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采薇先是意外落胎,紧接着发生了血崩,这对于林家二房而言无疑是接连打击。
其中打击程度最重的自然是郭采薇的夫君林少华。
半年多的时间林少华已经逐渐从科考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今生今世他都无缘再考场了,除非能拿出自己当时考场失态被谋害的证据来,可他知道找证据谈何容易,难如上青天。
自己原本是二房的希望,如今却落得跟过去自己最看不起的纨绔子弟林少堂一样的境地,林少华如何不恨,如何不怨呢?
既然走科举行不通了,那只能通过关系从衙门里头暂时寻个刀笔吏的差事来糊口。
在郭采薇的影响下林少华已经决定从商了,原本打算等郭采薇把孩子生了,他们一家三口迁居洛阳,然后在那里自己从商,一步步的东山再起。
万万没想到事与愿违。
孩子没了,妻子也没有了。
林少华觉得自己头顶的天塌了。
面对郭采薇早已经变冷的尸身林少华欲哭无泪,痛的肝胆欲裂。
看到他这个样子让赵姨娘很是着急,痛心;“少华,你要振作,采薇已经去了,你如果垮了你让我依靠何人去啊?”
说着说着赵姨娘已然泣不成声。
郭采薇死了,对于孙氏而言何尝不是打击呢?
平常婆媳之间明争暗斗的,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一家人不是吗?
痛苦归痛苦,郭采薇的后事还得操办。
林少堂的妻子黄氏有孕在身自然不能张罗,那只能由孙氏亲自来操办郭采薇的后事了。
郭家人哭着上门,郭采薇的母亲见了林少华后情绪彻底失控了;“林少华,采薇嫁给你两三年了跟你没有享什么福。遭的罪可不少,为何死的是我家采薇为何不是你?”
接着郭夫人就指着林少华的鼻子各种数落,期间林少华只是耷拉着脑袋默默的承受。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郭采薇。
明明自己是爱慕她的,却碍于年少时郭采薇给的那些羞辱,还有自己因为庶出身份导致的自卑在新婚后对郭采薇各种折磨。
当初自己如果没有鬼迷心窍跟林妙音合谋算计郭采薇,那郭采薇兴许就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了。
错错错,一切都是他林少华的错,满心的愧悔让林少华面对郭夫人的痛骂始终都不声不响,他觉得自己无脸辩白。
孙氏看到郭夫人情绪越发失控她忙上前劝慰;“亲家母,息怒息怒,采薇去了我们也伤心难过,三郎更是如此,我知道采薇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没有人比你更难过,但你也得珍重自己的身子啊,你有个好歹的话采薇走的也不安生。”
郭夫人的儿媳妇也跟着劝,如此郭夫人才把情绪稳定了一些。
林家大房秦素秋亲自过来吊祭郭采薇。
秦素秋穿的很素淡,面对郭采薇的亡灵她亦泪如雨下。
秦素秋哭的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平日里头关系有多好呢。
虽然林二老爷外放了,而且林家二房跟大房分家了,实力大不如前了,但今日前来吊唁的人不少。
宁王府的大管家亦是亲自来吊唁。
秦素秋不管是在郭采薇的灵前,还是在他处都表现的可圈可点,让宾客们都赞不绝口。
林大奶奶真是个贤人呢!
孙氏听到宾客们对秦素秋的各种赞美恨的咬牙切齿,可事到如今她也不好发作。
眼下还是得把郭采薇的后事操办周全为上。
秦素秋回到自己府上忙吩咐侍女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平日里头秦素秋沐浴都不焚香的,今日沐浴她特意让人焚了香。
沐浴毕秦素秋换上了崭新的衣裳,里里外外的都换了,穿着去参加郭采薇丧礼的衣裳秦素秋吩咐白露拿出去烧了。
林少白因为衙门里头有事没有去吊唁,等忙完了衙门的事后匆忙去二房吊唁。
回到家林少白禁不住感慨道;“没想到少华对郭氏是真的一往情深!”
