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云有些低估了刘全的上进心和远大志向,在刘安云根本就没有关心和过问的情况下,刘全不仅迅速的自行完成了淡水侦缉队的成员招募组建工作,还在来向刘安云禀报此事时,又向刘安云提出了一个要求,道:
“少爷,小的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认为最好是干脆让淡水侦缉队和乡兵一样,也去接受一段时间的军队训练,学会怎么上阵打仗。如此一来,我这支队伍不但在关键时刻可以给你当亲兵用,将来你不当官卸任了以后,也有一支靠得住的队伍可以帮你守卫庄园,保护咱们刘家的油井和石油作坊这些产业。”
刘安云一听笑出声音,说道:“想法倒是不错,但是你和你的淡水侦缉队,吃得了当兵的苦吗?不要以为洋人军队的训练和绿营兵,瞎糊弄几下走一个过场就完事,那是接受严格的纪律约束和战术训练,不但累人,还折磨人,没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就是想坚持上几天都难。”
“没事,我不怕吃苦,我也不是没有吃过苦,少爷你忘了,我小的时候除了陪伱读书以外,还得经常在庄子里干农活,什么时候叫过苦?”
刘全拍着自己瘦弱的胸膛表示自信,又说道:“至于我那些手下更没问题,谁要是吃了这个苦,就给我收拾包裹滚蛋,想在海关衙门混饭吃,就先得这個苦啃下来,做一个对少爷你有用的人。”
见刘全说得认真,态度也相当诚恳,刘安云便也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点头说道:“好吧,我这带你去乡兵营地和王作他们打招呼,让你的侦缉队可以自由进出他们的营地,和他们一起接受洋教官的训练。”
刘全欢喜答应,然而颇为凑巧,还没等刘安云领着刘全出门,王作和林小文就已经主动找上了门来,原因则是他们见惯了清军操练,无法明白和理解英国教官对他们提出的训练要求,同时还严重怀疑英国教官传授的线性战术是否实用,所以才主动来找刘安云提出质疑,担心刘安云是请到了洋人的西贝货教官。
没有办法,刘安云当然是只能向王作和林小文等人仔细介绍了线性战术的精髓,以及只有一支纪律严格的军队才能真正玩得转线性战术,这才勉强打消了王作等人的疑虑,然后也随便把刘全的要求告诉给了王作等人,王作和林小文自然是一口答应,同样让淡水侦缉队和他们乡兵一起接受西方教官的训练。
十分遗憾,没过得几天时间,刘全就回到了刘安云的面前,表情十分尴尬的向刘安云报告,说是他亲手组建的淡水侦缉队因为吃不了苦,已经有十几个人当了逃兵,导致编制严重不足,同时还丢了许多刘安云出钱采购的衣帽鞋袜。
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刘安云听了当然毫不奇怪,只是微笑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想让接受军队训练的事就这么算了?让你的侦缉队直接到码头上去打击走私?”
“不不,少爷你误会了。”
刘全赶紧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解释道:“我不是来和你商量是否让侦缉队接受训练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下淡水侦缉队现在的情况,准备重新招人补充满编制。还有,其实和王作他们的乡兵比起来,我们侦缉队在训练里的表现还更让洋人教官满意。”
“有这事?”
刘安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刘全则表情十分认真,说道:“当然是真的,尤其是水根那小子,脑袋特别聪明,洋人教的他全部都是一学就会,非常招洋教官的喜欢。还有老六和老九,别看那两小子平时是酒囊饭袋,但是事情关系到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在海关衙门吃饭,所以他们训练起来也十分卖力,在军营里的表现让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言罢,刘全还又补充道:“相比起来,淡水乡兵那边就太惨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笨,还是压根就不想学,动不动就就气得洋教官对他们连打带骂,如果不是王作和林小文盯着,他们恐怕早就和洋教官打起来了。所以洋教官特别喜欢我们侦缉队,根本就看不上那些乡兵。”
见刘全说得认真,刘安云倒也不敢大意,除了决定尽快去乡兵营地仔细了解一下情况外,又对刘全说道:“好吧,既然你们表现得这么好,那就继续努力,补充兵员的事你自己去办就行了,以后不用专门告诉我。”
刘全一口答应,然后又说道:“对了,少爷,还有件事,之前和额勒将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小的曾经听他们说过,他们到缅甸打仗的时候也遇到过洋人的燧发枪,当时他们靠着身上披戴的棉甲,挡住了相当不少的洋枪子弹,所以小的想问一问,少爷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们淡水侦缉队弄来一些那样的棉甲?”
