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玲的妈妈办五十岁生日酒,来了不少客人。
叶放负责登记客人的礼金,进进出出他全知道。
三个师兄,就差钟家祺没来,叶放心里也很焦急。
“小师妹,家祺哥究竟通知到没有?还没来?”叶放问旁边的舒玲。
舒玲近段时间以来,心绪欠佳,办事也有些恍惚。
春节钟家祺来拜年,没人提醒他今年师母满五十。
事到临头,才想起钟家祺不好通知,太远了。
由于钟家祺向来不主动谈自己的事,没人问他就不提。所以,舒家的人和师兄弟们都以为钟家祺还在两江当挑夫,写信没有人知道信址,电话更不说了。
无奈之下,三天前,舒国启赶紧跑到钟家,亲自去通知钟世良,自己老婆办生日宴的事。
钟世良知道写信根本来不及了,一去一回,至少也得五、六天,于是,就决定自己夫妇代替钟家祺去。
当地乡村办酒,二十块礼金也算多的了,钟世良想到是儿子的师母,就自己做主送重些,三十块。
叶放知道钟家祺来不了,通知不到,见钟世良送三十,心中有些不高兴了,吕操、樊达和自己都送的五十,这象什么话?更何况,他们三个师兄弟的徒弟些,都是送的三十,这个钟家祺还不如后辈些。
舒玲近段时间很是郁闷,主要是两口子发生了感情危机。一见钟世良夫妇,急忙上前扶着钟妈坐下,递水递瓜子。
钟世良笑呵呵地坐下,等着吃席喝酒。
舒玲挨着钟世良坐下来,略带憔悴的脸色泛起一点光彩,“伯父,家祺哥还好吗?”
“好!就是苦啊,一天忙得很。”钟世良笑道。
舒玲心想,凭力气吃饭,能不苦吗?不过,自己也苦。
铁矿停产了,不采矿了。原因就是铁矿石的质量问题,钢铁产能不高,加上运输费用,成本过大,还不如直接购买外地的铁矿粉。这就导致铁矿人心浮动,焦躁不安。
总公司已放出风,把赶溪铁矿的人回收到总部,另行解决工作问题,但少数人要留下来留守,毕竟还有一些家当搬动不了。
舒玲老公刘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狂怒下脱口而出,“离婚!”
舒玲是当地正式老师,走,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放弃老师岗位,不要工作了;二是调动到总公司附近去教书,那可是白日做梦,总公司就在两江市区,谁进得去?
摆在眼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刘膑留守,否则,要么长期分居两地,一年四季,寒假暑假在一起。要么各走各,离婚便是。
刘膑也不是想留就留,还得靠总公司来决定。更何况,刘膑不想留,离开总公司,是没有发展前途的。在刘膑眼里,甚至大多数人眼里,留下来的就是照看仓库的,老弱病残,没用的才留下来。再说,谁不想到大城市去生活?
舒玲是不想离开学校的,她喜欢这个岗位。自己费了多少努力,才从农村出来当上老师,怎么也丢不下。
她也感受到刘膑常常为一件小事对自己大发雷霆,这是一种征兆,一种信号。离就离,何必折磨人。
她和他本来就是婚姻的组合,而不是珍爱的结合。
今年春节,钟家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舒玲心境不佳,也没同他多说。现在,矛盾愈来愈明朗化,她还真想见到他,起诉自己的苦衷,给自己拿拿主意。
“伯父,家祺哥回来,给他带个信,就叫他到学校来找我,我有事跟他商量。”舒玲平淡地对钟世良说。
钟世良也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笑呵呵的,“好!好!”
开席了!
钟世良夫妇被叫去与舒国启夫妇一桌,吕操、樊达、叶放、刘膑和几个徒弟一桌,舒玲、何静静、大师嫂、二师嫂和几个孩子一桌。
徒子徒孙依序拜寿,场面很是壮观。
回到桌上,便开始推杯换盏,大吃大喝,热闹非凡。
酒至半酣,叶放举杯感慨,“几时明月有,青天问把酒!干!”
二位师兄和几个徒弟不懂什么意思,反正有文化呗,干就干!
刘膑想笑,却强忍不发,逼得难受。
叶放对钟家祺很有感情,但今天喝了点酒,似乎很想表达点什么,一种在心里藏着的忿怨,想吐露出来,那就是他知道自己的老婆何静静,曾经喜欢的是钟家祺,而不是自己。
“徒儿们呀,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骛远好高。你看你师叔钟家祺,现在混成啥样了!”叶放看着四个晚辈弟子,语重心长地说。
叶放的声音有意放大,他要让何静静听见。
舒玲也听见了。
刘膑本来想一句话也不多说,但听得叶放说起钟家祺,也来了劲,因为他也看不惯舒玲常把钟家祺挂在嘴边,好象很有份量一样。“叶师兄,钟家祺怎么了?破落啦?”
