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饶是楚怀心智坚定无比，手心依然汗珠微透。
他最后的临死举刀之势，也只是不屈的表现，其实连一成把握都不到。
正当楚怀调整气息，再次搬运血气修复身体之时。森林上空出现一个白袍白发的老者，仙鹤羽毛般雪白的头发，儿童般红润的面色，刹是仙风道骨。
“哼，凉老儿，你不在澹台山炼丹，跑来我古道森林所为何事。”白发老者浮立于空，脸色不善。
“哈哈，万师兄，凉师弟这厢有礼了。我凉家有一后辈在炼凡路受到此人的摧残，幸好其身上有我所赠的附灵珠，我有所感应，便分出灵识投影来救，想不到惊动万师兄，真是罪过，我这便离开。”还没等白发老者回话，其投影便消散一空，速度奇快无比，如同老鼠见了猫。
“这老儿脚底抹油的功夫精进不少。”漂浮于森林上空的老者嘀咕了一句，随即落地，徐徐向楚怀走了过去。
“你很不错，在凡人阶里面，算是顶尖了。虽然你有足够的能力杀了这凉家后辈，但你不能杀他。”白发老者头一句话便是如此突然，让楚怀摸不着头脑。
“我的意思是，当你有足够能力应付凉老儿的时候，你才能动手。否则，你前脚踏进龙之大陆，后脚就会灵魂泯灭。”仙风道骨般的万师兄，说完了这番话后，突然走到了凉政的面前，手一伸，抓着其衣领提了起来。再深深望了一眼楚怀，纵身跳上大树，几个起落后，就消失在楚怀的视野中。
楚怀愣了一下，仔细回味头刚才那番话。
但隐约之中，能感觉这万师兄和凉家老祖的关系很不一般。
良久之后，楚怀恢复了几分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强忍胸骨传来的一阵阵痛楚爬上了一颗大树，现在他提气跳跃都做不到。之所以要上树，是因为黑夜即将来临，在这接近无边无际的古道森林，晚上没有猛兽出现才是怪事。
从包裹拿出干粮，随便对付了几口。背靠着黑刀，搬运气血，缓缓修复胸口伤势。
距楚怀不到五百米一处树端上。
“这小子身上的秘密不少，除了锋芒所向，无坚不摧的黑刀。体的生命力居然如此庞大，有趣！”一白发白袍的老者自言自语，赫然是万师兄。
“此处千米内的小兽都让我赶走了，想必能让你腾出时间治疗伤口，就当是替凉老儿积积阴德。”
万师兄说完这番话，抬头朝远处深深望了一眼。随即盘腿而坐，不再言语。
楚怀在古道森林的头一个夜晚，竟然安静得出奇，别说野兽了，就连炼凡者都没有，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二天楚怀在树上整整呆了一天，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饮露水。
第三天，依然如此。
直到第四天，身上的伤势在本源之木血脉的神奇作用下，已恢复得七八分。
第四天夜晚，楚怀突然想起万师兄的话语，似有感触，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所以然，只能模糊地察观自己心境有一丝变化，与实力无关，劫难以形容。
第五天，已是炼凡路第一关的最后期限。
楚怀的身体已全然恢复，甚至还精进几分。早在战场十一年的生涯里面，他已晓这个规律。每每受了重伤，体内就会自行修复，而每次恢复后，身体的各个部位肌能都会有所上升，虽然只是那么一丁点，但楚怀受重伤的次数何其之多，长年累积之下，造就了他这副强悍无匹的身体。自从遇到了楚家先祖，楚怀知道这和自己激发本源之木的血脉有关。
古道森林的第五天，炼凡者明显少了。不是被杀了，就是找到了出口通关而出。
转了小半天的楚怀没有看到一个人，开始有些着急了。这森林广宽无比，如果自己一个人去找，恐怕一年都不一定能找出来。所以他现在急着找人问路，如果你说这是借口，楚怀也默认。
毕竟站在守着出口索取好处的不是凡人，凭自己的实力，肯定是有去无回。所以，他干脆把包裹提在手上，被别人抢的同时，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反抢，可乐而不为。
第五天已经是过了大半天了，除了遇到一个刚刚被抢的家伙，再无收获。最惨的是那家伙也找不到出口，已处于放弃状态。
楚怀看了一眼天色，突然提气一跃，飞身上树。
站得高看得远，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在树上腾挪跳跃，地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小娘子，交出你的包裹，我保你不死，或者是欲仙欲死，如何？”一把无比恶心的声音传入楚怀的耳朵。
楚怀利用大树隐匿身形，寻着声源看了过去。
五名大汉，手执兵器，正围着一个身穿淡黄色锦缎棉衣的妙龄女子。
此女子楚怀认得，正是和那倒霉王子一伙的幸存者。
“你们都已经有足够的资源作过路费了，为何还要抢夺我身上的。”女子满脸惊恐状，泪眼婆娑，梨花带雨，惹人疼惜。
“哼，你别装作一副弱者的模样，能活到第五天的凡人，能有几个是干净的。
再说了，有谁会嫌自己身上的宝贝多。”
当首的大汉一脸鄙夷，言之凿凿，另外四名同伙皆点头认同，能走到个地步的，的确不是非凡之辈，家势显赫的早已通关了，剩下的不是杀人越货，就是被杀。
黄衣女子抽泣声突然止住。
“几位大哥，我求你们了。”说完便把头一低，似是伏地求饶。
就在这时，异变突现。在女子低头的瞬间，从雪白的脖子一侧“嗖嗖嗖”飞快射出五枚带着绿色寒光的飞刀，直射向面前的五人！这一瞬间的动作，如电光火石，一气呵成！
嘶！连楚怀这等身手，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倒抽一口气。这女人藏得够深，而且当机立断的性格不输须眉。当一个有几分资色的女人决定变坏的时，能顶替十个男人，这句话当真不假。
