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满江这一路是人数最多的。
康林、游宗杰、纪兴中、范正伟、陶应志、叶放等一大群。
纪兴中神神秘秘地释放一个重大消息。牟校长与杨老师之间产生严重分歧,矛盾激化。
这话题一出,顿时鸦雀无声,个个洗耳恭听。
不论出于什么原由,学生们在情感上,首先是支持杨老师的。
纪兴中娓娓道来,原来在隔壁邻省,有一个农业大学,几年前办成工农兵大学,把院校的部分专业迁移到林区,实现了教育改革,把大学办在生产第一线。
牟校长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上了该校,主张把杨老师的高中班派去参访学习,取经传宝。
杨老师则认为没有必要,教学将面临改革,这种办学方式绝非长久。因此,学生的重点是学好文化课,以适应高考制度。
双方争执不下,互不退让,各有各的道理。其他老师也不置可否,一切等到下学期再议定。
纪兴中的舅舅严昌培是公社小学的校长,小学与中学并无多少往来,但同为教师队伍,内部消息应该是真的。
“这事是不好定。按既定方针办,该去!按恢复高考办,没必要去!”岳满江总结道。
纪兴中补充道,“听说这些大学生都是二十五、六岁,推荐上的大学,有的在耍朋友,有的娃儿都有。”
康林一脸不屑之色,“大惊小怪。推荐上大学讲的是根红苗正,政审上无红疤黑迹,又不考试文化,年龄放得宽。”
陶应志并不懂这些,这个话题本来就少,“那,上这个大学后是不是就拿工资吃公粮呢?”
岳满江很内行,“当然,上了大学就是公家的人,毕业后工作包分配,从此,脱离农村。”
陶应志终于明白了。“这个好!能推荐我就好啦!”
纪兴中因为同当校长的舅舅接触,知道得比较多,对陶应志说,“贫农,你够条件。祖宗三代无反动历史,你也够条件。父母是不是干部?不是。你本人是不是生产队长?不是!是不是劳动模范?不是!是不是生产标兵?不是!是不是团支部书记?不是!所以,你不够推荐的条件!”
陶应志被他说得一阵眩晕,“太复杂了!我好象只占头两条。”
康林呵呵一笑,“没听到说高考已恢复?今后,以考试成绩为准,不搞推荐了。想当大学生就得死读书,读书死。干不?”
陶应志甩甩头,“我想干,但我干不了呀!”
“算了吧!”叶宏贵细声细气念叨,“在杨老师心中,恐怕只有罗开义有点希望,其他人,排不上号。”
岳满江、康林心中一凉,大为不爽。但叶宏贵说的也是实情,并非有意打击他们。
石坚兵和许配翰没同他们一起走。
游宗杰一路望了又望,后面总不见他俩的身影。“还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要打架哈!”
他们几个从小学开始就在一个班,初中到高中,通常都是一路来,一路回,很有感情。游宗杰有点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因为看电影的事才没过多久。
一说到打架,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种可能性,只是概率的大小判断不一。
叶放想安抚大家,“不可能,境过时迁,云散雾开,没事。”
大家正在想他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岳满江急忙纠偏,“是时过境迁,云开雾散。”
康林看着叶放,一副老子教育儿子的口吻,“你龟儿装斯文,漏馅了撒!”
众人哈哈大笑。
钟家祺、封再龙、赵云辉、姜中盛一行四人,慢悠悠地走过五车间。
看着那堆放电石处的围墙,想起那天昏迷在床的父亲,钟家祺心中一阵酸楚。
他不怕挨打的疼痛,而是追悔自己为什么拿公家的东西,从而惹得父亲雷霆大怒。回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那种人事不省的状态,他第一次开始质疑亲人们究竟能一起走多久?
封再龙看出钟家祺脸色不好,暴脾气又上来了,“二哥,怎么每次走到五车间,你都不高兴,是不是里面有仇人?说出来,能打就打一架。”
封再龙的个子仅比石坚兵低一点,拳头很硬,又快又狠,力道大,劲头足,谁惹打谁。就连子弟校的天棒娃儿些,也要让他三分。整个赶溪中学,只有两个人能喝住他,一个是杨老师,一个是钟家祺,就连牟校长见到他也绕道走。但他不惹事,不作恶,也不横行霸道。看电影打架那几天,他患重感冒,没来上学。后来,要去找子弟校那几个算账,被钟家祺一顿臭骂,才平息下来。
钟家祺翻了他个白眼,没理他。心想,“打个球!你要打就打我!”
赵云辉的学习成绩不咋样,但善于出谋划策,转念一想,该有个新话题,就出了个主意,“二哥,我觉得我们应该约一下,每周安排个时间,集中一起做假期作业,每家轮流打转。”
钟家祺终于有点兴趣了。“这个可以,一周两个上午,下雨就顺延。”
姜中盛大为高兴,“向阳院的故事!”
《向阳院的故事》是部电影,就是讲述学生在暑假中做一些有益活动的故事。
封再龙大声吼道,“屁个向阳院,是我们太平大队自己的故事。”
钟家祺终于有了个笑样。“云辉,你说日子怎么定?”
