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全文完】
第一百一十章:终章
·许贺添视角·
今天又有个兄弟在酒桌上揶揄他了。
这兄弟算是和他一同长大的, 家里卖珠宝的,也是优渥得很。
兄弟其实本性也不坏, 只是喝了点酒就有些口无遮拦。
兄弟实在好奇, 就忍不住问许贺添说:许家贺家两家是少他名了,还是短他钱了,进什么娱乐圈做这些抛头露面的工作啊?
况且他大学学的和演员的专业也不对口啊。
再加上他那专业那么热门, 刚好出来就可以继承许父公司, 当个人人敬仰的大总裁多好啊,干嘛非要天天被无数人议论来议论去?
许贺添倒是神色无异, 慢悠悠呷了口红酒, 吊儿郎当答道:“看不出来?”
他双指点了点桌面, 眉梢一扬说:“老天爷天生赏饭吃。”
兄弟气结, 笑骂他:“滚你妈的。”
他骂完后想了想, 又自己替许贺添找了个正经答案:“也是, 还好当了演员。
不然要不是因为你们公司安排的那协议婚姻,苗禾那漂亮的小姑娘哪能让你这狗比给追回来?”
啧,大家也纷纷点头说, 确实, 这波不亏。
兄弟喝了口酒, 又把嘴一抹不满说:“咋就啥好事儿都让你给赶上了?
你可得好好感谢源哥他们这一招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有人接道:“也得感谢许大少爷自己啊!”
“怎么说?”
“许大少爷这一生都野狗脱缰的, 就乖乖配合这么一次, 结果就他妈把媳妇儿找着了。
你说不感谢他自个儿感谢谁?”
“那这么说的话,这协议婚姻——不会是许大少爷授意的吧?”
“嘿你别说, 还真有可能……”
……
许贺添任由他们玩乐, 低头散漫笑笑, 不说话了。
到家的时候苗禾已经睡下了。
她睡得很熟,嘴角微微嘟着, 细听还有浅浅的呼吸声。
许知乐那个小家伙在苗禾肚子里时是没少折腾他妈。
最近苗禾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小家伙有月嫂带,她少有睡这么踏实的时候。
许贺添便也就没打扰她,看她一眼就退出房间,去了三楼阳台散散酒气。
夏夜的风还有些闷热。
现下静下来了之后,许贺添才突然又回想起刚晚上酒桌上兄弟说的那些个话题。
唔……是怎么回事儿来着?
其实要不是有人说起这些事儿,他都快忘了。
毕竟,也真的是老长老长一段时间以前的事儿了。
许贺添双手搭在栏杆上,开始细细回想起来。
诶?
好像,还得从小姑娘父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说起。
……
某个约见面的傍晚,苗禾缩在大伯父家附近一家简陋的放映室。
在阴暗的环境下,小姑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看着某逝世男港星的纪录片。
没什么特殊表情,只是秀眉细细敛着,头偏着盯着白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贺添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但他也没出声,只是默默坐到了她身旁。
在又重复播了第五遍后,他实在忍不住了。
少年坐直了些,扯嘴角嗤笑一声,语气不满道:“就这么好看?”
“不就演戏?”
他无所谓咂咂嘴,“很难?”
苗禾双手环着膝盖,转头看他,眼睫眨了眨,忽的笑了:“对诶。”
许贺添:“?”
苗禾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突然说了句:“你要不也进娱乐圈当演员吧?”
她语气很是诚恳地道,“你长这么好看一定能火。”
少年似是没料到突如其来的夸赞,神情竟有些罕见地微赧。
顿了须臾,许贺添喉咙滚了滚,状似随意嗤道:“……我可没什么兴趣。”
苗禾转回头,把下巴搭在膝盖上,闷闷说:“我只是觉得吧……”
“你看,”她叹出口气,“有人都去世这么久了,却依然有很多人都在悼念他。”
许贺添侧头睨她。
苗禾拖着尾音“嗯”了声,思忖了片刻说:“我还挺希望以后一直都能看到你的。”
许贺添虚了虚桃花眼眼睫,清隽眉眼缓慢皱起,递过去视线,“你在咒我?”
