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嬴彻在思考韩信崭露头角,此番对匈奴之战后应当给予何等位置方可更好磨砺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赫然是昨天被硬生生坑了一把儒家‘存款’的淳于越起身。
看到这个老东西打乱自己的思路,嬴彻不由得微微皱眉。
韩信,这个天下人都还未曾听闻的名字,在他心中,那份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以说,将来嬴彻的构想之中,军方执牛耳者,非此人莫属。
现在淳于越这老家伙起来‘怒吼’一声,真的要多招人烦有多招人烦。
“讲。”
嬴彻目光一凝,冷冷吐出一个字。
扶苏也有些疑惑,转眸看向淳于越。
“启禀殿下,英雄大会,今日已然开始在百姓之中分发单册,如今咸阳百姓已然人尽皆知。”
“但是,这宣传的载体,却并非往日的官府告示,反而是纸张!”
“老臣以为不妥!斗胆请问殿下,这个主意究竟是何人蛊惑?”
淳于越胡子一抖,眼神之中颇有怒气。
“嗯?”
听到这话,嬴彻微微一怔,眸光之中一抹怒气闪过。
斗胆?
你个老小子还敢在本公子面前斗胆?上一个斗胆的人什么下场你已经忘记了?
不过,
瞬间,嬴彻眼眸之中的怒气便是消散,取而代之的赫然是宛若平湖之水的平静。
倒不是嬴彻‘软’了,而是他回想起了父皇之前传回的诏令。
虽是没有惩罚自己,但是那口头上的‘逆子’称呼,便是在警告他做事定然要多多思虑。
克己,
制怒!
若是寻常公子,自然不用学习这些繁琐的养气之道,但是嬴彻如今已经正式进入了始皇陛下的视野之中,反而尤为重要。
“老师,那其实是...”
“那淳于博士,倒是说说,此事究竟有何不妥?”
嬴彻微微摆手,打断了扶苏想要辩解的话语。
毕竟,这个事情的主意,扶苏也有一份。
嬴彻此话一出,王翦双眸微微抬起,看了一眼嬴彻。
仿佛是觉得这位殿下的功夫更加到家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欣赏。
“启禀殿下,一来,这纸张乃是文坛幸事,用纸张来做英雄大会的宣传,恁得辱没了斯文。”
“二来,寻常百姓,皆不识字,如今告知天下百姓而非有单独通知有才学之人,岂不是凭空让天下人以为我帝国无才?”
“这第三,便是此举恐怕会让扶苏公子发明的纸张,反而让世人看轻!”
“殿下,老臣以为,此事当止步于此,趁着咸阳一城之事,还未波及天下,早早停止!”
淳于越朗声开口,而后看了一眼扶苏,眼眸之中颇有些自得。
这是他早上来上朝,临时看到街道上的情景想到的好办法。
一来,也算是报复了嬴彻昨天的那一套坑儒之举。
二来...便是向扶苏示好!
他的言语之中,对于纸张的推崇丝毫不加掩饰,更是反向说明了世人应当更加看重扶苏‘发明’的纸张。
如此手法,不可谓不老谋深算。
一旁的冯劫双目圆蹬,差点惊喜出声。
淳于博士,当真是好人啊!
自己来的时候就在担心英雄大会宣传单会影响纸张的价格,还惴惴不安。
结果一上朝,这位淳于博士便是开口了?
要不是淳于越平素之中对于世家勋贵也是一副看不上的态度,冯劫甚至以为这位大儒收了自己的钱呢!
“我的天啊...淳于博士...居然如此推崇纸张?”
“这么神奇的吗?”
“岳大人,你这口头禅还分两句说?不过,昨日朝堂之上,扶苏公子对于淳于博士仿佛有些怒气,此番出来谏言,想必也是为了挽回扶苏公子吧?”
“嘿嘿,挽回?别把自己陷进去才是真的!纵观公子彻行事,还真不惯着指指点点的人。”
“不过,英雄大会的宣传居然用上了纸张,这的确是让我没有想到的,要知道,纸张现在在黑市之中,那可是价值五十个大钱一张啊!”
“嗯...我细细看了一下,这宣传的纸张与扶苏公子正经出产的纸张质量差了许多,比起公文用纸来说,更是差了不少,其中可能有猫腻啊!”
“...”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对于淳于越的勇气,大部分官员还是秉持着‘我坐着看,你们慢慢玩’的态度。
毕竟,
淳于越这个家伙,朝堂人缘还真不咋地。
“辱没斯文?”
听到淳于越的话,嬴彻眸光一闪,目光渐冷。
“你是觉得,纸张..百姓根本不配看?”
“不错!纸张乃是文坛幸事,即便是大儒,也以自己手笔上纸为荣!如今咸阳百姓已然人手一张,若是朝堂再不停止,恐怕文这一字,会被这些泥腿子玷污!”
淳于越昂首挺胸,朗声开口!
此话出口,群臣皆是瞳孔猛颤!
扶苏原本想要开口说两句,却也是直接闭上了嘴,目光之中的师徒情谊,也是慢慢消散。
“泥腿子...”
嬴彻眸光之中怒火渐渐升腾。
“你说这天下百姓,我大秦的子民,只是因为不识字,所以是泥腿子!就连碰一碰纸张,都是玷污?”
声音骤冷。
“淳于越,你可曾想,数百千年以前,你的祖先,也是泥腿子!”
“你可曾想,若是没有这些泥腿子种地,你这个只知道掉书袋,却连五谷如何栽种的老杂种能吃饱饭?”
“你可曾想,若是没有这些泥腿子防治,你这身上的袍服,就该是踏娘的树叶!”
“泥腿子泥腿子,这是你的爹,你的娘,是你的衣食父母!”
嬴彻猛然起身,直接抄起案桌之上的镇山河猛然扔去!
“砰!”
一连串的怒骂和动作,皆在电光火石之间,淳于越甚至没来得及反应,额头便被镇山河猛然砸中,流出潺潺鲜血。
“你要是说点别的什么理由,本公子说不定看在兄长的面子上,随便就放过你了。”
“但是说百姓...你淳于越可是找死?!”
嬴彻勃然大怒。
克己制怒?去他娘的克己制怒!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真踏娘的该死!
“六弟,切勿动怒!”
扶苏大惊,刚要劝阻。
却只见那高台之上,嬴彻突然捂住胸口。
紧接着....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位监国公子,上一刻还在雷霆大怒,下一刻竟是口吐鲜血。
“殿下!”
“殿下!”
“快,传太医!”
“完蛋了,淳于越,你真该死啊!”
“....”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嬴彻却什么都听见,只有脑海之中的那一道熟悉的系统女声。
【叮!检测到....】
....
镇山河就是皇帝用的惊堂木,后世为龙形,放在老六的案桌上也是很合理的。
至于为啥老六突然吐血..这个答案很明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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