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太阳红粉染云霞。
李太玄忙完“三点水”的活,拿着笔墨纸砚和书本走到黑帮大少的房门口,轻咳一声敲了敲。
“孟阿然,你在吗?”
他多少是有一点忐忑。
那天晚上李太玄给孟阿然准备好安神的热水,也不知道吸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把自己搞癫狂了。他只依稀记得全身心很兴奋,要带着黑帮大少出去闯天下,醒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像咸鱼一样挂在包大姐的窗台上。
回去的路上,孟阿然脸黑了一路,自那以后再也没跟他说过话。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顺便了解关于灵韵院的情报,李太玄还是硬着头皮找上对方。
“孟......”
“说事。”
“噢,上次你说我文化课很欠,所以来请教一下。”
门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久,李太玄索性又敲了几下。
只听得孟阿然骂骂咧咧的,想是知道这小子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结果还是开门了。
“进来吧。”
李太玄看到孟阿然顶着两个黑眼圈,心里又是一沉,反复提醒自己不要惹他。
“嗯!”
孟阿然把人领到桌前坐下,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尺子,在桌上来回丈量后示意李太玄把自己的东西按规划放好。等他一一照做后,又各处两个拳头的距离,眼神警告他坐好并且不要越界。
“哪里不懂?”
既然能肩并肩好好说话,先道歉好了。
“对不起,那天晚上,我......”
“你平时喜欢看哪一派的韵语?”
孟阿然双手抱臂,嘴角发抖,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
“哪一派,唔。”
不难发现,李太玄对此基本上一无所知。
孟阿然见他自觉地铺开宣纸,提起笔来,叹了口气从韵律开始说起。
“天地万物在运行的时候,会产生源源不断的能量,这就是韵律而且可以吸收。像吃饭喝水一样,我们可以把它融入到身体里,再通过发音,用字、词、句释放出能量。”
言及至此,孟阿然瞄了李太玄一眼,吸收韵律是他擅长的。
“简单的发音和字、词、句可以触发简单的法术。当它们按照不同的派别组合成诗的时候,会形成独特的意境,再对外界产生强大的影响。”
李太玄认真记录着,心想人的意境和妖的境界或许有共通处。
“合工山水派用字极简,产生的意境睿智幽深,主攻这一条道的诗人擅长远战。比如诗人吟诵‘手可摘星辰’就能做到隔空取物,自由发挥又可攻可守,注重的是路径。”
孟阿然发现李太玄不太会书面表达,所以用画的方式在记录,觉得挺有意思于是来了精神。
“四商豪放派用字狂傲,意境霸道,主攻这一条道的诗人擅长暴击。比如诗人吟诵‘七月流火暴九州’,一瞬间就能把攻击对象烧成灰,注重的是力度。“
李太玄描出几道火球,栩栩如生。
“乙角怪谈派用字诡秘,意境奇异,主攻这一条道的诗人擅长幻术。这一派的会模仿妖族金、木、水、火、土的境界。”
孟阿然凝眉,好恶都写在脸上,喝了一口茶很快带过了。
李太玄能感受到黑帮大少对妖的憎意,记起洪洋藏小酒灵的样子,对有些事决定留心守口。
“尺徵婉约派用字圆润,意境巧妙,主攻这一条道的诗人擅长治和愈。比如吟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可以愈心伤也可以攻心,注重的是心性。”
说到最后一派,孟阿然开始观察李太玄的反应。
“工羽派用字飞逸,意境潇洒,主攻这一条道的人擅长创造环境。比如吟诵‘白马过隙忽然而已’,可以形成一个速度占优势的场域,注重的是思考。”
他认为这小子修的不是乙角就是工羽,于是刺探起李太玄对妖族的态度,说起灵韵院的历史。
“在我们已知的世间里,人族和妖族交战不断,所以才有了用诗词作战的诗人。后来大茅公师傅和小茅公师傅收录并撰写出了《古诗经》,建立起灵韵院,诗人们才有了集中学习韵语的地方。你的家乡有妖吗?”
李太玄描图的手微微一僵。
“有。”
“你是西域人吧。”
“是的。”
孟阿然眉心一动,他知道那里有过一段血腥历史,没再问下去。
“图画得挺好得。你吸收韵律的基本功非常扎实,那个青青师傅很厉害,要想追她可得加油了。”
“咳咳,咳。”
李太玄正喝水,惊得一阵咳嗽。
黑帮大少见状心情大好抱起双臂,根据这两天的相处,他站在个人的角度上还原了李太玄的爱情故事。
“青青师傅是你们那里特别有名的韵语老师,你学习完基础就爱上了她本人,可惜在这个世道谈师生恋就是离经叛道。你辍学了,又小又弱还很穷,姑娘的家人肯定不同意这门亲事。于是乎,你就来若安城半工半读,希望成为独当一面的诗人再风风光光娶她过门。”
李太玄想笑但忍住了,这小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说起故事竟然如此的少男心。
“差不多吧。”
“男子汉大丈夫,想好了就做。”
黑帮大少说完,顺手拿起李太玄的参考书翻看,先是觉得内容简洁易懂。连看十几页,指腹绵软冰凉的触感越来越明显,纸张是用树桨混合少许的天蚕丝做成的。再翻到封底,隐约看到一个蜡涂的叶状符号,颜色很浅需要借着光才能显形。
“这是她送的?”