“我看就星期一,星期四上午,你们看呢?”赵云辉征询大家的意见。
姜中盛附和道,“可以,如果下雨,还有星期二、三,中间隔的时间合理。”
钟家祺点点头。其实,他是主角,因为他们三个都是以抄为主。
转过弯,他们就看见正在大石板上玩耍的甄碧她们。
甄碧、陈秀芝、李仲书、穆素英围坐在一块大石板上,玩着抓子的游戏。就是用五颗大小形状相近的小石子,又抛又抓,讲究的是速度和敏捷,要求又快又准,心灵手巧。
钟家祺的父亲受伤,甄碧也很关注。好在天天有好消息,伤情慢慢地在好转起来。
甄碧默默地观察着钟家祺的表现,尽量帮他减轻内心的悲痛。所以,她们几个女同学抓子,也是她提议的,目的是等钟家祺他们到来。穆素英她们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钟家祺考了个班上第六,化学还考了个第二,杨老师还点名表扬他的成绩,甄碧心中乐滋滋的。
甄碧愈来愈表现出大姑娘的特性,秀发飘飘,眉目含情,凹凸有致,曲线柔畅,随和中带着几分亲切,羞涩中带着几分多情。邻里乡亲都在背后议论,今后肯定要嫁个工人。
赵云辉细声问钟家祺,“邀请她们参加不?”
钟家祺望了望三位,“不要搞得阵阵仗仗的。等会分路了,各自问一下就可以了。”
封再龙嚷道,“是呀,约女同学会惹闲话,传来传去,反倒是我们想耍流氓。”
钟家祺最后拍板,“下周一,从我家开始。八点半到十一点结束,不影响做家务。”
赵云辉三人齐声答道,“要得!”
大石板是分水岭。
过了大石板就分路了,各走各的,回家的小路蜿蜒曲折,男女同学偶尔搭话。
刚刚分开不久,甄碧就关切地问,“伯父恢复好了没有?”
钟家祺现在对甄碧的感觉与以前大不一样,除了友情和亲情,还有一种浓浓的感情,就是喜欢她在他身边。“好多了,没啥大问题。”
“那就好!我硬是担心得很!”甄碧说的老实话,在她心里,钟家的事也是跟自己有关联的事。
“我们几个男同学每周一、周四上午,约起一起集中做假期作业,你参加不?”钟家祺问甄碧。
甄碧是很乐意的,这不就少了许多做不起的烦恼。急忙问道,“其她女同学呢?”
“不知道。赵云辉他们在问。”钟家祺无法确定。
甄碧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刚才大家在一起时不讲?做个作业都神神秘秘的。“你这是有意避开女同学些?!”
“很正常呀。”钟家祺认真地看着她。“你们都是大姑娘了,男女不分,会惹出许多想法,包括家长些。”
“那,你还喊我一起?”甄碧幽幽一笑,意味深长。
“你不一样。”钟家祺随口而出。
甄碧一听,这个特殊“待遇”定然有特殊原由,于是,面带羞涩,低声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钟家祺边走边数落着,“你人长得漂亮…”
甄碧芳心一震,乐了!这可是钟家祺第一次夸她漂亮。
钟家祺完全没有看她的反应,继续说,“爸爸又是大队长,我这种反动家庭,门不当,户不对,大家不会朝这方面去想。”
“你,你…”甄碧气得说不出话来。
钟家祺回头一望,方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一番真诚告白,让甄碧从山峰跌下谷底,闯祸了!
甄碧眼里噙着泪花,扭头就从钟家祺身旁走过,边走边数落道,“你不得了,又是第八,又是第二,大学生,高攀不起!”
钟家祺终于看出来甄碧的内心世界。平时吵吵闹闹,嬉闹无常,都是一种儿时玩伴的表现。今天涉及谈婚论嫁的话题,才是最决绝的了断。
他醒悟过来,原来甄碧的心里也有他!
喜悦之情迅速将每一个毛细孔充血,热血沸腾之际却又不知如何下箸。
眼见甄碧快速前行,钟家祺本能地感觉到,不能让她远去。于是,迅速飞跑追赶。
“大妹,听我说,那不是真心话!”钟家祺急忙解释。
甄碧放慢脚步,也不说话。
钟家祺想说明白,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我根本不在乎门当户对,也不在乎漂亮不漂亮,我只在乎大妹你!”
甄碧终于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对面的大山,心头好过了些。她就是这个性子,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泼辣起来惹不起,温柔起来如羔羊。钟家祺的话,她相信,从小到大,他不骗她,也不花言巧语。心里好过了一些,但责任还是要追究的,“你的意思,我不漂亮?”
“啪!”钟家祺急忙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这乌鸦嘴尽闯祸。“大妹,我发誓,你是我心中最漂亮的!”
甄碧终于气消了,稍作停顿,便伸出右手拉住钟家祺的左手,慢慢放开步子,“今后说话注意点,别得罪人。”
钟家祺握住甄碧的手,感觉与以往完全不同,肉肉的,细嫩而柔滑,他攥得紧紧的。
钟家祺心房跳得厉害,情急之下,找不到什么可用的词汇,喉咙里吃力地蹦出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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