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第十五章
许贺添本来视线是转向窗边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靠了过来。
神情依旧懒散，倦意使双眼皮褶皱更加深刻。
眼底却染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司禾腰部一用力，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倾身过去，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附在手掌上，往男人那边倾压。
许贺添也由着司禾扑上来的动作，顺势往靠背方向倒。
车顶只开了一顶几乎没什么亮光的暗灯。
昏暗橙光打下，男人一半侧脸隐在阴影里，眼睫打下一片阴翳，鼻梁显得尤为高挺。
桃花眼缓慢眨动着，温热鼻息撩过司禾指尖。
薄唇细绒有意无意地擦过她手心，她似乎能清楚感受到男人唇角弧度的缓慢上勾。
这个同人文链接是之前吴优分享给她的。
她当时一看到就被惊得弹射似的退出了微博，之后就没打开过了。
没想到现在再点开会自动跳转之前没关闭的链接。
“……”
大型社死现场。
许贺添眉梢挑了下。
女孩子应该是洗过澡过来的，手心里还留有淡淡的茉莉清香，萦绕在他鼻息间。
男人轻抬食指，指尖自司禾手臂缓慢上滑，带来一阵酥麻电流感。
他宽大的手掌虚虚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带着往下移。
司禾后脖颈瞬间飞起一阵薄汗。
她反应过来，逃似的收回手，借着低头在座椅下找手机的动作，试图掩盖红到耳廓的脸颊。
许贺添低低笑了声，坐正了身子，倒也没继续念下去了。
前排开车的夏源虽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也免不了被司禾的大动作吸引了注意。
夏源语气抱歉地问，“小司，是我转弯太急了吗？”
司禾捡起手机，直接快速地把后台窗口全部删掉。
她慌忙撩了下鬓发，平息了下后连忙摆手：“没有的。”
“哦，”夏源随意接道，“那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
司禾噎住。
“她应该在，”许贺添侧过头看着司禾，似笑非笑地帮她答道，“提前排练吧。”
“……”
司禾抿住唇齿转头，把车窗开了条缝隙。
—
早在一月前，华娱要推出一档离婚夫妇参加的综艺的消息就在网上传开了。
一般的感情夫妻档节目都是撒狗粮的恋爱节目，而华娱这出反其道而行之，一下子就引起了网友们的广泛讨论。
豆瓣上暗戳戳列出了好多对瓜友想看同框的离婚夫妇，其中就有添作之禾。
添作之禾虽然cp粉很多，但争议也不少。
当初两人官宣结婚时，粉丝怎么扒也没扒出婚前的二人有啥关系是一个；后来明明还甜得不行，突然给粉丝当头一棒，宣布离婚，也是一个。
后来有比较靠谱的爆料博主放瓜，称添作之禾在《离婚》综艺的拟邀名单里，整个添作之禾超话都瞬间被“啊啊啊”填满。
“如果这瓜是真的，节目开播那天我手抄评论区所有ID！”
“我不管，我就当恋爱节目来看了！”
“看过原版节目的来说一句，本节目隐藏名叫《我们复合吧》。”
“xht常驻综艺首秀诶！颜狗天堂啊！”
“我知道了！肯定是这段时间sh被黑子乱造谣，所以xht要上节目帮sh澄清！”
“楼上真理！我又磕到了！呜呜呜我就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罢了。”
……
吴优把超话里的过年气氛截图分享给正主：
【优优子】：[图片]
【优优子】：蠢蠢欲动。
收到消息时，司禾正坐在阳台上看剧本。
没错，就是那个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剧本。
为了尽量维持真实性，这个本子的写手跟林蔚和夏源沟通了下，根据二人实际情况做了些改编，尽量真假掺和着来。
剧本大概内容是：
司禾原名叫苗禾，是后来跟着继父姓了，才改名叫司禾，因此天河们在许贺添那边考古时才会查无此“司禾”。
因为父亲和许贺添母亲是同行，于是两人也从很小时候就认识了。
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深厚。
