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去了沈言酌的卧室。
江弄莲扫了一圈,男人的卧室是冷灰色调的极简风,冷冷清清的。
“言酌。”
沈宴辞推了下眼镜,准备说事,不料沈言酌牵着江弄莲径直擦肩而过。
男人把少年带到米白色的单人沙发前:“莲莲,坐这个,这个很软。”
沈言酌拍了下沙发右下。
两侧突然竖起一对猫耳,毛茸茸的,耳廓里还是仿真的浅粉,可爱到爆。
江弄莲惊呆了:“这沙发竟然有猫耳朵?好可爱!”
果然不管是本体还是碎片。
都有一颗少女心!
盯着那毛茸茸的耳朵,少年眉眼弯弯,有被可爱到,一手一只,开心地rua猫耳:“软软的,好舒服!”
沈言酌宠溺地注视着江弄莲,薄唇微扬:“你喜欢就好。”
不过……
最软的分明是莲莲的腰。
突然想起小朋友身软得什么姿势都可以做,男人眸光忽闪,抿了抿唇,心底的猫猫有点害羞,迅速捂住了脸。
尾巴却控制不住愉悦地摇晃。
沈宴辞:“……”
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沈宴辞习惯性地摸了下眼镜,再次唤道:“言酌。”
看着江弄莲坐下,沈言酌抬起眸,看向沈宴辞,语调淡然:“小叔,你说吧。”
沈宴辞点了点头,欲言又止,镜片下的凤眸倏然幽深,神情复杂道:“你从小就很聪明,你母亲为什么这么反对你和江弄莲,我估计你已经猜到了原因。”
四目相对,沈言酌说道:“我爸是同性恋。”
他不是在疑问。
而是冷冰冰阐述已经猜到的事实。
沈宴辞没否认。
沈言酌抿唇,皱起了眉。
同性恋不是贬义词。
但还跟女性结婚就很恶心了。
江弄莲身体微侧,抓住沈言酌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看向沈宴辞,疑惑道:“难道叔叔现在还在外面……”
江弄莲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但沈言酌懂了。
他揉了揉少年的脑袋,长睫低垂,平静解答:“我爸死了。”
江弄莲眉头皱起,望着神情淡然的男人,心突兀地疼了一下。
妈不疼爸不爱。
怪不得他家大傻子会得肌肤饥渴症。
余光瞥见高大的男人神色冷淡,指腹却小幅度腹摩擦着沙发,江弄莲直接站起,走到沈言酌后面,一把将人抱住。
江弄莲:“哥哥,我有点冷。”
沈言酌:“那我给你找件外套。”
江弄莲:“要个鬼的外套,我要你抱紧紧。”
沈言酌:“好。”
低沉的嗓音幽幽落下。
男人勾起唇。
将撒娇的小朋友给紧紧抱住。
沈宴辞眯了眯眼,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随即。
又叹了一声气。
“当年的事其实很复杂,我哥最开始不算骗婚,刚怀上你的那阵,舒云很幸福,就是这老天爷啊,总爱开玩笑……”
沈宴辞踏着沉重的走向窗前。
背着两人。
慢慢将起了当年的事。
沈宴辞跟哥哥沈宴宵差五岁。
他从小到大一直活着哥哥的光芒下。
哥哥成绩优异,开朗聪慧,各个方面都有极高的天赋,而他笨拙胆小,连亲戚养的小宠物狗都怕,被众人嫌。
直到有一天。
一束光照亮了他。
沈宴辞在校园里画画,但结果都不满意,反反复复扯下画纸,折成一团扔掉。
在画纸还剩最后一张时,一位学姐忽然捡起一张折皱的画纸,缓缓展开,眨眼夸赞道:“画得好棒,能不能送给我呀?”
沈宴辞愣住了。
女孩的笑容真诚得令他红了脸。
沈宴辞当时愣了很久,才低着脑袋,犹犹豫豫道:“等我、画好了给你。”
“好。”
楚舒云笑着点了点头。
一阵风过。
吹起女孩柔顺的长发,温柔似水。
沈宴辞还没想好画什么送给女孩,家里就发生了大事。
他的哥哥,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还说要娶回家。
沈老爷子直接气晕了。
老爷子是老一辈的人,有着那一代人传统固执的思想,当时旧时代在过渡新时代,流传着同性恋就是病,会得癌症。
更何况在他们那一辈的人眼里,传宗接代是大事。
因此老爷子怎么可能接受最优秀的儿子是同性恋?
