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风雨,连凤丫并不知道。
那一切,都离她太遥远,至少,是目前的她。
安九爷来找她,在年前的除夕夜,安九爷手中提了一吊腊肉,就来敲她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好客的连大山。
“安九爷,过年好。”连大山没想到,会有人在除夕的年夜饭时候,来家中拜访。
“大山兄弟,过年好啊。”安九爷就在连大山目瞪口呆中,手中提着腊肉,就大大方方地进了连凤丫家中的院子。
等到安九爷走到了院子正中间了,门口的连大山才猛地一拍脑勺子,想了起来,这可是除夕夜啊!
谁家不是除夕夜吃年夜饭的?
这安九爷这么玲珑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会儿上门来了。
连忙追了上去:“九爷您这时候咋地就想到往这儿走一遭?”
他嘴笨,又不好直接开口问,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人除夕夜跑别人家过年来着。
九爷笑呵呵的,他这种人精,怎么会听不明白连大山这本本分分的庄稼汉的言外意。
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把手里的腊肉晃了晃,笑呵呵地对着连大山,回应道:
“这不,除夕夜,我这算着饭点儿,来大山兄弟家吃年夜饭来着。
瞧瞧,我这没有错过饭点儿吧?”
“……”瞧着直爽劲儿,惊得连大山也是一阵无语。
好在万氏听到动静,跑了出来,一看这情景,连忙圆滑地接过安九爷手中的腊肉,嘴里还说着:
“客气个甚?
安九爷上门来,咱这关系,还带着年礼干啥子?”
嘴里说着“不要礼”,手里倒是十分勤快地接过了那块一看就上好的腊肉,揣着腊肉就往厨房走,厨房的檐廊下,已经挂上了她和她家男人腌制好的腊肉和咸鱼,还有政只的风干鸡鸭鹅。
安九爷看着这情景,蓦地失笑了。
这万氏倒是不比这连大山的实诚。
不过也就是一笑而过,倒也客客套套地拜了年。
万氏眼瞅着安九爷,人来都来了,她家的饭堂里,菜香扑鼻。
“这不,刚准备吃年夜饭,要不……九爷不嫌弃的话……”她话还没说完呢。
“不嫌弃不嫌弃。”安九爷连忙把手摆得跟拨浪鼓一样。
饭堂里,连凤丫一家子都齐聚了。
就连她俩孩子,那一对儿双胞胎的小娃娃,今日都难得地上了桌。
连凤丫看着安九爷来,忍住了翻白眼儿的冲动……还真是会挑时间。
九爷却把目光落在了她怀中左右抱着的小娃娃身上,一张老脸上,满是喜欢:“哟,这是我小侄孙小侄孙女儿吧?”
这下,连凤丫是真的很想翻白眼儿。
这老狐狸倒是很懂得怎么牵关系,真……不要脸,谁是他小侄孙子小侄孙女儿了?
“快叫安爷爷,你们安爷爷会给你们大红包。”她低头,冲着两个已经会说话的小家伙说道。
本意只是想要怼一下安九爷。
却不成想,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叫了安爷爷,这发音都还不清不楚呢。
安九爷还真的从怀中掏出来两个大红包来:“来来来,安爷爷给红包。”
那红包看着也不厚实,连凤丫倒也没在意。
这除夕夜里,长者送出的红包,没道理不收下来。
安九爷又从怀中拿出另一个红包来,递给了一旁安安静静的连竹心:
“竹心也有,来,拿着。”
这三个红包一送出,连凤丫是想赶人都不好意思了。
万氏和连大山眼瞅着,也坐了下席,安九爷一点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平时他们家吃饭也不分主仆。
今日更没有分主仆的道理。
一张连大山亲自打的大圆桌,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席间男人们无论长幼,都喝上了酒。
就连连竹心,席间也喝了三杯的果酒甜酿。
红泥小火炉里温着酒水,一壶换做一壶。
万氏手眼勤快,这冒着热气的炉子里,就没有少过酒水。
一时之间,年味甚浓。
到了最后,男人们喝多了。
连凤丫把孩子们和连竹心一同送回去了后院卧室里,又折返了回去。
安九爷正好晕晕晃晃地出来,看样子,是喝多了。
有心叫上张二鱼给送送,扭头一看,嘿,好家伙,都喝得几分醉意。
就连酒量最好的江老头儿都喝醉了,褚先生更别提。
她把视线落在谢九刀身上,平日里时时刻刻保持着清醒的谢九刀,也多了几分醉意。
无奈
“娘,您和我一起,把安九爷送回去吧?”明日便是年初一,着实不好留着安九爷在家过夜了。
安九爷却摆摆手:“我家伙计估摸着已经到了。”
正说话,院门被敲响,一开门,还真是安九爷店中的小伙计,连凤丫送上了一份红包去:“九爷喝多了,你一人能行吗?”
小伙计笑着接了红包:“放心吧,九爷也时常有聚会,酒席上喝多了的,从前也有,我去接送九爷,不是第一次了。”
连凤丫还是有些不放心:“我随你一起走一遭吧。”
万一出事,她可担待不起。
这边万氏给她准备了风衣,安九爷自然有小伙计搀扶着,她陪同就行。
好不容易把安九爷送回去,连凤丫往回走。
万氏本来是怕她回来时,一个女子家,就让谢九刀陪着,哪知,谢九刀那厮竟然眨眼的功夫,醉的不省人事。
陡峭的寒风,街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风呼呼的响声,夜色更浓,还真有几分可怖。
连凤丫倒是脑子更清醒许多。
独自一人走在这无人空旷的街道上。
一道醉醺醺的人影斜刺里撞了过来,她来不及躲闪开,浓郁的酒味扑鼻,她微微蹙眉……莫不是这么“好运”,除夕夜里,还能碰上个酒鬼。
那酒鬼身子沉沉的,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她有些微怒,伸手扶住:“今儿个除夕夜,莫在外头闲逛,回家去吧。”
那酒鬼悠悠忽忽地抬起头,半睁着醉醺醺的眼:“家?家在哪儿?”
“要是有家,谁还不回去?”酒鬼打了一个酒咯,却说着让人会不自觉心软的话。
黑夜里,起初,看不太清他模样。
连凤丫眯眼看了看,越发觉得眼熟。
再近看了些,也就认出来了:“袁……公子?”
这人,可不就是当初她北上时候,路途中遇到的那个男子?
好似是叫做……袁云凉?
“咦?小娘子……认、认识在下?”
男子眯着醉醺醺的眼,仔细看、仔细看,好像是看不太清楚就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人长什么模样。
他靠近了些:“怎么……怎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舌头打结的说着:
“你别动啊。”
说着话,一双大手,就握住了连凤丫的肩膀,力道大得连凤丫微微蹙眉:“袁公子喝多了,”她说着,伸出一只手去,扣在袁云凉的一只手掌上,
用力、掰开,毫不留余地。
跟酒鬼讲道理?
天方夜谭,最好的方式,直接动手。
那张俊美的脸上,醉意熏熏,靠近,又靠近,几乎要贴在了连凤丫的脸上。
就在连凤丫手痒得想要一巴掌挥在男人那张脸上的时候——
“奥,我、我想起来了……我的锦儿!”
连凤丫蓦地脸色一黑——他的锦儿,那只早已经被她吃进肚子里的锦鸡!
这个怪人!
“袁公子住哪里?”
若是可以,她此刻就想摆脱这缠人的人,赶紧回去。
其实她也可以一走了之,问“袁公子去哪里”的话,也不过是客套地问一下。
“呜……住哪里?”那男子一脸迷茫:“我想想、想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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