“不是,在老陶书屋买的,要去看看吗?”
两个少年下楼来,经过柜台发现洪洋不在,只有一个算盘在打和一支笔在记账。
“是掌柜的带你去的?”
“对啊,我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他。”
孟阿然双手抱臂若有所思,等李太玄锁好门窗,跟着他朝太阳下沉的方向去了。这时天色已晚,青瓦和白墙蒙上一层灰影,路上行人交错而声音懒散。
李太玄凭记忆寻找老陶书屋的路,奇怪的是不过三里地的距离,竟是怎么也拐不进去了。
“奇怪,都已经路过包大姐她家了,按理说也该到啦......我们是在这里打的架吧?”
孟阿然嘴角在抖,怒火又开始往上窜了。
“你就说往东还是往西。”
李太玄眯眼,在方向感上,不能输。
“朝前。”
“朝前,朝前,你一晚上说了能有十次了,是东西还是南北!”
“东西南北很复杂,换个方向东西就不是东西,南北就不是南北了,朝前,朝前,我说了有十次了吗?”
“你是想打架吧。”
“不是,讲道理呀。我们要先找到一条巷子,里面坐着两个下棋的老人,破了残局才能进去。”
“还有残局呢......”
孟阿然听完站定,轻笑一声。
“算了,不找了。”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啊?”
“我的意思是,他们给这个地方下了结界。”
李太玄左右张望,退到黑帮大少身边,听他怎么说。
“这里每一条巷子都长得那么像,纵横交错是歪歪扭扭,很难说不迷路。我们都不傻,找不到目标是因为它不想让人找到,这里应该有很多诗隐。比如洪掌柜,书店老板,还有那两个下棋的老人。”
“诗隐?”
孟阿然双手抱臂,兀自朝前走去。
李太玄紧跟其后,只觉得巷子里凉风嗖嗖。
“传说一些身经百战的诗人,会大隐于世,时刻准备执行神秘的任务。他们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暗中制衡人族和妖族。如果天地之间再起战乱,诗隐们就会现身,效忠于一人。”
“你怎么知道的?”
“我家里有一本古书这么记载的,纸张的材质和老陶书屋那基本很像,封底也有相似的叶形图案。”
孟阿然从小在充满黑道恩仇的环境里长大,一系列维护天地和平的想法无处可说,见李太玄听得那么认真只觉得热血沸腾,一时间嗓音又深沉了几分。
“诗隐个个身怀绝技,低调又认真,是拥有强大信念的侠士。他们看似寻常的身份其实是伪装,就这么说吧,你有想过洪掌柜每天晚上准时离店是去哪里吗?”
“你是说......”
“对,我怀疑洪掌柜是诗隐,晚上就是去和其他人见面。”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顺着这个思路拓展下去,完全不想面对他们迷路了的事实。
事实上李、孟二人已经路过老陶书屋好几次,只是老板摘了招牌,天黑路杂没认出来而已。
“红中。”
老陶书屋的二楼是一间小茶坊,一到晚上就有人在这里赌博,输赢不讲钱银只说开心和不开心。今天两个老人家休息,拉着老陶和洪洋刚好凑一桌,打到现在难分高下都有点燥了。
“有人来了。”
打毛线的老奶奶站在窗边望风,一提醒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了,大家趁机算了个牌。
“又是他俩,一炷香的功夫已经饶了七八圈了,干嘛呢。”
她打着毛线,轻咳一声表示一切安全,场子瞬间又热络起来。
老陶屏息凝神,拿了张牌轻轻一摸,是万字于是打出。
“啪。”
洪洋帅气地一推牌。
“清一色天胡,你们就说嚣张不嚣张吧。”
在座的都是人精,被驳了面子只能低头搓牌,脸色比今天晚上的夜色更黑。
洪洋开心到极致一阵大笑,连连拱手。
“承让,承让,这把多算了大家几十步而已哈哈哈。”
楼下黑帮大少一听,怔在原地。
李太玄抬起头,和打毛线的老奶奶对上视线,见对方笑得和善也跟着翘起嘴角。
“噢洪洋!是住你店里那两个小伙子!他们迷路了!”
“怎么可能!来回就两条巷子!又不傻!”
“也是,咦,去哪了?”
孟阿然双手抱臂面无表情。
李太玄叉着腰也是一脸无谓。
两个人心里都很慌,所以达成共识,强撑着少年的骄傲与自负迅速逃离尴尬的现场。这时候绝对不能嘲笑诗隐或者残局,一个没憋住,朋友就没得做了。
“咚。”
“哈哈哈哈啥东西啊!”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
李、孟二人刚转过墙角,突然撞上什么差点摔倒在地,觉得有趣终于捧腹大笑出声。忽而一阵阴气爬背,两人同时抬头却是一惊,前面分明是空荡荡一片。
李太玄伸手去探那透明之物,触感就是沙石。
“小心!”
脚下震颤,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若安城三百零九道暗巷陡然一错。
灯,全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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