当晚。
沈老爷子把沈宴宵打了一顿。
并关在家里。
沈宴宵不吃不喝开始反抗。
最后的结果是,初恋拿了一笔钱消失了,沈宴宵心灰意冷被安排出国。
而沈宴辞则被迫同行监督哥哥。
那时还是书信来往。
弟弟临走前给楚舒云留下了一幅画,画的是长着天使翅膀的女孩。
从此,再无联系。
几年后。
兄弟俩回国了。
优秀的哥哥继承了家业。
弟弟选择了做一名美术老师。
沈宴辞没想到的是,哥哥选择了商业联姻,而联系对象是令他情窦初开的女孩——楚舒云。
楚舒云似乎已经忘记了他。
看着哥哥的眼神带着爱慕和欣赏。
沈宴辞压抑着心底的难过,决定把当年的事烂在心底,毕竟在他眼里,优秀的哥哥才配得上小天使。
次年。
他们结婚了。
楚舒云怀孕了。
沈宴宵赚钱发展家业,晚上亲自下厨跟着营养师学做饭,无微不至照顾着楚舒云,楚舒云幸福极了。
老爷子也乐呵呵地等着抱孙子。
可老天却开始作妖了。
沈宴宵在一次慈善晚会上遇见了初恋,初恋穿着服务员的服装,从前有些孩子气的男孩长大了,可娃娃脸依旧有几分稚嫩,正偷拿了一块小蛋糕喂流浪猫。
当初初恋拿着钱走了,沈宴宵有怨有恨,可见到男孩的一瞬。
他大脑一片空白。
哽咽道。
“我好想你。”
初恋呆住了。
最后红着眼眶跑了。
后来沈宴宵查到,初恋当年收下巨款后捐给了孤儿院,他爱着他,他只是不想他为难,不想心爱的人被世人排挤。
因此选择了做坏蛋。
收钱。
放狠话。
然后独自离开。
两人知道他们不该相认,不该见面。
可心却不受控制。
几经崩溃。
于是沈宴宵向楚舒云提出离婚,没提初恋的事,只是表示把大部分家产给她。
楚舒云没同意。
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突然冷淡变了样。
沈老爷子当时就气炸了,拿着棍子鞭打沈宴宵,以为儿子‘病’犯了,质问中无意间说了沈宴宵从前跟初恋的事。
楚舒云听闻直接晕了过去。
险些小产。
沈宴宵没再提离婚的事,他自己心里也很痛苦,无法面对楚舒云,于是态度冷淡,不再主动跟楚舒云谈话。
楚舒云总是在花园里发呆。
弟弟沈宴辞时不时去画画。
两人逐渐熟络了起来。
后来,楚舒云求着让沈宴辞带自己去看丈夫的初恋,她哭得很可怜,满是哀求,沈宴辞根本无法拒绝。
楚舒云就这样撞见了丈夫和情人接吻的画面,从此性情大变,逐渐崩溃。
她不能接受离婚。
不能接受丈夫出轨,出轨的人还是男的,这是病,得治!
楚舒云找了群人殴打初恋。
威胁让他离开。
面前曾经爱人的现任妻子,初恋心中有愧,他被打着鼻青脸肿,还哭着跪在楚舒云的面前,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楚舒云却被刺激得晕了。
沈宴辞把人送了医院。
初恋狼狈地倒在大雨中,想着女人怀孕晕厥的模样,他痛苦不已,不舍地念叨着几声沈宴宵的名字后,选择了撞墙自尽。
从此沈宴宵脸上再无笑容。
哪怕是儿子出生。
楚舒云精神崩溃了。
她会时不时无声哭泣,会突然大吼,甚至试图掐死儿子。
好在沈宴辞及时阻止了。
而沈老爷子从此生活在后悔和自责中。
后来,沈宴宵抓着沈宴辞学习管理公司,把忠心的下属一一介绍给弟弟,带着鼓励的意味拍着弟弟的肩。
并留下一句话。
“喜欢就要拼尽全力去争取,你在我眼里一直很优秀。”
再后来。
沈宴宵消失了。
他抱着初恋的骨灰去了大海。
因为他的小男孩以前每年生日都会许下一个愿望。
想在夏日吹着海风接吻。
把偷尝的冰淇淋甜味分他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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