叶放又呷了口酒。“破落到不至于。你看他哈,做木匠不安分,偏偏跑那么远去当挑夫!现在怎么样?老婆没有,娃儿也没有,我们三师兄弟都送五十,他送三十,徒侄些都送三十…”
吕操听着不顺耳,正要打断他,叶放急忙摆摆手,“我不是计较送多送少,我是说他钟家祺混得差,混得屁,本事不大,天比心高!”
刘膑哈哈大笑,他笑那个心比天高,继续鼓励道,“有道理!有根有据。”
叶放来了劲,“你看我,专注自己的事业,成家立业,家电家具、儿子徒弟样样有,兜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才是好男人嘛!”
几个徒弟都点头称是。
刘膑也附和道,“其实,一个人有没有真本事,不是看他怎么吹,也不是看他多么神秘,而是看真实的部分。象叶师兄就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
“是呀!你穿得再好,那是外表,一件象样的衣服谁买不起?而家祺哥就喜欢这些表面功夫。”叶放继续数落。
何静静愈听愈火,即使钟家祺再不济,你叶放也不能落井下石,愤然怒斥,“叶放,你喝多了是不是?鬼话连篇!”
舒玲急忙起身来到叶放身边,低声道,“喝酒,莫乱说。”
叶放看见目的已达到了,见好就收。“喝,喝,喝!都是师兄弟,没有恶意,酒话而已,不要认真。”
舒玲刚回来坐下,何静静就站起身来,望着叶放那桌,恨恨地念了一声,“小人!”
舒玲心头一凛,今天要不是客人多,恐怕何静静要干大仗了!
吃完饭,打扑克的打扑克,下象棋的下象棋,吹牛的吹牛。
钟世良要走,舒玲、何静静急忙相送。
何静静知道钟妈是哑巴,上前挽着钟妈,在乡村小道上慢慢前行。
舒玲则回头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伯父,今天叶放说那些酒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哈!”何静静很担心,怕叶放引起二老不适,想边走边开导一下。
“哈,哈,哈!我见得多,不在乎。”钟世良大笑,笑得很开心。
“对不起呀!让你受气了!”何静静心里很难受,这对两位老人也是一种羞辱。
“我受什么气?”钟世良一个人走在前面,回头望着何静静。
何静静搀着钟妈,很温顺地说,“你不计较就好!我就放心了!”
钟世良又回头继续前行,“静静呀,你不知道,老夫年轻时,打遍全中国,什么人没见过?从叶放的角度,他没乱说。人各有志嘛,允许有不同的看法。”
“大度!家祺哥能有你这样的好父亲,真是幸运!”何静静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哈,哈!你回去吧,走这么远了,舒家还有客人!”钟世良劝道。
何静静一想,也是。便松开钟妈,很温柔地一笑,充满温情地告别。
钟妈却拉住何静静不松手,朝钟世良一阵比划,钟世良不断点头。
钟妈比划完了,又转头看着何静静,眼里噙着泪水。
何静静不明白,问钟世良。
钟世良说,“你伯母说了,她一辈子,只有你才搀扶过她,连大媳妇也没有这样过。她要二娃,今后找媳妇就找象你这样的人。”
何静静心头一酸,转身就走。
晚上,客人散去,刘膑吃过午饭就找借口回赶溪坝了,舒玲一个人留在家中。
舒玲心里明白,刘膑的心思,一直在总公司,更在大城市,他不再留恋赶溪,更不眷恋自己,拖一天,就是多一天的伤害,或许,会有更恶劣的事态变化。
好在她和刘膑没有孩子,解决起来也容易得多。
然而,舒国启夫妇却坚决反对离婚,他们认为夫妻分居两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事情确实如此,但二老体验不到刘膑那种想抛弃舒玲的愿望。事情的主因,是不想一起过下去了,维持起来很艰难。
舒玲也无所谓,离婚的多的是。
叶放回家去了,何静静和孩子没走,就留在舒家住一晚。
今天叶放的表现,让何静静看穿了叶放的狭隘与龌龊,她不想与他一起回去。
何静静进来,看到舒玲愁绪满脸,便笑道,“你忧伤个啥?想离就离。不象我,这一辈子恐怕都得和自己鄙夷的人凑合着过。”
舒玲知道是叶放今天惹怒了她,“你就那么在乎梦中的人?他心里可没有你!”
何静静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钟家祺,“笑话,我何必在乎他有我没我?我只是忠于自己的认知!不象你,心中没个支撑!”
舒玲笑道,“还好,不是水性杨花。”
何静静躺上床,幽幽地念道,“我不知道,钟家祺知道今天的事后,他会有多难受!叶放那个没良心的东西,真的对不起人!大庭广众之下,败坏别人的声誉。”
一个月后,舒玲和刘膑悄然无声地离婚了。没有多少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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