司禾大学毕业后，两人感情便水到渠成，很快便领了结婚证。
然而经过婚后的相处，身份转换没有成功。
现在两人达成共识，和平分手，退回朋友的身份彼此应援和祝福。
这个综艺剧本只是大概内容轮廓，并不像真正的剧本一样细节到每句话每个动作。
司禾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莫名觉得……
这不就是他们俩的实际情况吗？
除了那些主观性的词汇，其余哪点不是真的？
司禾拍了个封面发给吴优：
【小禾苗】：按下你的蠢蠢欲动。
【优优子】：……
吴优之前就从司禾这里提前知道了二人会参加节目的事。
于是她就算远在M国，也做好打算要定好闹钟，半夜爬起来看添作之禾综艺首秀了。
—
《我们离婚了》第一季一共邀请了三对离婚夫妇。
司禾和许贺添是一对。
第二对是一个月内就闪婚闪离了的，年轻女模特和她的运动员男友，另外一对是离婚多年的中年演员。
节目的形式是先进行一期实时直播先导片，后面再进行分别录播，以及三对夫妇的合体录播。
分别录播的主要内容是让离婚后的夫妇重新碰头，并且在一个地方共同生活几天，共同探讨婚姻失败的原因以及还能否有新的可能性。
《离婚》节目组非常会造势，在直播之前完全没有官宣过节目嘉宾名单。
不仅是《离婚》官微那里的关注列表是0，连预告直播信息的微博都写得非常隐晦。
只写明了直播平台和时间，嘉宾的一丝信息都没有透露。
虽然之前有小道消息说添作之禾会参加，但粉丝们压根就没有真的相信，反而在开玩笑似的做出各种“倾家荡产”似的赌注。
因为许贺添出道近十年，都没有参加过任何一个常驻综艺。
常常是拍完戏就神隐了。
之前天河们还能从嫂子司禾那里探听到一丢丢关于自家哥哥的消息，然而现在完全就是——“杀青即失踪”。
因此在节目开播当天，部分天河和cp粉们只是抱着吃瓜的心态去看直播。
然而看到镜头里突然出现许贺添那张神颜的脸时。
“……”
集体懵逼了。
—
《离婚》综艺的导演名叫江佑臣，是个非常出色的综艺导演。
具体表现在不仅是业务能力出色……随机应变能力也很出色。
这是华娱自家的综艺，导演也自然是自家人。
因此司禾和许贺添看过的那个“青梅竹马”剧本，江佑臣那里也提前通好气了。
直播录制的形式是，节目组先分成两个录制组。
节目组会以突击直播形式分别去到二人目前所在的位置，然后二人在同一时间同时进行直播。
接着再在节目组的引导下，让二人在直播录制中碰面，也方便将他们见面后的第一反应拍下来直播出去给观众。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给观众看到的。
实际上，在节目组“突击”的前半天，江佑臣就已经在微信里告诉过司禾直播要点了。
相比司禾来说，许贺添要不受控制得多，所以江佑臣会跟许贺添的直播组。
刚好林蔚前几天帮司禾找到了房子，司禾正准备搬家。
这是个非常适合离婚节目的拍摄素材。
于是江佑臣当即拍板决定，直播组“突击”司禾时，她正在收拾搬家行李。
他发了好几个长语音给司禾：
“司老师，节目组突击的时候，你要尽量表现得很惊讶，但又要有点那种，啧，无所适从的感觉，你明白吧。”
“你要演出那种，虽然还爱着对方，但互相又确实不合适，无法继续走下去的，深深的遗憾感。”
“我们第一个问题会问‘两人选择离婚的理由’，我们已经帮你们想好了，你就回答‘行程太忙，见少离多’，许老师那边是‘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
司禾嘴角猛得抽搐了下。
……还能这样的吗。
—
直播录制在下午两点开始。
中午吃完饭后，林蔚就闪去了男友家，给节目组空出录制空间。
司禾想了想，进自己房间把提前收拾好的衣服都搬到了客厅放着。
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又蹲下去把折好的衣服抖散，布置出正在收拾行李的样子。
她刚再次站起身，锤了下腰，手机屏幕就亮了亮。
是节目组发来的消息。
【司老师，我们还有十分钟到，麻烦做好准备噢~】
“……”
这真的，太“突击”了。
十分钟后，门铃准时被按响。
司禾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后，才赶快小跑着去开了门。
按照提前商量好的。