苗禾被逗笑了一瞬,“你想什么呢。”
她轻轻推了下许贺添,怪嗔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以后……”
苗禾低了低头,舔唇道,“如果以后没机会再见到你的话,”她指了指前方的白幕,“我还能经常在屏幕里看到你。”
许贺添没说话。
好一会儿,在苗禾都以为许贺添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才听到身边少年轻飘飘又无所谓的声音。
许贺添依然没正面回答:“你这还不是在咒我么。”
咒他,以后可能会见不到她。
苗禾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大概率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这样的假设。
说者无意,听者却将此列入自己未来的可能性当中了。
于是,在夏源游说许贺添进娱乐圈的第二个月中旬,许贺添跟着夏源去华娱签署了艺人合约。
签合同的过程中,夏源颇有些洋洋自得地跟一旁的同行炫耀着自己的游说本领,说是又挖到了一个宝藏,同行也配合地投来羡慕眼神。
只有“宝藏”本人,手里握着签名笔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名字时,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前却抑制不住地,全是那天的小姑娘。
以及自苗量去世这么久以来,小姑娘那双,终于开始闪着亮光的,漂亮狐狸眼。
一直到现在,许贺添也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包括苗禾本人。
虽然许贺添做演员这职业确实算是发挥了天赋,且他也实在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儿。
但是吧……
一个大男人,终归是因为一小姑娘寥寥几句话,就草草决定了未来人生走向这事儿……是不是显得格局太小了点?
但后来的一系列事儿也证明,这还真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
和小姑娘分离后的第四年。
许贺添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深秋的下午。
天空阴沉沉的,岭川刚下了一场大暴雨,所有炎热都彻底被冲刷干净,街边的银杏树树叶像是一夜之间枯黄,开始悠悠掉落。
又是一次季节更迭。
那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却突然,再次在他耳边被人提起。
许贺添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力出现了错觉。
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后,他才心不在焉地让助理先走,然后推开一旁会议室掩着的门进去。
会议室里,几个华娱的老牌星探正拿着一堆资料,讨论分享着最近去全国各地探到的想签下来的新人。
最近几个月是大学毕业季,星探们重点去了全国各地几个比较出名的艺术高校。
华娱也是业内大公司,很多艺术生都挤破了头想签约华娱,因此他们倒是有资格采取宁缺毋滥的原则。
许贺添走近的时候,一个星探正在用手指弹着桌上的简历,眉头皱得很紧:“……这个叫司禾的小姑娘吧,苗子确实很不错,就各方面的资质条件来说,都可以算是我从业以来探到的最好的那批了……”
旁边另一个星探奇怪地问:“那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儿呢?
还不赶紧签下来,可别让乐娱他们得手了!”
这个星探叹了口气:“就是她这家庭吧,有点儿太那啥了。
唉,我担心有后患啊——”他正说着,抬头看到了许贺添,“诶,许老师,您有什么事儿吗?”
许贺添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眉尾,视线往桌上简历上贴的寸照瞟了一眼。
没错。
还真的……
是她。
许贺添喉咙很重地滚了滚,脑子里突的明显至极地嗡鸣几秒。
他缓了缓才怔怔答道:“……哦,没事,我就在这儿坐会儿等等源哥,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星探点点头,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开始跟同事讲述他见到的关于这位叫“司禾”的小姑娘的情况。
一个月前,他去了肆江大学参加那边的双选会,当时还没正式开始,他到场馆门口去抽烟,结果被旁边一对正争吵着的母女吸引了视线。
准确地来说,是那个母亲在朝女儿要钱不成,又被周边学生指指点点,继而恼羞成怒,破罐破摔地开始乱骂。
星探抽着烟,看了眼那小姑娘。
他突然想起,这不是前几天的时候,某个肆江大学教授极力推荐给他的学生之一吗?
嘶,好像是叫……司禾来着?
他本来还想着今天要找这个小姑娘好好再聊一聊,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签下来的。
但这是……?
等小姑娘进了场馆,周边人群也逐渐散开了些后,星探试探着去叫住了那小姑娘的母亲。
原谅他为了了解实情,骗这个中年女人说他是司禾的老师。
中年女人一听是司禾的老师,瞬间开始捶胸顿足地抹眼泪倒苦水。
听了好一阵这中年女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后,这星探才基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母亲说这小姑娘是个小白眼儿狼,虽然她只养育了这小姑娘不到三年的时间,但毕竟也是她亲生母亲,怎么也不能因为自己再婚的老公对这小姑娘做了些错事,这小姑娘就翻脸不认自己这个亲人了。
至于是什么错事。
星探对同事道:“她虽然没明说,但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小姑娘确实是挺可怜的,但咱们这毕竟是工作,也不能说看谁可怜就签谁——”
“砰——”
旁边的茶几突然传来一道不小的声响,打断了星探们的话。
本来安静坐在一旁看剧本的许贺添突然站起身,膝盖很重地撞上了茶几桌角。
星探们连忙围过去:“许老师您还好吧?”
许贺添却像是不知疼痛似的,神情恍恍惚惚,眼神斜向下,空洞,无法聚焦。
好半饷后,他才缓缓地偏了下头,定定盯住不远处的会议桌问:“司禾的简历可以给我看看吗?”
