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贵妃知时日无多,故此才盼着陈国公主能和太子妃和好如初,这样的话日后她能照拂公主一二。
偏偏公主没有绝对耐心和诚意求得妙音的原谅,吃了闭门羹就觉得没有面子气呼呼的离开了东宫。
无奈之下苗贵妃才去中宫见秦皇后,再三拜托秦皇后帮自己照拂女儿。
当时的秦皇后只当苗贵妃是爱女心切,因为女儿吃了闭门羹故此来自己这里告了妙音一状,可万万没想到苗贵妃算是临终托孤。
怪不得秦皇后那时觉得苗贵妃所作所为和平日的为人有所不同。
苗贵妃不愿意见今上最后一面的真实原因她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许是不想让她陪伴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看到自己人之将死时的狼狈吧。
没有做别兴许更会让男人念念不忘。
苗贵妃是今上乳母的女儿,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还没有成为他的妃嫔时她总爱亲切的唤他一声六哥哥。
苗贵妃的姿容在后宫如云的佳丽里头不算太突出,她的才情更是一般。
但她却能在诸妃嫔里头脱颖而出靠的便是同今上那段年少情谊。
她一直都温柔低调,与世无争的,故此在后宫人缘甚好。
太医张全把这一年多贵妃的脉案呈到今上面前;“官家,臣无能,没有医好贵妃娘娘,请官家治罪!”
看着那本厚厚的脉案今上良久无言。
苗贵妃是因病而终绝非像陈国公主猜测的那样是被人害死的。
哪怕这个结果公主仍然无法接受,但又能奈何呢?
看到陈国公主哭的绝望妙音的心跟着往下沉。
她有些后悔,若自己当日没有把公主拒之门外的话贵妃也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
贵妃最不放心的便是她唯一的女儿。
妙音做了母亲自然能体会每个母亲为儿女操碎了心,纵然儿女再不省心那也是自己的心肝宝贝,为儿女操心每个母亲都甘之如饴。
苗贵妃的位份仅次于皇后,丧仪自然不能像过去死了小妃嫔似的随随便便就办了。
按照规矩贵妃的灵要在后宫停七天。
后宫妃嫔以及皇子,皇子妃,公主,驸马,黄族中人以及三品以上的朝臣和诰命夫人那都要来拜祭的。
秦皇后让妙音帮自己一起操持贵妃的丧礼。
为了表达对失去苗贵妃的悲痛今上决定辍朝一日。
“皇后娘娘,您快去劝劝去官家,他已经两顿没有用膳了,这样下去龙体如何受得了。”路安吉一脸焦灼的哀求。
秦皇后放下手头的事便去了福宁殿。
这会儿今上正对着一幅画像默默出神。
画像上的女子着一身藕粉色的襦裙,裙摆上绣了清雅的幽兰。
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灵动而不失安静。
这幅画像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不过画中女子却是青春永驻。
“官家,若妾没有看错的画这是贵妃妹妹刚入宫侍奉您时您为她画的吧。”秦皇后轻轻道。
良久,今上才把眼睛从画像上挪开,然后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秦皇后;“这是兰儿刚刚嫁给朕时朕为她画的。那时候的兰儿朝气蓬勃,同时还十分的羞怯。自打侍奉了朕她就容易脸红,过了几年后才不那么害羞了。后来宫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朕也就把这幅画像给收了起来,然朕这一辈子虽然宠幸过不少女人,然只为三个人画过像,第一个是兰儿,第二个是陈玲,然后便是皇后你。你们三个里头朕最对不住的人便是兰儿。”
兰儿是苗贵妃的小字,已经多年不曾被人唤起了。
“官家,人死不能复生了,您若要贵妃走的安心那就好好保重龙体。妾听路安吉说您已经两顿没有用膳了,这怎么能行呢?妾过来是伺候您用膳的。”看到今上为苗贵妃那般伤心欲绝秦皇后却不能让自己的心有丝毫的波澜,她不仅仅是他的妻,更是他的皇后。
他的妻是有七情六欲的,然他的皇后却不可以感情用事。
秦皇后把冒着热气的鸡蛋肉丝汤饼放在今上面前;“官家,为了贵妃能安心您也要吃几口。”
虽然无任何食欲,但今上还是从秦皇后手里接过了筷子。
若是位份低的妃嫔去了,只要不是因罪去的那都是要追封的,然苗贵妃已经是贵妃了,自然没法追封了。
兴许就给上个尊号也就罢了,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今上竟然要追封苗贵妃为皇后。
若没有皇后的话贵妃去了追封皇后也无可厚非,古往今来都有先例,可皇后好好的坐在中宫就要对已故的妃嫔追封皇后的可是稀罕。
今上是在朝上提出要追封苗贵妃为皇后的,立马遭到了诸位搭大臣们的激烈反对。
妙音是从赵元佑嘴里得知父皇要追封苗贵妃为皇后之事,她顿时就恼了;“母后还好好的呢父皇要追封苗贵妃为皇后,他这样把母后置于何地啊?父皇莫非真的是老糊涂了?”
