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静悄悄的,与下面血腥的地狱场面截然是为两个世界,可哪怕造成这等惨状的弹药是由他们亲手装填、点火,投出的,投器手们此时都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怕自己一张嘴,那腔子里的心脏,就要顺着喉咙蹦出来似的。
他们况且如此,新安城的守城兵士表情更是一片木然。
这、这是火器?
这哪是火器?
这怎么可能是火器!
“继续填弹,点火,随意投掷。”
冷静的声音传来,守城将领还在恍惚之中,直到那道声音向他下达了命令。
“弓箭手,散射。”
雷火之中又是箭雨,北戎骑兵狂奔之势为之一阻,接着便是迅速地溃败。
他们甚至连新安城外五百米的距离都未曾攻进。
乌尔汗王坐在王帐之中,杯中的酒液也被这撼天动地的巨响震的洒出几分。
“什么声音?”
他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及李先生斥人去看,便自己站起身来,急急走出帐外。
只见新安城的方向火光频闪,雷声隆隆,好似传说中天神狂怒,降下的神罚。
而这神罚,还是冲着他北戎来的!
“天罚!”
“天罚啊!”
北戎营地之中,如今只要还是清醒着的人,此时都是跪到在地,冲着火光雷霆之处叩首而拜。
“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乌尔汗王扯过王帐边一个跪伏在地的属下,冲着他的耳边怒吼一句,甚至抽了佩刀出来,这才惧得对方踉跄上马,往新安城的方向查探去了。
接着,乌尔汗王命人召集了剩余的十位部落首领,连着谋士李先生,聚在一起,等着消息。
王帐之中静悄悄的,部落首领个个面色冷肃,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汗王,人回来了!”
这时账外一声通报,下一刻,之前骑马出营的探子就这么被人硬生生地架进了王帐之中。
探子跪到在地,浑身瑟缩发抖,乌尔汗王见势不对,怒喝一声:“说!”
许是被这爆喝收回了魂,那探子长出一口大气,随即满眼惊惧地叫道:“汗王,新安城外,神雷伴天火而落,达埔、索勒二首领已经、已经没了……”
王帐之中的烛火被不知从哪儿进来的野风吹的一抖,火光羸弱,飘忽闪烁,映的帐中一众首领沉默不语,面色晦暗。
“那二位首领带去的八百骑兵呢?”李先生问了句。
“骑兵,骑兵伤亡惨重,战马也炸死大半……”
探子话才说了一半,王帐之外就听一阵骚动,有人呼喊着“天罚者回来了,不能靠近,是会受了诅咒”之类的话,教里乌尔汗王眉头紧皱,胸中怒气涌动。
他猛地站起身来,疾步走出账外,大喝道:“出战新安城的是我北戎勇士,谁再胡言,我必割了他的脑袋祭旗!”
汗王令下,无人再敢多话,可他们都还是不敢靠近侥幸活着回来的残兵,只远远看着,生怕那落雷随着这些人的归来,一起降在自己头上。
“先给他们治伤,一切等明天再说!”
无奈之下,乌尔汗王只能招来随军祭司,当晚做了场法事,才平息了一场混乱。
谋士李先生细细查看了伤者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汗王,依老夫来看,这非是什么天罚,也不是什么落雷,而该是大盛新造的什么武器。”
这些归来的骑士之中,重者肢体残缺,轻者皮开肉绽,伤口更有大小不一的锋锐铁片嵌入其中,可见那爆炸之物,根本不是天降雷霆,而是什么他们从没见过的厉害武器。
这可不妙了!
天寒地冻,本就食物短缺,他们还待一场巨大的胜利来加重这谈判的砝码,现在看来,别说是谈判了,他们连新安的城门都没办法靠近。
此番出战,怕是要无功而返。
乌尔汗王此时也是心沉意重,李先生的话中深意他是听出来了。
这本该是占尽上风的局势一下倒转,加上现在营地之中人心不稳,进、还是退,所有决断尽落在他一人肩上。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北戎营地士气低迷,新安城中却是截然相反,欢天喜地。
守城将士不费一兵一卒,竟是将来势汹汹的北戎骑兵拦于城外,这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
合议使团下榻之处,尤正成难掩心中激动,对主使容璟深深一拜。
他原以为依照北戎人的贪婪,这次合议,必是要将大盛剜肉剔骨的,谁料主使大人竟是早有准备,才到一日便设计诱敌前来,再狠狠给他们当头一棒,何等痛快,何等酣畅啊!
“副使无需多礼,明日还有一事需要劳烦于你。”
容璟伸手一托,止了尤正成下拜的动作,交代他明日一早,带着议书前往北戎营地。
“此番任务凶险,还需副使小心。”
“此事本该下官当为之事,请主使放心,我必完成使命!”
第二日,雪停,日出。
新安城门缓缓打开,里头行出一列身穿大盛官服的队伍,直往北戎营地而去。
而此时的北戎王帐中,却正爆发着一场争吵。
“汗王,我不信什么天火,不信什么神罚,我自请带人再攻城一次,就不信那些汉人还能侥幸使出之前的伎俩!”
部落首领纳都请战之下,其他人却是怒气冲冲的反驳。
“你忘了!达埔、索勒已经死了,连个整块的都拼不出来!”
“要送死就带自己的人去送死,别拉上我们。”
“我就说不同意冬日举兵,可你们偏是觉得大盛可欺,结果现在东西没抢到,还舍了人马,如今这时候再回去,也只有饿死一条路可走。”
首领赖吉摇了摇头,不理其余首领的怒目而视,而是对着乌尔汗王说道:“汗王,不如我等就主动与大盛议和吧。”
此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是让帐中所有的首领火冒三丈。
“这时候提出和大盛议和,我北戎的脸面何存?!”
“汉人最是奸诈,如果我们议和是我们提了,他们肯定是要为难。”
“我宁愿死了,也是不会同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的!”
王帐之内吵成一团,乌尔汗王坐在其中,虽是没有出声,但他清楚的明白,这个营地中活着的人,都是北戎仅存的火种,如果在这儿灭了,那他北戎就没有未来了!
“不要吵了!”
乌尔汗王大喝一声,止住了众位首领的争论,他深吸一口气,刚想把自己想了一夜的决定公之于众,就听外头仓皇一声来报。
“汗王,营外、营外来了汉人的大官,说是带了议和书!”
“什么!”
这下,原来吵的最凶的几个首领都是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全是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乌尔汗王反应最快,他连忙站起身来,往王帐之外走了几步,定睛一瞧,果见远远地有一队汉人装束的官员正骑在马上,于营地之外静静而待。
“快,快请进来!”
他命令一句,随即转身便回了王帐之中,其他众位首领纵是摸不清汉人在打的什么主意,此时都是没有多话,而是都跟着汗王进了大帐,端坐着等汉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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