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的时候,甚至下不了床,这个季节也烧不了暖床,只能用羊皮袋子灌了滚烫的水,垫在关节下面,让她过得舒坦一点儿。
叶弯弯心中发愁,叫来初一询问:“可有什么好点儿的办法?”
初一摇摇头:“这些都是陈年旧病了,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再者京城气候如此,姑奶奶如今不适应,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那若是回了江南,可会好一些?”
“江南气候比京城湿润,姑奶奶也习惯了那边生活,若是回到江南,说不定情况有所缓解。”初一如实的回答道。
叶弯弯若有所思,下次再去探望姑奶奶之时,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了:“姑奶奶,如今京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不然,弯弯让人送您回江南吧?”
姑奶奶正用美人锤,轻轻锤着自己的腿,听了叶弯弯的话,动作一停:“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如今叶府乱七八糟的,你一个人能镇得住场子?”
叶弯弯撅了撅嘴:“弯弯知道姑奶奶是为了我好,但日日看姑奶奶身上难受,我心里边儿担忧的厉害,与其让您在这陪我受罪,不如让您回去,舒舒服服的过个好年。”
“京城再过些时日,说不定就要落下雪了,到时候您若真难受的厉害,也没办法上路了,所以不如趁着如今天气尚好……”
叶弯弯真心实意的说道。
经历中毒事件后,她心中很是愧疚,当年姑奶奶离开京城,就是为了去江南养病,如今自己为了一己私欲,把姑奶奶从江南请回来。
不但没有照顾好,反而折腾的不轻,人上了年纪,这越病寿数越短,叶弯弯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儿。
即便姑奶奶没有同意,她也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江南传个话。
江南人家姓苏,早些年,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同叶家来往也算密切。
叶弯弯虽然对苏家那些人,没有太深的印象,可也都能叫得上来。
姑奶奶是能在苏家做主的,当年苏家是经商世家,来京城沾亲带故的办事儿时,不知怎的,就同叶家老太爷认识了。
老太爷见他为人踏实,诚恳上进,又生了一副好样貌,便动了心思,做主将自己妹妹嫁了过去。
想着妹妹的身份嫁过去,没人敢欺负她,只有享福的命,老太爷眼光独到,姑奶奶年轻时,御下有方,夫妻之间和睦相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过的无不舒心。
姑奶奶这一辈子,都被人敬重着,没想到老了碰上李氏陆氏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媳妇。
原本苏家是不同意姑奶奶回京城的,他们担忧姑奶奶的身子,但姑奶奶却下定决心,他们也没有办法。
此时见京城来信,急忙拆开一看,却见姑奶奶中毒的消息,几个儿子辈儿的,着急的不行,但各人手头生意繁忙走不开,嘱托家中小辈儿,赶快进京城瞧瞧。
来京城的不是别人,按辈分算,是叶弯弯的表哥。
这个表哥,叶弯弯心里有些印象,叶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几次同父辈一起来京城过年,年岁不大,生了一副严肃性子,俨然一群孩子当中的领头的。
做事井井有条,又生的少年清俊样貌,好几家前来拜年的小姐,都像是跟屁虫一样跟着他,算下来,两人已经好多年没见。
叶弯弯看见他从驿站写来,让人送的信件时,眉头一皱,自己这表哥,说话十分不客气,言辞之间颇有责怪。
责怪自己没将姑奶奶照顾好,将信收好,林姨娘在一边叹了口气:“二小姐的表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京城何等紧张情况,他不关心您的处境,张嘴就是责备,实在是不通人情!”
叶弯弯“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这表哥小时候就严肃的很,这么多年没见,指不定长成个书呆子呢!”
说罢自己又觉得不可能,苏家经商人家,个个头脑够用,即便不参加科举,也样样精通,自己的表哥,听说如今也在跟着父辈做生意,俨然江南青年才俊。
“他说的也是,姑奶奶来我这儿,我却没照顾好,没想到苏家会这么快派人过来,但也正好帮我一同,劝劝姑奶奶。”
京城的天儿,一天比一天差了,还不如早些回去,听闻江南现在,还气候如春。
叶弯弯想着有些伤心,姑奶奶这次回来已经是难得,若这次再从京城离开,也许再没有相见之时了。
想起姑奶奶对自己的千般好,着实是舍不得。
叶弯弯吸了吸鼻子,埋怨自己何时如此伤春悲秋,一摊子事儿没做呢!
等人到了再说吧。
林姨娘看出她暗自神伤,将她手中的账本抽出来:“二小姐别看了,虽然说点了烛火,看久了也伤眼睛,早些歇息,明日再说吧。”
叶弯弯从善如流,反正也看不进去了,换了寝衣,净了面,躺在床上,看着雕花的床梁,慢慢闭上眼睛。
苏家表哥名叫苏和卿,苏家买卖虽然做得大,但大部分是铺展在江南地区,对京城几乎毫无涉及。
这一路上,离京城越近越是繁荣,说繁花似锦,毫不夸张,客栈酒楼,旅社店家,一个个办的红火。
苏和卿心中啧舌,人人都道江南繁荣富贵,一对比就显出小家子气,如今到天子脚下一看,京城就是京城,说不出来的气派。
若是能在这个地方…
他暗自思索着,住进距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里。
第二日,换了规整的衣裳,坐着马车,进京城,朝叶家行驶而去。
叶弯弯接到消息,让丫鬟给自己换了衣裳,上了妆,亲自到门前去迎接,马车停在叶家门口,车帘掀开,一个身着竹青色长衫,身量很高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他生了一副远山眉,一双有些下垂的眼睛,看起来温和儒雅,皮肤白皙,带着江南人特有的温润。
叶弯弯心想,自己这表哥,和小时候长得相差不远,还依稀能看出原来的影子。
笑了笑,轻声唤了句:“表哥。”
但苏和卿语气,却并没有他长相那么温柔,甚至带点儿生硬:“见过叶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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