提出了要求后,刘全又赶紧解释原因,说道:“至于原因嘛,当然是洋人教官教给我们的战术太疯狂了,要排着密集横队走到敌人的面前才准开枪射击,还要求越近越好。所以小的想,如果让淡水侦缉队都穿上那样的棉甲,到了战场上肯定是所向披靡。”
刘安云直接苦笑出了声音,说道:“刘全,你不管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惟独这个要求我不敢答应。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私藏盔甲不管在那一朝都是杀头的重罪,我要是真给你的淡水侦缉队弄来五十套棉甲,那我别说这个海关监督的官职了,就是脑袋都保不住。”
刘全一听愁眉苦脸,抓耳挠腮的说道:“糟了,我怎么忘了民间不准私藏盔甲?这下子麻烦了,如果不穿可以防子弹的盔甲,上了战场我如果被敌人盯上怎么办?大清这边可没有洋人那边的不成文规矩,上了战场不准先打带队的军官。”
刘全的担忧神情让刘安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看到的一篇军事科普类文章,立即在心里琢磨道:“如果那玩意真的能挡住子弹,在这个时代倒是一种降维打击的武器,就是这个时代的材料能不能满足要求。”
动了这个念头,抱着一线希望,刘安云向刘全说道:“刘全,先不要急,我学过一种能做仿弹衣的办法,成本还比棉甲便宜得多,就是不知道我们台湾出产的材料合不合格,要不这事就交给你吧,你带几个可靠的人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这种能够挡住子弹的防弹衣做出来。”
刘全欢喜,刘安云也这才把自己无意中学到的简易防弹衣制造方法告诉给刘全,让他带着可靠的手下秘密试制,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刘全听了大喜,还迫不及待的提出告辞,准备回去补充兵员和试制防弹衣。
事还没完,欢天喜地的出门时,一只脚才刚踏出门外,刘全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回头向刘安云说道:“少爷,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手下的线人在码头上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说是广州十三行的会长潘振承潘老东家,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脑袋进了水,居然把他花重金修建的园子突然给拆了,还把他家池塘直通珠江的水渠也填了。广州十三行和我们不共戴天,所以小的觉得这事应该告诉你一声,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这事?消息是否可靠?”刘安云立即生出警惕,赶紧开口追问。
“应该可靠,广州来的海船都这么说。”刘全如实答道。
刘安云听了不吭声,转动着三角眼琢磨了片刻后,刘安云先是挥手让刘全离开,然后又派海关衙门的其他差役去给陈天保和石文山带话,让他们立即过来与自己见面……
…………
下面来看一看伍国莹父子这边的情况。
自从广州海关监督穆腾额当众宣布了把伍家商号驱逐出广州十三行后,可怜的伍家父子就彻底倒了大霉,不仅再没有办法做利润丰富的外洋生意,凡是得靠广州海关吃饭的广州商号也再不敢和伍家父子有什么生意往来,伍家父子苦心经营多年的怡和洋行也因此生意暴跌,再没有了之前货如轮转的生意景象。
这还不算,广州的各级衙门还纷纷上门找茬,鸡蛋里挑骨头一样的寻找怡和洋行的各种过错,稍微逮住一点把柄就是往死里整,摆明了就是想把伍家父子撵出广州。
在这个期间,确实是被冤枉里的伍家父子虽然也有垂死挣扎,先后好几次携带着重礼上门拜访海关监督穆腾额和广州商会的会长潘振承,试图向他们说明事实情况,还承诺一定会找出整件事情的幕后真凶,让广州十三行知道谁才是他们的真正敌人。
