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尽问些屁话，你有的选吗？”
冯山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冯都尉等等我！”
远处一名身披甲胄的年轻将领看到李阳身影便立马跟了上去。
李阳没有搭理这人，也没有赶这人离开。
南山王给他们雪阳七盗身边都分别安排了一名校尉，美其名曰是他们离开军伍太久了，很多东西恐怕难免生疏，因此特地派人跟在身边进行辅佐，实则谁都知道这是监控。
雪阳城外二十三里有一个小村庄，村庄大约有两百户人家，此刻清晨，炊烟袅袅，很多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要么背着背篓，要么扛着锄头都在忙碌着准备出门开始一天的劳作。
两匹快马自城池方向而来，停在村口，许多百姓停下脚步驻足，面容上毫无表情，都是木然。
“奉南山王令，雪阳城如今兵役短缺急需补充，村子里有年轻力壮的小伙的可以报名参军了。”
李阳骑在马背上也是面无表情开口，如同背诵课文。
“砰！”
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打在了李阳的马头上，而后落在地面。
李阳扭头看去，视线中是一个看起来骨瘦如柴仅有六七岁的小屁孩扔的。
小屁孩脸上脏兮兮的，双目之中毫无神采，最让李阳心灵触动悲伤的，就是扔石头打自己的小孩这种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亲近，就是那么很木然的，很空洞的，像是毫无思想的。
“砰！”
又是一声闷响，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阿婆从家里找了个鸡蛋扔了过来扔在了李阳的脸上。
以李阳的修为实力，别说躲不躲的，真要有心，稍微释放一点气场，这枚鸡蛋就不可能靠近自己一定范围，但是李阳没有。
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蛋清蛋黄，李阳扭头冲着老阿婆笑了笑：“老人家，食物珍贵，可不兴这么浪费。”
老阿婆只是咬着掉了大半牙齿的嘴唇，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不动，没有想逃，没有咒骂，也没有回应。
“军爷！”
也在此时，村子里的人群背后传来声音，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头，杵着拐杖，走路还有些踉跄，他面色慌张跑到李阳马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李阳静静看着老人，不发一言。
老人哽咽道：“军爷，小老儿是村子里的村正，不知道军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军爷赎罪。”
“恕你无罪，起来说话。”
李阳依旧冷着脸道。
老人却是依旧伏地不起，带着哭腔：“军爷，村子里的年轻人们这两年都已经被征召入伍了，现在村子里除了老人就只剩下孩子了，求军爷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李阳沉默了。
这一刻，李阳想到了赤阳郡国，自己统一了赤霞平原，自己手底下那些士兵的家眷是不是也会这样的厌恶从军之事？
亦或者那些军属们是不是也如此憎恨着自己？
哪家儿郎不是爹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可是少小离家真的有机会老大回吗？
自古上了战场的士兵又有几个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又有几个能够回到家里和家人们团聚，为父母养老送终，看着稚童长大？
“赤霞大陆是我李阳的领土，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李阳心中触动，他突然很想阻止这一切的持续恶化，恶性循环。
可要做到这点，他还是免不了要带着大量的士兵去征战沙场，纵然有朝一日真的统一了赤霞大陆，给赤霞大陆带来了和平，那些征战途中堆叠起来的白骨尸山，自己真的能问心无愧的去正视吗？
“老头，你这村正是想找死吗？
这是王爷的军令，不管男女，只要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都要出来，这次是强征，别逼着老子挨家挨户去一个个抓。”
李阳身后，那南山王派遣的校尉黑着脸开口，手里甚至扬起了鞭子，似乎下一刻就会抽打在跪在地上的村正老头身上。
这个时候，李阳回过神来，他留意到村子里的人一个个眼里从面无表情逐渐变为了悲伤和绝望，可即便如此，没有人会想到反抗。
数千年来，诸侯混战，兵力争夺一直都是常态，每一个村镇都经历着一遍又一遍这样的过程，在这些村民的骨子里，灵魂里，他们厌恶，他们排斥，他们拒绝，可无数的先辈也用自己的鲜血和死亡将一个道理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反抗是徒劳的，是无效的。
李阳觉得更悲伤的是对这些人而言，或许死亡都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连临死挣扎都像是傻子才会做的无用功，这种颓废，悲观，麻木，李阳无法去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可他却能被这种悲伤所渲染。
“老头，最后给你一个机会，立刻去召集村子里的所有人，若是再不知好歹，小心老子一鞭子抽死你！”
张校尉恶狠狠说道。
村正老头吓得身体立刻就哆嗦了起来，可还是趴在地上，只是哭，根本不为所动，嘴里只是哽咽着给村子留条活路。
眼看着张校尉双腿一夹马腹就要上前抽打老人，李阳冷冷转过身来对着张都尉。
“张小威，你是不是觉得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逞凶会显得你这个云士境巅峰的武者很威风？”
李阳平静问道。
张校尉愣了一下，没想到李阳居然会这么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神色中闪过一丝温怒，毫不退让道：“冯都尉，事关郡国大事可不能妇人之仁，这可是王爷交代下来的事情，若是办不好你我下场不会比这老不死的好多少。”
“王爷还曾下令攻破赤霞平原，那时怎么不见你冲锋陷阵，对着屏山关逞凶？”
李阳又问。
张校尉面色顿时青红交加，他咬着牙和李阳对视片刻，而后一拉缰绳走开数步，想了想突然又轮动手中的鞭子直接抽向了跪在地上哭泣的村正。
真以为给了你个都尉你就算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看你是云师境，老子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鞭子可就抽打在你身上了。
但是此刻，只能用这不知死活的老头出一口恶气。
张校尉心里如此想着，可这鞭子还在半空还没落下，警兆突生。
那是一张长满了老茧的大巴掌，如同一片天空一般向着他的脑袋笼罩而下。
下一刻，大巴掌捏着他的脖子一个突进，轰的一声，张校尉的后背重重砸在村子里的泥土墙上，骨头都要被震碎了，而那一只大巴掌还紧紧捏在他的脖子上。
“张校尉，是谁给你的胆子违抗我这都尉的命令？
以下犯上，违抗军令，冯某现在怀疑你是赤阳郡国安插在我九真郡国南部大军中的细作，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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