这五人能安然无恙捱到第五天，身手自然是不凡。所以根本没把面前的女子看在眼里，连丝毫防备都没有，这倒不是说他们大意，而是因为对方是女人，而这古道森林内的女子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五具尸体躺在冰冷的地面，身体渐渐发黑，飞刀居然有毒。
楚怀皱了皱眉，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子杀人，而且是毒辣无比。
当黄衣女子面带人畜无害的微笑，准备收获战利品的时候，远处的楚怀伸出手，摇了摇树上的枯枝，发出声响，并且主动露出身形。
女子心头一骇，抬头一看，顿时胆战心惊。
这是一位无法战胜的对手，而且不受女色引诱，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这股念头早在楚怀杀王子众的时候，就形成在女子的脑海，并且烙下了血一般的红印。直到现在还不曾淡化半分。
“出口在何处。”楚怀突然开口。
黄衣女子一愣，随即强压心底的惊恐。“距你右侧不到三千米处，直行”
“滚！”楚怀皱了皱眉，对于自己不杀女人的这个决定有些不满。
嗖！一声急响，黄衣女子连地上的包裹都不捡，飞身离开，一改软弱的形象。
楚怀心中一阵苦笑，这女人心思还真是无比的可怕，在瞬息间作出判断，其实这种人的存活率比自己高出不止一筹。
楚怀心中再次触摸到一丝特殊的心境变化，可惜仍然是确定不了。
把现在的五个包裹捡起，打开一看，依然是草药为主，此外还有一些精金矿石。
楚怀把其中四个包裹集合在一起，是留给双木吸收的，但不是现在。
此时离五天的期限不远了，更何况还有三千米的路程。
整理了一下现成的资源，楚怀便依着黄衣女子的指向，急急脚赶去。
当楚怀抵达出口之时，已经是入晚时分。几名身穿灰色长袍的少年正在整理这几天的过路费，显然是准备打道回府了。
“站住！”首当其冲的一名马脸少年，脸色不善看着花白长发的楚怀。
“这等年纪还能捱到现在，真不容易，我一向敬老，但规律性的东西不能费，我毒宗好不容易抢到今年的当关权，得收回一点成本。”
听马脸少年这话，这三处出口皆是由不同宗门所守，而且还要竞争上岗。不过想想也应该，龙之大陆大小宗门不计其数。铁一样的规则是必然的产物。
楚怀也不言语，把身后的包裹递了过去，然后便踏上传送法阵。
“你等等。”
其中一名毒宗弟子有些发蒙，依照他的经验，炼凡者送上礼物之前。一定会必恭必敬，而且满嘴供奉。但眼前这位一头白发的家伙似乎有些倚老卖老了，最过份的是他身上还有一个包裹，其体积比现在个更大，这事情就复杂了。
“把你身上的包裹留下。另外，作为你对毒宗弟子不礼貌的惩罚，你要自断一臂，否则当场斩杀，两个选择随便你挑。”语气无比的阴测，毫无商量的余地。
楚怀脚步一滞，脸色阴沉如水。
可面前这五位毒宗的弟子，每一位的实力都不弱于灰衣少年。自己若暴起反抗，不消一个呼吸，定会尸骨无存。
楚怀思绪转动间，突然明白之前一直捉摸不定的心境变化。
忍与尊严。
这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词，在这五天的遭遇中，却通明透彻。
忍，是一个高深的学问。
面对自己完全无法匹敌的对手，何时忍，忍耐到什么程度，什么细节上面该忍。这都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如同万师兄所说，目前的楚怀，不能斩杀凉政。如果杀了，那么一旦踏入龙之大陆，就会遭到凉家先祖的灭杀。换了以前的楚怀，或者会不以为然。但自从离开了战场，他的心境慢慢有所转变。
战场以外的凡人世界，可称之为江湖。江湖何其复杂，鱼虾混杂。尔虞我诈，这与战场完全不一样，战场上的楚怀，只懂撕杀，只懂出刀收刀。这是环境造成的问题，试想，在数以万计的大规模战斗中，你能有什么阴谋诡计适用？士兵听队长的，队长听团长的，严厉无比的制度下，普通士兵用不上任何的计谋，这十一年的拼死撕杀，练就了楚怀一身的本领，但在凡人江湖的经验却远远不够。
再说尊严，就一句很简单的话。在这弱肉强食的，没有任何约束的世界里面。实力就是尊严，在没有实力抗衡对手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谈尊严，起码龙之大陆是如此。
更何况，楚怀身上肩负着无比沉重的重担，他不能死！但在强者如林的龙之大陆，没有任何后台的自己，如何才提高生存率呢？
只有活着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
刹那间，楚怀像是领悟了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
这与身体和功法无关，但却远远比其重要。这将会影响楚怀踏出龙之大陆后的种种行事方法。
或者准确点说，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懂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战场士兵了，现在的他是名身处于鱼龙混杂的大世界，大江湖。所有的种种，都将区别于战场铁则。
意会及此，楚怀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毒宗弟子。
看着飞扬跋扈，而且强大无匹的敌手。
“我愿意选择自断一臂，谢过大人不杀之恩”说完头颅一低，双眼充满着复杂的情绪，就算楚怀明白了韬光养晦，容忍和尊严的重要性，想要一下子改变过来也极不容易。
黑刀感受着到主人复杂的心绪，竟也收起了气息，和一块黑木头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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