然并卵,伍家父子每次送进穆腾额住处和潘家宅院的礼物,都被原封不动的扔了出来,同时穆腾额还公然威胁,说是如果伍家父子再来骚扰自己,自己就要以贿赂官员为名,把伍家父子拿下交给官府从重治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百口莫辨的伍家父子当然也明白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再加上其他方面的一些原因,伍家父子还被迫决定尽快离开广州这个伤心地,到其他地方去东山再起,等到有机会再来衣锦还乡,睚眦必报。
为了将来的事业,伍家父子当然不可能空着手离开广州,除了各种珠宝金玉之物和大量现银必须带走外,伍家在广州的各种产业和仓库里货物也得全部变现带走,尽可能减少损失。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导致节外生枝,伍家父子还得悄悄的办这些事,尽量不让人察觉的把产业变现。
很可惜,伍家父子这一次严重低估了广州十三行的商会会长潘振承,事实上早在穆腾额宣布将怡和洋行驱逐出广州海关时,潘振承就已经断定伍家父子肯定会跑,也早早就安排了人手暗中监视伍家父子的动静,再加上整个广州的商人都得在潘振承的面前奴颜婢膝,所以还没等伍家父子把所有产业全部变现,潘振承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
“去告诉广州的所有镖局,就说是老夫的话,谁要是敢接伍国莹一家的镖,保护伍家人带着财产离开广州,以后就别想在广州……,不,就别想在整个两广境内混饭吃了。还有,继续盯紧伍家人,不用担心被他们知道,被他们知道更好!”
这是潘振承做出的惟一反应,然后也如同潘振承所料,几天后,伍国莹果然又厚着脸皮来到自家门前求见,潘振承也终于大发慈悲,同意了让伍国莹进来与自己见面。
片刻后,伍国莹被领到了潘振承的面前,还一见面就给潘振承双膝跪下,带着哭音说道:“晚辈伍国莹,拜见潘老东家,给老东家磕头,磕头。”
说着,伍国莹还真的连连磕头,潘振承则一边抽着水烟,一边享受着丫鬟的锤背与按摩,始终一言不发,最后还是在抽完了一袋烟后,潘振承才开口让仅有十六岁的小妾给自己重新装烟,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吆,这不是伍东家吗?什么时候来的啊?是不是你们伍家又有什么诗词问世,要来给老夫开开眼界?”
“老东家,冤枉啊,那首狗屁的诗词,真不是我那两个孽障写的啊!”
伍国莹直接哭出了声音,潘振承则是勃然大怒,喝道:“住口!现在那首诗是谁写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朝廷已经知道了,皇上马上就要知道了,因为这件事给老夫一家造成的损失,还有将来的影响,谁来赔偿?”
听出潘振承的弦外之音,对此早有准备的伍国莹不敢怠慢,忙说道:“老东家,晚辈知道拆除海山仙馆的事,肯定让你损失惨重,这样吧,晚辈情愿孝敬给老东家十万两银子,只请老东家高抬贵手,放晚辈一家离开广州吧?”
“十万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你难道不知道,老夫为了修那座园子,前前后后往里面砸了多少钱?”潘振承大声冷笑着反问。
“那老东家你开一个数,晚辈看看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伍国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
“你当然能承担得起。”
潘振承冷笑得十分自信,又轻描淡写的吩咐道:“不用太多,赔偿给老夫一百万两银子,另外再孝敬二十万两给穆大人,你就可以放心带着全家和剩下的银子走人了。”
“一百二十万两?!潘老东家,你开开恩啊!”
伍国莹绝望的号哭出了声音,还拼命的再度磕头,恳求潘振承能够手下留情,潘振承则冷笑着说道:“不二价,没有让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已经算是老夫良心发现了。”
“那……,能不能让晚辈考虑考虑?”
伍国莹好半天才提出一个卑微的要求,潘振承这次则回答得非常爽快,说道:“行,你想考虑多久都行,不过老夫必须得劝你一句,最好别耍花招,否则的话,你只要出了这座广州城,就有的是人让你全家死光,分文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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