秦素秋微微轻笑道;“若真的一往情深那当初郭采薇嫁过来时他为何那般折辱人家。我看林少华表现的伤心欲绝不过是演戏罢了。”
林少白摇摇头;“我看未必是少华再演戏。我们一起长大,我对他还算了解。他对郭氏的爱慕是真的,而今他的伤心欲绝亦是真的。至于当初他对郭氏的种种折辱象来跟他们之间嫡庶有别的身份,以及那些童年往事有关系吧。”
接下来林少白似讲故事一般把他,林少堂林少华以及郭采薇,林玉蓉等在一起相处的那些往事向秦素秋娓娓道来。
郭采薇的后事很快就办完了,林家二房逐渐的回归了平静。
十月底开封迎来了今岁冬天的第一场雪。
初雪后的天气明显比之前冷了不少,如此妙音就更不乐意出门了,屋子里的炭火也烧的更旺了些。
是日,妙音正悠然自得的看墨竹,银杏她们几个打双路薄荷从外头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寒气;“王妃,门上人送来消息说三舅爷要见您,若您不许他入见他就要跪死在咱们王府门外。”
得知林少华来了妙音眼光微微转了转,然后云淡风轻道;“请三舅爷到王爷的书房候着。”
薄荷迟疑了下见妙音不再开口了她才出去。
“王妃,三舅爷必是来者不善,奴婢看还是不见为好,或者把王爷请回来应付他。”墨竹的担忧妙音清楚,不过她却没有要退缩的意思;“既然人来了见见何妨,在咱们的地盘上林少华不敢造次,除非他想要整个二房替他陪葬。”
旋即,墨竹帮妙音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狐白裘披风,银杏把手炉放在妙音手里,一切准备停当了竹扑仨人才出了关雎阁。
林少华被引到了宁王的外书房。
这还是林少华长这么大第一次进皇子的书房呢。
他本以为皇子的书房必是无比的奢华,宝贝不计其数,然而宁王赵元佑的书房却是藏书千卷,博古架上的摆件没有一样是林少华想像中那般奢华。
虽然宁王的书房没有富丽堂皇,可眼前的千卷藏书,还有博古架上那一样样的摆件亦是价值连城。
招待林少华的是个身着白底绣梅兰竹菊襦裙的少女,那少女虽然无倾国倾城之姿,但却清丽,婉约,气质不凡,一看就是腹有诗书。
功夫不大书房的门开了,伺候林少华的侍女朝门口深施一礼;“出岫见过王妃娘娘!”
披着狐白裘披风,着桃红色绣芙蓉出水襦裙的妙音缓步从外头进来;“出岫,你先出去吧,我和三舅爷说些体己话。”
出岫忙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林少华已经从椅子上起身,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和妙音见面了。
眼前的妙音雍容华贵,端庄持重,眉宇间亦是让人不敢靠近的清冷。
堂兄妹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林家两房分家的时候,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几个月而已可林少华却感觉恍如隔世。
“三堂兄不必多礼,请坐。”妙音自顾自的坐在了上座,她的手轻轻的扶着面前的黄花梨木书案,那露在外面的手肤白如雪,玉指纤纤,赏心悦目。
“娉婷,你告诉我,为何,你为何不肯放过我们二房?”林少华充满怨怼的质问道,因为情绪激动的很,故此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嘴唇也在颤抖。
妙音的手缓缓敲击着面前的桌面,与此同时她的粉唇亦在有节奏的动着;“三堂兄,我知道你想问我郭采薇是不是我害死的,你何必非得跟我绕弯子呢,我最不喜欢别人跟我绕弯子了。”
“娉婷,你为何要害死采薇?当初你设计她让她婚前失身与我,那时我色迷心窍故此没有多想,如今想来你之前那么做并不单单为了阻止郭采薇和祖母联手算计大堂兄,你那么聪慧而且你背后有皇后娘娘,你有的是法子让郭采薇没有机会嫁给大堂兄。再说当时大堂兄和秦素秋已经得到赐婚恩旨了,你何必多此一举呢?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付郭采薇对吗?”林少华望着妙音那张清冷的脸,与此同时他藏在袖子里头的匕首朝外滑了些许。
妙音朝林少华嫣然一笑,然后慢条斯理道;“三堂兄果然很聪明,我自始至终的确是在对付郭采薇,我就是要她嫁给她最看不上的男人,我就是要让她被她最看不上的男人折辱,我就是要让她刚刚看到希望时紧接着被希望狠狠的打击。若你当初不乖乖配合我的话郭采薇兴许不会有今日呢,林少华,我还真得感谢你,感谢你帮我一步步的把郭采薇给折磨死。”
“林妙音,你为何要这样对采薇?难道只因为她是祖母最疼惜的娘家侄孙女?只因为她曾经和你抢夺过东西吗?”这个时候林少华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与此同时他藏在袖子的匕首也一点点的露在了外面。
匕首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冷光。
妙音依旧从容的坐在太师椅上,身子微微朝后仰了仰;“我林妙音既然要对付郭采薇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一切都源于一个梦,梦里郭采薇,还有死老太婆以及你们二房毁了我们大房,故此你们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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