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姜中盛就忙着回家找老婆商量出门的事。
钟家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封再龙急忙上前扶住他。
“再龙,你去把那个凉椅搬到坝子里,我去晒晒太阳,顺便叫云辉泡盅浓茶,酒喝多了不舒服。”
封再龙立即去照办了。
陈秀芝陪着钟家祺走到坝子,“秀芝,你愈长愈乖。读书时,我咋就没看出来呢?”
陈秀芝笑道“别个是女大十八变,我多了六年才变。”
钟家祺很认真地说,“再龙是个直爽人,好好过日子。今后,我们会更好的!”
“我知道!你也应该早点有个家,好安心找钱。”陈秀芝对钟家祺有所依托,也有几分怜惜。
封再龙摆放好凉椅,“二哥,坐!”
钟家祺半躺在凉椅上,见封再龙和陈秀芝守在身边,“你们两个自己去耍,相聚的时间不多了。”
封再龙明白那意思,“那,你呢?”
钟家祺笑道,“我没事,晒晒太阳,等会与云辉吹吹牛,酒醒了就回去。”
赵云辉端着茶盅来了。“都不许回去哈,晚上吃了再走,姜中盛也要来汇报结果。”
钟家祺端起茶盅就喝,“好,好,晚饭吃了走。”
赵云辉朝封再龙说,“你们两个自己去耍,吃饭的时候回来!”
封再龙倒是求之不得,立即拉起陈秀芝就走。
赵云辉看着他俩那亲热劲,笑道,“还真是小别胜新婚。家褀哥,你先坐会,我去帮到收拾一下就来。”
钟家祺挥挥手,示意他去忙。
冬天的阳光,既不刺眼,也不伤皮肤,照在脸上很是温馨。
钟家祺独自一人,懒洋洋地半躺着。在他比较亲近的女人中,最有感情的是甄碧,最有恩情的是幺嫂,最有挚情的是舒玲。她们在大年初二,还有谁在想着他钟家祺?大概,也许,只有幺嫂了。
或许,个都没有!沦落至此,也算糟糕透顶了。
“我给你加点开水。”邓红珊提着温水瓶过来,揭开盅盖,倒入热水。
“邓红珊?”钟家祺正闭目养神,听到邓红珊的声音,急忙坐起,“长大了!以前去过你家,没什么印象,都记不起了。”
“很正常呀!我也记不起你啦。”邓红珊放下温水瓶,就拿了个小凳子坐下。
“听云辉说,你在酒厂上班,还是荣发给你找的工作,怎么样?满意不?”钟家祺象个大哥哥的口吻,微笑着问道。
“将就,还可以吧。”邓红珊笑道,“我就是不喜欢那个酒味,太浓了。”
“这个简单呀!你学会喝酒,还离不得呢!”
邓红珊扑哧一笑,“要说喝酒,你怕是喝不赢我哟。但我就是不喜欢一年四季都闻那个味。”
“怪事,会喝酒,又闻不来。”钟家祺觉得很好笑。
“不一样。谈正事。其实,我也想跟你们一路,到时大姐要去,我也去!”邓红珊听了封再龙的闲吹,知道一些情况,直接要求一起去。
钟家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我们也就是想想而已。你自己上好自己的班,不要胡思乱想。”
邓红珊毫不隐瞒,“我上那个班,没什么意思,一个月下来,除了吃穿,也就剩几块钱。如果是男的,要算烟钱的话,不够用。”
“各有各的难处!”钟家祺知道她没撒谎。“好吧,有机会,我一定通知你!”
“那我就跟你混了!”邓红珊笑嘻嘻的。
钟家祺很落寞地说,“邓红珊呀,你不知道,哥是烂人一个,也就是大家说的,烂死蛇一条,没个底线,也没个正形,你跟着哥混,会学坏的。干不得!”
这倒是老实话。
“我不这样认为。”邓红珊轻轻一笑。“我是慧眼识人,很相信你!”
钟家祺乐了,呵呵一笑。“你说来听听。”
“重义气,讲感情,有雄心,有担当,善良真诚,敢作敢为!”邓红珊一个上午就总结出来这么多。
钟家祺有些激动,想站起来,摇晃几下,邓红珊急忙扶住他。
“我要去跳河了!”钟家祺站稳后,就咕噜道。
“这么啦?”邓红珊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钟家祺很和蔼地看着她,“你这么一夸,加上酒的威力,我血管要爆,必须降温。”
邓红珊忍不住用手捶了他背上一下,“真会说,硬是没个正形。”
钟家祺笑了笑,“去叫你姐夫来,叫他送我回去。”
邓红珊是很不想他走的,还没聊够。“不是说好的吃晚饭嘛。”
“你想我陪你吹牛呀?”钟家祺看出了她的不舍,“去叫云辉来,我不走。”
邓红珊得到答案,就高高兴兴地跑去把赵云辉找来。
赵云辉扶着他就往厕所走。
刚一出来,邓红珊就急忙迎上去,“吐了?”
赵云辉摇摇头。
扶住钟家祺坐下,邓红珊就急忙递茶给他,“还好!没醉!”