……
这大概是许贺添极为痛苦的一段时间。
他总是半夜从梦里猛得惊醒过来,然后一身冷汗。
在梦里,他似乎总是听到一栋阴暗别墅里传来小姑娘的哭声,听见她在挣扎,在尖叫,在绝望,在无助,在撕心裂肺地喊救命。
而他却像是被透明绳索绑住了手脚,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声音逐渐偃旗息鼓,被黑暗硬生生吞没干净。
他不知道司程那个人渣被捕前到底对司禾做了什么。
是不轨?
是猥/亵?
还是……和那两个初中生小姑娘一样,被……
许贺添根本不敢去打听。
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大少爷人生中,大抵是第一次,透透彻彻地体会到了一种叫“害怕”的情绪。
那段时间,许贺添甚至是连分开的这两个字都不敢看到。
他就光是稍微想象一下,牙床就开始咬紧,青筋就开始暴出,瞳孔就开始充血。
每一天、每个小时、每一秒,他都要用万分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随时的想提刀去监狱里杀了司程的冲动。
……
一个月后,许贺添想通了。
他乘电梯去了华娱大厦顶楼,找高层签了一个隐秘的合同。
这合同更准确地说,其实是一笔交易。
华娱去签了司禾,而他无偿给华娱出演一部奶新人的电视剧加无限期和华娱续约。
多划算的买卖啊。
华娱高层生怕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跑了,立刻派星探当晚即飞肆江,签下司禾。
身为华娱高层之一,夏源当然也是巴不得的。
不过他走出公司后,也多问了一嘴许贺添其中缘由。
许贺添没正面回答,点支烟散漫笑笑说:“怎么?
支持你工作不行?”
夏源又不蠢,他当然知道不可能,他哪有那么重要?
夏源看着许贺添慢悠悠朝保姆车走去的背影,沉吟片刻,懂了。
与其拿着武器保护TA,不如赐TA武器。
司程没被判死刑,蒋玉红也是一个潜在的炸/弹。
不如送司禾上顶峰,让她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让她手握刀柄,让她一个人的事成为一个团队的事,让她不再孤军作战。
然而……
虽然说是这么说,实行起来却并不是太容易。
毕竟司禾是个纯新人,就算是有许贺添这一层的关系在,公司也不可能太明显地迅速给司禾塞各种好资源。
也正好是这个时候,华娱某门面突然被曝出xd丑闻,公司股价急速下跌,形象大为受损,夏源被叫到公司开会,商量紧急公关方案。
公司当时商议出的几条方案中,让公司内部艺人假结婚这一条并不是首选方案,毕竟这种方案要考虑的方面反而多,根本没必要整这么复杂。
公司当时的意思是准备让内部一个老牌女艺人提前一段时间公开自己有孕的消息。
夏源当时去接许贺添下戏的时候,正坐在车上看这次的公关方案。
见许贺添上车,他指着第二条公关方案——【协议结婚】,开玩笑地说:“要不你和那小姑娘公开个婚讯?
毕竟炒作可是让一个人火起来最快的方式。”
许贺添没回话。
夏源也就随口一说,以为他没听到,便也就继续低头看文件了。
几分钟后,夏源余光里突然注意到身旁的男人缓慢坐直了些,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啧,最近我那些绯闻确实挺烦的。”
夏源转头看他。
许贺添面不改色,眉尾冲他微微一扬。
夏源又懂了。
当然他们倒也不会强逼着司禾签这份协议,只是给司禾开出了一系列的,傻子才会拒绝的优越条件,供她随意挑选罢了。
……
民政局领证那天,是许贺添四年后和司禾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说第一次见面也不太准确。
毕竟,在司禾第一天进华娱的时候,许贺添就隔着会议室玻璃,双手抄着,虚着眼睛注视过那位拘谨的小姑娘良久了。
那天,许贺添提前了两个小时就到了民政局旁边的商场地下停车场。
但他没下车,只是静静地坐在车上,什么都没做,极为耐心地等约定时间到来。
然后两个小时后,在接到民政局工作人员的电话说“司小姐已经到了”后,他才慢悠悠地下车,乘电梯上一层,过街。
隔着一道透明玻璃门,他看见小姑娘站在里面,漂亮的五官因为局促而有些皱在了一起。
许贺添心脏很重地跳了一下,携带着唇角微不可查扬了一扬。
衣兜里的手机又是一震动,是戒指定制商发来的短信——
“许先生,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我们再跟您确认一下。
您定制的婚戒中,女士戒指有两个,里面的字母镌刻分别为‘SH’和‘MH’对吗?”
许贺添垂了下眸,回了一个“是”字过去,接着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抬头,敛住神情,故作风尘仆仆地推门进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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