赵元佑叹了口气;“我看父皇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对于父皇而言没有能和苗贵妃最后道别是很遗憾的,苗贵妃是从小陪伴他的故人,她在父皇心里头自然同旁人是不同的。加上皇姐的婚姻是他当初一意孤行安排下的,没想到让皇姐痛苦不堪,如此父皇更是觉得对不住苗贵妃,追封苗贵妃为皇后与其说是父皇对苗贵妃的看重倒不如说是给他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呢。”
妙音气哼哼道;“他光顾着让自己心里头舒坦了,可他可曾顾虑过母后的感受?若苗贵妃真的被追封皇后,那母后这个还活的好好的皇后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话。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去御书房见父皇。”
“音儿,你莫要冲动,你这样一闹是痛快了,你可知这样对你对我甚至对母后都未必是一件好事,我看你还是先去中宫见母后吧。”赵元佑是真的怕妙音会感情用事。
妙音慢慢的冷静下来,她知道若这会儿自己去御书房闹的话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而且还会适得其反。
父皇是疼她,可她更看重苗贵妃母女。
当初今上不顾公主不喜欢李玮,执意让她嫁给那个木纳丑陋的男子,让李家继续延续富贵,他最疼爱的女儿成了牺牲品。
公主的日子越是过的糟心今上心里头就越是愧疚。
可他终究不愿意让公主和李驸马和离。
他当初把心爱的掌上明珠嫁给李玮便是要延续李家的富贵,以此来表示对生母李娘娘的孝道。
若公主和李驸马和离了那李家的富贵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自然就违背了初衷。
当初今上为了自己的孝道把亲生女儿当牺牲品,今日他同样可以为了弥补对苗贵妃的亏欠和失去故人的苦痛而不去顾念秦皇后的感受。
他是帝王,他手里有最至高无上的权柄,他有我行我素的资本。
妙音到中宫时秦皇后正在同阑珊交代着一些事。
阑珊下去办事后妙音才开口;“母后,父皇要追封苗贵妃为皇后之事您知晓了吗?”
秦皇后一脸平静道;“我已经知晓了,音儿,你摸要大惊小怪的。”
看到秦皇后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于己无关妙音很是诧异;“母后,都到了这步田地了您怎还能这般平心静气呢?您还好好的坐在这儿呢父皇却要追封一个皇后,把您这个皇后置于何地?您若是当年的郭皇后不得宠也就罢了,可您——”
因为太过气恼,妙音的嘴唇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妙音这样让秦皇后有些失望;“音儿,这点儿风浪你就扛不住了?你要记住在帝王心里头皇后不管是得宠还是失宠有时候是没大有差别的。作为皇后你不仅仅是他的妻你还是他的对手,若你们能旗鼓相当自然你的后位就稳如泰山,若你和他的本事相差悬殊,那你就要做好被取而代之的准备。自然你的本事若远胜于他,自然他也就是你的裙下臣,你便是武则天和刘太后那样的女中豪杰。最愚蠢的皇后是把自己只当成皇帝的妻子。”
秦皇后知道自己教给妙音的这些她眼下是无法彻底领悟,消化的,但自己还是要提点她。
“母后,女儿真的觉得您和父皇一直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的,可是这两年掺杂了皇权之争后你们的关系就慢慢的远了。若我和三哥没有卷入这场权谋之争,您和父皇之间是否就会恩爱如初呢?”妙音不愿意相信帝后之间的感情已经存在了深深裂痕,她每每想起年少时自己住在宫里时常常看到的帝后相处和谐,父皇为母后画眉,母后为父皇洗手作羹汤的画面就觉得美好,她希望自己和赵元佑之间能像帝后那般和睦安稳,举案齐眉。
而今帝后之间看似和谐如初,实则跟过去已经不同了。
秦皇后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幽幽道;“你父皇希望我是个与世无争之人,然而我终究不是。在这后宫哪有无野心的女子呢,若苗贵妃的长子没有夭折,她安能温柔如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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