赵云辉笑道,“应该没事了,这么久了。”
钟家祺放下茶盅,“我有什么事?站不稳而已。”
邓红珊催促赵云辉快走,“姐夫,你去帮大姐准备晚饭,这里有我就行。”
赵云辉也没多想,进屋去了。“有事叫我。”
“家祺哥,我真的想和你们一起,不想在酒厂干了。”邓红珊挨着钟家祺坐下。
“啰嗦,我知道了!酒没醉我,倒是被你的空话整醉了!”钟家祺笑道。
邓红珊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以前啦,我认为个子高,有胡须,会喝酒,敢打架,不怕事,还有一帮兄弟伙,就是男子汉,既喜欢又崇拜。现在,听了再龙大哥的讲述,还有你的经历,我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男子汉。在逆境中能够自强不息,在困苦中坚守信心和希望,在迷茫中有意志和智慧,那才是值得敬重的男子汉!”
钟家祺没等她说完,就摆摆手,“珊妹子,你适合去演讲,不适合对一个喝醉了的人聊天。”
“珊妹子?好听!我喜欢这个叫法。”邓红珊知道他是开玩笑。“你说说,我们怎么聊?”
钟家祺点上一支烟,“结婚没有?”
邓红珊摇摇头,示意没有。
“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算不算,他一直在追我,我也没明确表态。所以,你看我,春节都是一个人回来的。”
“有家有室,我不主张出去乱跑。有男朋友也不行。这会生出许多事端来,会心累!你懂不?”钟家祺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不包括所有人。
“你的意思,你不管我?”邓红珊把脸转向一边,不看他了。
“不是不管你!你有男朋友,跟我们一起,他会怎么想?我怕你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钟家祺也犟,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那,你这么说,我过了年就把酒厂工作辞了,回来等你。”邓红珊是有心要跟他干。
“你男朋友怎么办?”钟家祺笑道。这事的关键不是酒厂工作,而是男朋友的意愿。
邓红珊一抬头,嘟起嘴看着他,“我又没有承认我是他女朋友,不来往就是。何况,我又不是很喜欢他。”
“薄情寡义,要不得!”钟家祺开玩笑道。
“什么叫薄情寡义?你还可以说我见异思迁。问题是,我们并没有确立恋爱关系,只是叫中断往来。你以为你多大个富翁,我看上你了呀?还不是差不多,穷光蛋一个!”邓红珊耍泼起来,也不好惹。
钟家祺听出点眉目了,她这言下之意,看上自己了?“珊妹子,你好象比我醉得厉害,怎么修理起我来了?”
邓红珊忽然醒悟自己口不择言,急忙捂嘴而笑,“活该!谁叫你说话那么难听!”
钟家祺点点头,表示认了。“其实,我们也只是个想法而已。真正实施还有很长的路。我们没有本钱,靠积累。没有经验,靠学习别人的。没有门路,靠自己去找。也许,会输得精光,一无所有。所以,你不要听任何人乱吹,冷静地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明白不?”
邓红珊把凳子靠拢了些,一双明眸盯着钟家祺,“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假如有一天,你亏得血本无归,甚至负债累累,你会回来当木匠吗?”
钟家祺的脸都抽搐了几下,“你是问我投降?还是死拼?这个,我做不了主。”
“你还是很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嘛。”邓红珊理解他的意思。
“那是必须的,有了家庭,就得考虑方方面面。”钟家祺表现出大度和豁达。
邓红珊感觉到他并不固执和武断。“把你的通信地址告诉我,我想给你写信,保持联系。”
“红珊,过来帮我一下。”邓潇蓉在屋门口喊道。
“来了!”邓红珊跑向屋里。
赵云辉走过来,“家褀哥,初四上午走,我就不陪潇蓉回娘家了。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
钟家祺喝了口茶,“云辉,我们有些业务,回去迟了,别人就会抢走,重新抢过来就很麻烦。所以,走得急。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就随时都可以,只要你不怕车费,十天半月都可以回来一次。”
赵云辉笑道,“那倒不至于,只要有活干,一年回来一次也行。今后,我们作如何打算?”
钟家祺望着远方,“多吃苦,多存钱,多想法,抓住机会,我们就杀出去。”
赵云辉点点头,“我知道,要想干点事,我们白手起家,是要勒紧裤带才行。”
邓潇蓉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邓红珊帮忙,而是看见他俩聊得很起劲,很火热,心里有了点不一样的想法,便把邓红珊叫到屋里,“你和钟家祺聊得怎么样?我看你俩谈得很欢。”
邓红珊不假思索,“我不想在酒厂上班了,回来等着家褀哥,和他们一起到外面去闯。”
邓潇蓉大吃一惊,“闯什么闯?那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姑娘家,自己上自己的班。”
邓红珊不高兴地回道,“人家上班看不到希望,喝稀饭也得省着喝,这班上得有什么意思?”
邓潇蓉看出来了,这是中邪了。“钟家祺这个人,很难捉摸,做朋友当兄弟很优秀,做丈夫就是个华而不实。”
邓红珊继续辩解道,“你都捉摸得透的话,我就没必要看得起他了。大姐,你不要管我自己的事。”
邓潇蓉听这口气,多半是中毒太深,“你不是有男朋友吗?你这算什么意思?”
邓红珊满脸不高兴,把头扭向一边,“我没答应过做任何人的女朋友,那只是叫接触,回去就断绝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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