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东西要用钱,偷不用。”
“看见有人追得跑。”
“可以抢狗的东西,没人管。”
瘦小的孩子掰着手指细细数着这些事情,肚子忽得一叫,他皱起眉头,知道这是饿了,便开始走在小巷之中,去往青石巷子的里端。
天幕有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伴随着朦胧的雾气,颇有些江南烟雨色。
瘦小的孩子却欣赏不来这些,他只知道自己饿了,需要吃东西。
青石巷子里端的肉包子铺很好吃,虽然每次去偷都会挨上一顿毒打,但是孩童没两天就好了,相当于用一场毒打换肉包子,倒也划算。
他光着脚丫,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挤在行人中间,朝着里端走去。
期间路过了老树茶楼,门口摆着棋盘。
孩童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双手负后,感兴趣的看着这副棋局,忽得摇头道。
“你这不行啊,开局得打马。”
“去去去,嘴贱的玩意,打你的马!”棋手们挥手驱赶孩童,佯装要打。
孩童自然是跑远了,兜兜转转来了包子铺,眼馋的看着满是香气的蒸笼里的包子。
他没有钱,自然得用些其他手段。
首先直接上去拿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这不叫偷,这叫抢,被抓到是要吊在集市上的。
他得悄无声息的去偷,没发现最好,发现了也不过是一顿毒打而已。
若能偷到带肉的包子那便是赚,偷到糖包子那就是亏了。
因为糖包子狗都不吃。
是真的狗都不吃。
他躲在墙壁里边,没被包子铺摊主发现,不然现在就得挨一顿打,毕竟他是惯犯了。
等着包子铺摊主忙活时,他便勾着身子快步走出,最好是手脚并用,这是他跟狗学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他动作极快,在人潮拥挤的闹市中闹事。
近处繁华的酒楼之上,有一桌三人,其中有一位撑着脑袋无聊观看的女子忽得歪头,眼神中亮起一丝好奇,感兴趣的朝下打量。
孩童借着喧闹的集市钻到包子铺最下边,来不及多选,直接端起蒸笼就跑。
包子铺摊主眼睛都看着了,忍不住骂道。
“草泥马!”
你他吗偷包子就偷包子,你把老子蒸笼拿去做甚,你个逼样的!
孩童瘦小的身躯抱着沉重的蒸笼显然是跑不远的,很快就被逮住。
包子铺摊主抓着他的脑袋,再骂道。
“好你个小畜生,上次挨了打还没过瘾是不,没爹教也没娘养,自己都不知道是谁,问你话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瞧着跟个白痴一样,偷起东西倒是利索!”
孩童也有想法,知道跑不掉了,先往嘴里放个包子。
嗯,不错,是带肉的。
赚了。
他忍不住咧起笑容。
啪!
然后就挨了一个大比兜。
之后就算闹市里稀疏平常的毒打,包子铺摊主打习惯了,行人们也看习惯了。
主要是这孩童确实没人管,衣服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每日就睡在别人屋檐下,冬天就躲在茅草里,做得损事更是数不胜数。
纯粹的舍人为己。
包子铺摊主拿这藤条抽了半个时辰,兴许是知道孩童体质特殊,便打得格外兴起。
瘦小的身躯挨着藤条,血色不断浮现,甚至还溢出血渍。
但孩童却一声没吭,甚至还在细细回想刚才肉包子的味道。
香得勒。
他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可把包子铺摊主给气笑了,手上动作更渐用力,卯足了力气大,汗渍都流了出来。
华丽酒楼中的女子越来越好奇,看向孩童的眼神中异彩连连。
毒打在包子铺摊主力竭后结束。
孩童满身都是血渍,身躯忍不住微颤。
“呸!”摊主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再骂道。
“下次再敢来,老子直接打死你个小畜生,反正也没人管,死了也就是死了!”
孩童没出声。
行人们也散去。
此时是黄昏。
他拖着满是血渍的身躯回到了往日最常呆着的古朴小巷,再早已倒塌的废墟中呆呆坐着。
夕阳垂下。
这就是他的家。
路边有野狗路过,嘴里像是叼着东西,恶狠狠的瞥了他一眼。
“瞅啥?”孩童皱眉问道。
他看到了野狗嘴里的东西,像是包子,所以野狗就是在护食。
刚好他也护食。
所以他和野狗缠斗了片刻,最终险胜,拿下了半个包子,一口咬下,他眉头顿时一皱。
糖的。
亏了。
他难得的有些沮丧。
平日里他是什么都不想的,想多了脑袋转不动,像是缺了什么似的,总觉得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倒塌的废墟旁有即将干涸的溪流缓缓而过。
路边快要枯死的老树上站着老迈的乌鸦,嘎嘎的叫,唱着不好听的歌。
一切的老迈中。
只有孩童仍是年轻。
“你叫什么名字?”忽然有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
女子歪头挡住黄昏,朝着孩童微笑问道。
孩童怔了一下,脑海里像是有无数东西在转,他什么都想不明白,只是忽然有两字浮现,于是顺理成章的说道。
“陈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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