着茶盏,见厅中高谈阔论的众人,身份无不显贵,心里既是羡慕又是妒忌,连百十金一两的茶叶都是品不出香味,只能暗自咬牙,盼了夫人那边能有些进展,一时间是将刚才听到的事又抛在了脑后。
而后方花厅之中,不同于前厅男人们的阔步高谈,此处花香阵阵,入耳皆是柔声细语,几名衣着华贵的妇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围在长公主面前,口中的吉祥话儿流水似的往外冒。
“长公主有福,如今世子也大了,又是如此孝顺,听说前些日子还特地在五福记寻了一套琉璃茶具,说是要以此作礼来贺您的生辰呢!”
说话的贵妇容长脸、春心眉,狭细的双眼,从面相看就是个有心计的,此番众妇人都在夸赞长公主本人的时候,却是独树一帜的赞起世子孝心,实让在场其他命妇神色一僵。
这昌茂伯的夫人头脑果真灵光!
谁不晓得长公主最是疼爱这个世子,如今当了众人的面夸了他,岂不比夸了本人更是高明,怎么能不让长公主开怀?
果然长公主听了昌茂伯夫人的话后,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和煦许多。
“晁儿确实是个孝顺的,送来那套琉璃茶具也是甚得我心。”
语毕,竟是招了招手,换了婢女过来,让人将纪晁奉上的雾色琉璃茶器端过来与众人观赏。
这等举动,倒不知是得意于那套茶盏,还是有意向众妇人炫耀自己的好儿子有多孝顺了。
此时众贵妇也是转过弯来,追着捧着的又是笑道:“早间便是听说这五福记的琉璃器天下难寻,没想今日还能沾了世子的好处一饱眼福。”
不多时,琉璃茶具被端了上来,置于厅中的乌木圆桌之上,只见其雾色清透,器型精致秀雅,确实比寻常琉璃器皿要来的养眼许多,可也并非外间传言那般独一无二。
但此时却是无人会说这等没眼力见的话,只是将这琉璃器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生怕被人抢先了一步,自己落了后去。
昌茂伯夫人严氏此时见着她们这般情态,心中不由轻嗤一声。
奉承都奉承不到点子上,果真是一群蠢妇。
“世子为寻这样难得的贺礼想来必花了不少心血,其孝心日月可鉴,我家那不成器的明明与世子年纪相当,却无世子一半体贴,实在让我这做娘的心生惭愧。”
这一高抬,一自贬,明的是抱怨自家儿子,实际上却是称赞长公主教子有方,一番话下来,长公主更是觉得与她说话轻松惬意,还就多聊了两句。
“昌茂伯夫人何必自谦,听闻你之长子才学相貌俱佳,也是到了该就说亲的时候了吧。”
“蒙长公主关心,我家长子年纪确实已经在议亲了,只是他之双生姐姐眼高于顶,是说定要寻个才德俱佳的才肯出嫁。”
严氏又一掩唇,故作一番忧心之貌,皱眉说道:“哪有姐姐未曾出嫁,弟弟就先娶亲的,我这正是犯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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