看到外面的长/枪/短/炮，司禾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脖颈道：“你们这也太突然了吧。”
她指了指身后随意摆放在客厅的箱子，吐了吐舌头：“我这还在收拾搬家行李呢，太乱了。”
“……”
转回头往里走，司禾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蹲下去继续收拾行李。
跟拍她的导演按照流程，先是跟她闲聊了句：“司老师，收拾这些曾经共同拥有过的东西时，会不自觉想起前任吗？”
司禾整理衣服的手指顿了顿，垂下眼眸，挽起一个勉强的微笑：“……还是会的。
但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是要向前看。”
工作人员们纷纷配合地唏嘘着。
回到正题。
导演组递给司禾一个问题卡。
“干嘛呀你们，搞得人怪不适应的。”
司禾捂唇笑了笑，接过卡片。
是预料中的那个问题。
司禾佯装思虑了下，说出了那句江佑臣吩咐好的话：“行程太忙，见少离多。”
—
搬家片段录制的差不多了，跟拍导演跟许贺添那边的组互通了下消息后，对司禾道：“司老师，现在请跟我们一同出发吧。”
“啊？”
司禾有些讷讷道：“要去哪里呀？”
导演神秘地笑道：“到了您就知道了。”
“好吧。”
司禾无奈地笑笑，转身去沙发上拿包。
背对镜头时，司禾才敢狐疑地皱了皱秀眉。
……她还以为许贺添那边得多一点时间的。
原来他这么配合吗？
节目组带司禾去了华娱的公司本部大楼，然后带她进了个备采间。
接着，工作人员给她端上一杯水，让她稍等片刻。
司禾装作好奇地左右打量着房间，等了快二十分钟许贺添都还没到。
正当她打算在心里默背第三次综艺剧本时，备采间才被人推开。
男人穿着很随意，一身黑色且宽松的休闲服，身材却更显优越出众。
跨进来的瞬间，像是所有光点都被吸了去。
许贺添一向不喜欢化妆，除了参加典礼什么的，也基本上没化过什么妆。
今天应该是要上节目，被团队逼着做了个头发，皮肤打了点底。
冷白到发光的皮肤更显得细腻。
额间碎发全部往后梳，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精致的眉眼完全展露，像镶嵌了磁铁，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相比上次见面，许贺添眉眼间的倦怠感少了许多，但也没精神到哪里去。
差点就没收住视线。
司禾眼睫颤了下，酝酿着江佑臣要求的情绪。
还没来得及展现出来。
侧脸一转，男人视线在坐沙发上的司禾身上定格了半秒。
眉尾轻扬，他跨了两步，从容不迫地坐在了司禾身旁。
“……”
镜头后的江佑臣龇牙咧嘴地冲许贺添做着嘴型：“惊讶”。
许贺添跟没看到似的，视线淡然略过江佑臣那张快裂开的脸。
“……”
目睹一切的司禾低了低头。
嘴角弯起又努力抿直。
算了。
江佑臣大手一挥，“直播暂停五分钟，中场休息。”
确认直播设备全部关闭之后，江佑臣才长舒出一口气。
他有气无力地抓了把头发，上前对许贺添苦口婆心道：“许老师，直播不比录播，可能时时会有像刚才那‘戒指问题’一样的意外情况发生，还麻烦您多随机应变一下。”
“戒指？”
司禾皱了皱眉，随意问了句，“还有关于戒指的问题吗？”
“哦，”江佑臣抱歉地解释道，“我们节目组有个小实习是你们cp粉，刚直播不小心问了下许老师为啥不戴婚戒，虽然不是提前商量好的，但也还好没出什么差错。”
生理的下意识反应，司禾眉心猛得一跳，“……他怎么回答的？”
江佑臣说：“就实话实说的啊。”
“嗯，”
身旁的男人突然来了兴致，倾身靠近，食指在司禾大腿上空不动声色地淡撩了下。
他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一字一顿压低，“实话实说。”
“……”
司禾愣了好半饷。
突然想起了什么。
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
操。
那玩意儿怎么实话实说！！
也顾不得周边人多。
司禾猛得站起身，狐狸眼放大，咬着牙冲男人喊道：“许贺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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