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去哪?”许清岚问陈秋灵,看她停下了脚步,开口道:“如果找不到地方去,不如跟着我们吧。”
陈秋灵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刚刚想明白了,得为自己好好活一次,以后有缘分再见吧,我走了。”
“再见。”
看着陈秋灵离开以后,蓝阳秋伸手摸了摸许清岚的头发。
“可还痛?”
“有一点点,刚刚感觉头都要炸了。”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阳秋,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许清岚眼眸弯了弯,主动握紧了他的手:“真的,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知道,我没有爱错。”
蓝阳秋也笑了,望着眼前的人儿,眼里含着太多的情绪,有牵挂,有不舍,也有爱慕。
“我送你回去。”
“苏家和许家已经走了,我想见你,所以就回来了。”
蓝阳秋眼眶一酸,将她抱在了怀里:“你怎么这么傻啊,第一次见面,浑身都湿透了,还傻乎乎的在屋檐下等人来接你,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如今怎么又犯傻了。”
她是千金小姐,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再生一儿一女,恩恩爱爱,幸福美满的过完这辈子,怎么偏偏这么倒霉,碰到了他。
“日本人点名,要我唱戏,清岚,我绝不可能唱给他们听。”
“清岚,离开这里,忘了我。”
许清岚身体僵了一下,又放松下来,望着那树头的鸟儿,喃喃自语道:“忘不了,没关系的,你就当唱给我听。”
“阳秋,我今晚想听你唱霸王别姬。”
蓝阳秋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就听见许清岚说:“你知道的,你拦不了我的,蓝阳秋,我这辈子一直在听我娘的话,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我今日想任性一回,我想有自己的选择。”
“我不喜欢听,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我非常讨厌这句话。”
蓝阳秋只得点了点头,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好,我唱霸王别姬给你听。”
回到了戏班,许清岚纷纷向其他人打招呼。
“师兄师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大师兄把蓝阳秋拉到了一旁:“你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让许小姐留在这,你现在,立刻马上带着她离开。”
蓝阳秋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和师姐说这话的许清岚身上,许清岚感觉到他在看自己,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知道,师兄,今天晚上,清岚想听霸王别姬。”
大师兄张了张嘴,最后只得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转身回去。
许清岚经常来戏班,也会唱那么一两句,如今她跟着师姐转着,嘴里吱吱丫丫的哼着蓝阳秋成名曲的词。
“师姐,我唱得怎么样?”
师姐笑了一下:“尚可,假以时日,必定能一曲成名。”
许清岚也笑了起来。
夜色暗沉下来,天际星子点点,只有一轮弯月挂在树梢,敌人噼里啪啦的走进来,坐在了座位上。
一个大佐穿着黑色的靴子,腰间别着一把弯刀,身旁一个汉奸殷勤的伺候着,两人说了什么,那汉奸就朝班主走去。
“可以了,好好唱,要不然小心你们的小命。”
班主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朝里面走去,不一会,就有两个人缓缓登上了戏台,语调清脆婉转。
京剧前身是清初流行于江南地区,以唱吹腔、高拨子、二黄为主的徽班,徽班流动性强,与其他剧种接触频繁,在声腔上互有交流渗透,因此在发展过程中也搬演了不少昆腔戏,还吸收了啰啰腔和其他一些杂曲。
如此的视觉听觉上的享受,让坐下的人纷纷的入了迷,如痴如醉,听那樊梨花移山倒海,张飞喝断当阳桥,岳母刺字精忠报国。
一曲小戏折,台上的人唱着悲欢离合,台下寇人笑吟吟,坐的是豺狼虎豹,恶鬼当道。随着鼓声急切,唱腔愈发悲愤,台下那些豺狼竟似也怔住了。
袍袖起起落落,蓝阳秋看着下方,又看着不远处的女子,两人遥遥相对。
他唱给各路鬼神,唱给老祖宗,唱给心上人听,他看见她说,很棒,她看见她拍死叫好,看见她眼里含着泪水从容淡定。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戏台上吸引时,戏院的大门不知不觉关上了,刺鼻的油缓缓地淋在了木头上方,一把火点燃了天际。
(这个情节出赤伶背景故事,名角裴晏的演绎改编,大家感兴趣的去搜一下)
敌军惊慌失措起来,想要冲出去,但火势太猛了,呛鼻的烟味瞬间蔓延,熏得人的眼睛难受
看着下方的人气急败坏的叫着,八嘎呀路的声音此起彼伏,台上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日军拿起枪,仇恨的看着上面的,噼里啪啦的,除了才上唱曲的人,戏班的人全冲出去,和他们拼了起来。
“嗨,我这把老骨头,好歹也能当上几百发子弹。”
火光耀眼,血液飞溅,痛苦哀嚎声不止,一声枪响,台上的大师兄中弹倒地。
蓝阳秋眼神悲痛,幕布未落,他坚持唱了下去,一个男人走了出去,开始和他搭戏。
“三师兄。”
三师兄笑了一下:“老人说,戏一旦开腔就必须唱完,人不听并不代表鬼神不听,戏一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
他说:“我不想当懦夫了。”
两人唱着,下方打着,最后一曲唱完,蓝阳秋开口唱霸王别姬。
先前唱给国,后唱给人。
“想我项羽乎。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许清岚听着,明明眼里全是泪水,却偏偏笑得灿烂无比。
瞧,她亲自挑选的儿郎。
娘亲,你看到了吗,位卑未敢忘忧国,无人知晓又何妨,蓝阳秋虽是戏子,但他不比任何李公子,王公子,陈公子差。
奄奄一息时,许清岚看到蓝阳秋了中弹,却依然执着的朝自己奔来。
“我抱着你。”蓝阳秋浑身是血,温柔的将她抱住,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慢慢闭上眼。
许清岚轻轻叹了口气,她很想说,蓝阳秋,你忘记娶我了。
一生的记忆走马观花,许清岚忽然想起了凤仪。
满满姐,到底是我失约了。
对不起啊,下辈子向你赔罪。
一曲终,白骨青灰漫天。
远处看着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的小路哭着,拿出糖塞到嘴里,他又哭剥了一颗:“师姐,你骗人,这糖一点也不甜,我吃了两颗,都不甜。”
(这个情节出赤伶,背景故事:民国时期战火连绵,名角儿裴晏之所在地安远县被包围。日军来到戏院要求戏班子给他们做慰问演出,并指明要裴晏之出场,否则就烧了整个戏楼。裴晏之没有拒绝,转身来到梳妆台前描起了眉目。台上裴晏之水袖柔婉,昆腔妙曼唱着《桃花扇》,台下日军听的如痴如醉。突然裴晏之大喊一声“点火!”。等到日军反应过来时,火势早已蔓延。日军想逃出去却发现门已被封死。戏楼塌了,戏却未终。熊熊大火中,台上仍咿咿呀呀的唱着悲欢离合的《桃花扇》,因为老先生曾说过,戏一旦起就必须唱完。世人皆道戏子无情,却怎知戏子也有心。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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